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台湾“塑成”的贾家正式向郑太太提出结成儿女亲家的想法后,两边家长都表现出高度的热忱,极力想要撮合这桩美事,恨不能立即让他们走进结婚礼堂。    郑太太是见过那个女孩的,当时她和父亲前往马来西亚造访,傅镜殊因为公事滞留美国。他回来后,听郑太太对那女孩赞不绝口,说她既漂亮又开朗,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从好家庭出来的,又洋派时髦,举手投足间也自有分寸和教养。    老太太认可的事,傅镜殊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两家人的意思都是希望趁早让他们见个面,相互了解了解。可一来傅镜殊实在是公事缠身,那女孩又整日满世界地跑,想找到合适的碰面机会不容易。恰好这一次,傅镜殊需要回来为那块商业用地做前期的筹备,那女孩也在当地的大学里做短暂的游学深造,两边家长便让他们找机会在国内碰个面。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一种“比较开明”,且容易被小辈接受的认识方式。都是年轻人,又有相似的家庭环境和求学教育背景,人品才貌也很是相当,即使不能马上擦出火花,至少是不缺共同话题的。    傅镜殊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就给女孩去了电话正式提出邀约,对方也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不过她主动将会面的地点约在了傅家园,这多少有些出乎傅镜殊意料。然而他想到她父亲对老别墅的狂热,有其父必有其女,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出于礼貌,傅镜殊先陪对方在岛上用过了午餐。那个叫明子的女孩确如郑太太所说那样年轻明艳,难得的是她并不似傅镜殊过去接触过的一些“名媛”,要不就是全盘洋化,要不就太过矜贵,她开朗,有活力,行事落落大方,倒给傅镜殊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饭后傅镜殊就带着明子去了傅家园。老崔离开后,郑太太也没再费心请人打理园子,眼前就任它荒废,她一直相信在自己有生之年会看到傅家老宅重建。这次回来,傅镜殊才发觉,原本唯一还算像样的东侧后花园也杂草丛生,不成样子了。    贾明子随傅镜殊四处走走看看,虽然是第一次来,她对傅家园的风格、装饰细节乃至建筑材料的出处和特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颇有一番见解,看来果然受她父亲影响不浅。    她的高跟鞋走在草地上难免吃力,留心着脚下,眼睛却止不住地四处打量,仿佛舍不得漏掉任何一处细节,话语里也满是赞叹向往。    “以前我爸爸对我说,傅家园等于是半殖民时代建筑风格的浓缩精华,我还不肯相信。你们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西楼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东楼还好一些,前院和两个小花园更是可惜了。”明子感叹道。    傅镜殊说:“一言难尽,当初我家里人离开时也是迫于无奈,后来的局势和政策谁也预料不到。现在房子是收回来了,但是傅家的人多半都不在国内,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多得很,产权也复杂,大家各有心思,想重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你爸爸神通广大,居然能说服二房那么多人都签了同意书,恐怕还不知道要荒废到什么时候。”    明子说:“我爸爸第一次在台湾看到傅家园就喜欢上了,但是别人告诉他,台湾的傅家园只不过是真正傅家老宅的模仿之作,是你们家二房移居台湾后,为表示不忘本,凭印象依老宅修建的。我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爸爸来大陆公干,就特意找来了这里,回去之后,他在我们面前一直念叨了很久,说太遗憾了,这样一座有规模,风格又独特的老房子居然颓败得他都不忍心看。如果这房子是属于他的,不论花多少钱和精力他都愿意让它恢复原貌。我估计从那时起,他就起了买下傅家园的心思。我爸这个人,想到什么就非做不可,我听说他派人花了五年时间,一个一个地找你们二房的后人,软磨硬泡地让他们同意转让名下产权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只是他没料到,后人最多的二房都解决了,在三房那里碰了钉子,你奶奶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傅家园,还说要是卖了老房子,她到地下都不会安宁的。”    “她们那一辈的人往往比我们要更有信念。”傅镜殊为明子撩开挡在前头的野生三角梅,“如果她同意出售傅家园,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明子忽然笑着说:“你是不知道,我爸对你有多满意。天天在我面前夸你是这一辈年轻人里少见的有本事,反正什么都好。我都觉得他之前是看中傅家园,现在更看上了你。如果他是女人,说不定他会自己嫁给你。好像我不跟你见一面,就会抱憾终生一样。”    “那你呢,你怎么想?”傅镜殊轻笑。反正都已经是摆在桌面上讨论商定的事,他也不必矫情。    他等于直截了当问她的看法。要是换了旁人,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接触,明子说不定以为对方这样问是很突兀的事,但偏偏这样的话从傅镜殊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好像再自然不过一般。她见过比他更年轻、长得更吸引人,家世财富也不在他之下的男人,但他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东西,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说服你,打动你,软化你,侵蚀你,让人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那样天经地义。连他笑起来的样子和说话的声音,看似毫无攻击性,但你就会觉得他是对的,而且让人心悦诚服。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老父亲为什么对他如此认可。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轻易能够被摆布的人。虽然明子从小就知道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她在寻觅另一半的时候不可能不考虑家庭的利益,但她这样年轻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未来和终身大事有自己的梦幻构想。    她问傅镜殊:“你觉得我们听从家里的安排是唯一的选择吗?”    傅镜殊沉吟后道:“他们那辈人经历过很多事,一路走过来,眼睛往往会擦得更亮。我不会因为他们的坚持而错过一个也许是正确的选择。”    “那么,你相信爱情吗?”明子绕到傅镜殊身前,认真地问。    “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东西。”傅镜殊笑着反问,“你认为什么是爱情?”    明子在原地走了几步,不确定地说道:“我想,爱情应该是我们掌控不了的东西,危险,又极度不稳定,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碰见了它,它就砰地把你炸得晕头转向。”    傅镜殊好像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砰”逗笑了,“你说的更像是硝化甘油。”    “你遇到过你的硝化甘油吗?”明子笑着问。    “硝化甘油也就是液体炸弹。人们遇到这样的东西,首先不是想着排除它,或者绕过它吗?”    “但我总想着,也许我这辈子应该尝尝被炸飞的滋味。”明子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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