吃完了饭,曲无波先跟含章挂了电话,同她报了平安,又细细讲了事情的经过,两人絮絮叨叨了半刻,这才完了。

    回到厅里,北原正和她父亲聊得开心,只听他清朗温润的声音道:“伯父不知,我母亲成日怨我没去接无波回来,今:“我先头正在同伯父说,我们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现下也该结婚了。”

    曲无波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装作无可无不可的应道:“喔。”

    莫北原凝望住她:“‘喔’是个甚么意思?你别同我耍那文字花样儿,我自然耍不过你,不过我总有法子治你。”

    “你倒说说,你有甚么法子?”

    “你父亲都把你卖给我了,你自己还有甚么脱身的法子?”莫北原哈哈一笑:“等我今晚回去就同母亲说去,她想要筹备这喜事很久了,你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吧?”

    曲无波将额头靠在他肩上,抿唇笑道:“你把你母亲都搬出来了,我还能说不吗?”口上虽嗔恼,心中却是欢喜的。

    几年恋爱,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

    终于是,孟光接了梁鸿案,举案齐眉了。

    两人又散了一会儿子步,绕着大街走了一圈儿,最后又回到了曲宅门口,“好啦,你回去吧。”曲无波推了推他,“你母亲在家里该等着急了。”

    莫北原说:“人说小别胜新婚,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却急着要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曲无波没好气的道:“那里赶你来着,,我真要恼了。”作势便要转身回去,被莫北原笑嘻嘻的拦住了。

    “好,我错了,我不该计较公不公平,我爱你多些,自然是应当的。”他朝扬起笑脸:“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母亲订婚的事,请她多拿些主意,后面自然免不了双方家长相互见礼,又要算我们的生成八字,还要置办诸多事宜,之后一定会很忙。”

    曲无波听他说的认真,自己也不免认真了起来:“嗯,我还要回学校报道,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校长体恤,但也不能不去致个歉的。其他的事,烦劳你母亲拿主意吧。”

    莫北原皱眉:“怎么订婚的事你一点不上心呢?我巴巴儿的说了这么多,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曲无波一怔,“我哪里有,你实在太多心了。不过是一路上累着了,有些分神罢了。”

    莫北原一听,见到她眉间确实隐有倦色,心疼不已,自责道:“是我不顾你一路奔波,还拉你散了这么久的步,你快些回去吧,外面风大,原不该让你久站的,是我糊涂了。”

    曲无波柔柔一笑,也不推拒:“好,我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家罢。”

    两人互做告别,便各自回去了。

    踏入久违两月的闺房,一切如旧。

    曲无波趴在自己的床上,闻着锦被间樟脑的气味,熟悉得让她莫名安心。她就在那样古旧而绵长的气味里,狠狠地缓了好些时间。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终于从床上抬起了头,临窗的绿罩灯发出泠泠冷光,趁着窗外渐大的雨势,越显夜色冷漠。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没有细看,此刻才发现桌上放了一个黑色皮箱。骤然一惊,她已经跳下了床。皮箱的机括已经完全损坏,表面也擦破不少,看起来破败不堪,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她的箱子。

    原来,已经有人把箱子领了回来,大概是当做遗物领取的。

    不知当初领回着箱子的人,是存了怎样的心情。

    打开箱子,里面东西整整齐齐的摞放着,衣服也叠得四四方方,最上面还有一本《莫格街谋杀案》。

    她呼吸为之一沉。

    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知道顾先生的消息——若是他还在人世,那已经是极好的消息了。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是自己骗自己的鬼话,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比死已经是有福得多了。

    她将皮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抖落出来,依次顺好归好,那件黑色大衣的口袋依旧鼓囊囊的,她一 />,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苍兰花簪,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重回她手上。

    银簪握在手中的触感依旧坚硬冰冷,凑近在灯光下,还是能看到它j美的花纹和细致的分割,散发着让人心颤神动的美丽。

    她不禁想到莫行险。

    他的烧退下了吗?伤口愈合了没有?此刻又在干什么?

    壁角的落地钟缓缓的敲响,划破静谧的空气。曲无波吓了一跳,只听钟鸣了十响,原来已经十点整。

    她捏了捏发酸的眉心,将银簪收在盒中,随手一开梳妆台的抽屉,然而手一停,还是起身走到衣柜前,将衣柜里最里面的抽屉打开,把檀香木盒放进了最深处,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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