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洛美习惯地用手去绕电话线,一圈、两圈……“我刚刚见着了你的前妻、接到全盘错掉的报表、失掉了笔记本电脑的密钥,还有,不见了我的秘书。”

    他在电话那端沉寂了几秒钟,接着就轻松地笑起来,口气也是调侃的:“哦!可怜的容太太。”

    洛美说:“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容先生,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他却说:“不,我不会让你怀着疑惑等我回去,黛西找到你了?不要理她,她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我和她离婚后,她总是四处宣扬,说我如何利用她,谋夺她的财产。”

    洛美问:“你有吗?”

    他却笑着反问:“聪明如你,为什么不自己想?”

    洛美将缠住自己手指的电话线又一圈一圈地松开,她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有位前妻,不然,我也不会被弄得措手不及。”

    他的笑声从大洋彼岸传来:“我以为那不重要。的确,我为了一大笔钱曾娶过一个疯子做妻子,但是我早已摆脱她了。”

    她“哦”了一声。他说:“你应该知道你的丈夫是如何起家的,就靠了一桩可笑透顶的婚姻。那个疯子爱上了我,她的父亲就给我一大笔钱,条件是我得娶那个疯子。我答应了,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摆脱掉她。”

    洛美问:“那你岂不是毁约?”

    他答:“他只让我娶他的女儿,并没有让我爱她,也没有说不可以离婚。”

    她用淡淡的口吻说道:“言少棣找到了她,必然会找到更多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可要好好保重。”

    他问:“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洛美道:“我生什么气?只是作为你的盟友,提醒你一句罢了。”

    容海正知道,她这样冷冷淡淡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他叹了口气,说:“我回去再说吧,我后天就回去。”

    容海正果然在第三天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洛美见了他,却又不提黛西的事了,只管替他收拾带回来的那些行李。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在车上的时候,她才似是随口问问的样子:“你为了多少钱和黛西结婚?”

    容海正一笑:“你终于开口问了,我还以为你会再忍一天呢。”

    洛美说:“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容海正一笑,竟真的不再提了。洛美心里疑惑,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不料到了晚上,有位自称是黛西母亲的人打电话给洛美和容海正,她连连道歉,说由于看护不周,让女儿私自离美,想必一定打扰了他们夫妻云云。

    这电话来得太巧了,她心底不由掠过一丝阴影,毕竟自己对容海正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的过去对她而言是一片可怕的空白。而世事急转直下,隐隐约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仿佛是第六感,可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

    公事十分顺利,言氏家族终于短暂地平静下去,她不知道这平静后代表的是什么,而她心浮气躁,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她不能预见。

    由于公事上的关系,容海正去了香港。而洛美则独自去仰止大厦参加行政会议。

    现在,她常常从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宇天大厦步行穿过仰止广场,去仰止大厦。走这样一段路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利用稍稍空闲的头脑,冷静地考虑自己进入仰止大厦后的一举一动。过去在仰止大厦里,她是呼风唤雨的官洛美、所有文员白领奋斗的偶像,他们对她是尊敬的。而如今,底下的人已隐隐明白了高层中的波诡云谲。于是,对她的尊敬中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他们已经开始明白,她是常欣关系企业的心腹大患,她的存在是对整个仰止大厦的一种危胁——不是威胁,用威胁来形容她太过于轻浅了。她过去在这个大厦中的成就,恰好证明了今天她具有的杀伤力。

    所以洛美对自己在仰止的一举一动都很留心。

    可是,今天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有一点紊乱,而且,斜斜的雨丝令她的思绪飘到了更远,以至于她走进仰止的大堂时,心里只在想:“今年的春天真是多雨。”

    电梯下来了,她走进去,电梯里没有旁人,不假思索地,她按下了楼层。高速电梯只用了几秒钟就将她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发出一声悦耳的铃声,双门无声地滑开,鲜艳的红字跃入她眼帘:“十七楼·资管”,熟悉的五个大字,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她呆住了,会议室在顶层,她到十七楼来做什么呢?

    一种她无法领悟的情绪淡淡地弥漫上心头,十七楼、资管部、首席……多么遥远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四五个月前的事,但她总觉得那段时光遥远得一如前世了,而今生——只剩了她一个人,立在一部空落落的电梯里,仿佛孤立无援,无可依靠。

    重新关上电梯,升上顶层,顺着走廊拐弯,立在门前的秘书替她打开沉重的橡木门,她步入会议室,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所以她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分钟。”

    “没关系。”言少棣的目光掠过,仍旧不带一丝表情,“我们现在开始吧。”

    破天荒地,她在会议中走了神。她根本没有去听别人到底在讲什么,而是望着手中的资料,发起呆来。

    但她没有失神太久,在言少棣讲到第二点时,她成功地将自己神游九天之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虽然有些厌倦、厌倦?是的,她早就厌倦了这一切。可是她不得不回来,不得不继续呆在这名利场中。

    冗长的会议在五个小时后结束,与会人员在宴会厅共进工作餐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走出仰止大厦,广场上的路灯将玻璃丝似的雨丝染成一种剔透的乳白色,稍稍有点凉意了,她身上香奈儿的套装微薄,让风一吹,令她打了个寒噤。

    电话响了,是家中司机打来,怯怯地告诉她车子突然坏掉了。

    坏掉了?

    让她坐计程车回那遥远的新海去吗?

    无可奈何之余还有点哭笑不得,关上电话,她拢了拢短发,想走入雨中,或者,她真得找一部计程车回去了。

    熟悉的奔驰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窗玻璃徐徐降下,他问:“怎么?车子还没来吗?”

    “坏掉了。”

    他的眉不经意地一皱:“你住新海?晚上很不安全的。上车吧。”

    三句话,三种语气,最后三个字,已带了一种命令的口吻。这个男人是典型的天之骄子,太习惯发号施令,容不得任何人拒绝。

    车门已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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