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予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入目的是陈旧的木质房梁,有些破损的土砖墙壁,糊纸的木窗,造型古朴的衣柜,雕着并蒂莲的梳妆台,四方桌长条凳,简陋的木床,打着补丁的绣花被褥,还有床头贴的大喜字……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古老。

    打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碧空如洗,村舍、土墙、篱笆、耕牛、屋犬……俨然一副恬静安详的乡村画卷。但是这个画卷中的人,却都是身着古装,说着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脑中闪过暴雨雷电、泥石崩流的画面。是了!她在旅游途中遇到了暴雨,连绵的暴雨造成了泥石流,冲毁了她所居住的民屋。

    耳边犹留下了那巨大的轰隆声,连人们恐惧的尖叫声都淹没了。

    江不予想,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那么……展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秀气而布满擦伤的手,皮肤很白,没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她是个木雕师,右手手指上有职业茧,以及一些新新旧旧的小刀痕。

    这双手……明显不是自己的手。

    江不予心跳有些加快,她起身找到梳妆台上的镜子。果然,镜子中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白皙秀气,年约十六、七岁,额头上有块伤痕,还渗着血,很可能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不小心撞死,以至于被她这缕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给占据了。

    江不予怀着复杂的心情拉开了房门,外面是个院子,种着一些蔬菜瓜果,只是看着恹恹的,似乎几天没人打理了。她循着走廊找到了厨房,打了水给自己清洗了下伤口。

    虽然只是大概看了下,但也足以清楚这是一个生活相对清苦的农家,而且是个刚办完喜事的人家——每张门上都贴着喜字。她猜测,这个世界的文字似乎和古代汉字差不多,难道是中国某个朝代?

    不知道这个家还有什么人?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又是什么身份?

    江不予继续探索,从厨房到中堂,再到前院,随后又发现了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小心地推开门,一股腐败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晕过去。

    捂住口鼻,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窗子紧闭,借着从门口透入光线看去,发现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睡了,悄无声息。

    江不予小心地走近,眼前是个看似五十上下的女人,形容憔悴,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

    当然会不舒服。

    盖着发潮的被子,屋内空气污浊,床柜上凌乱地摆着几个碗,里面吃剩的米粥都没清理掉,放在这不知多久,都有些发酸了,周围还有苍蝇飞绕。

    看女人头发蓬乱,脸上手上都有污渍,显然没有好好清洗。

    这……似乎是个没有人照顾的病人。

    实在无语!在这样的环境,就算是个健康的人也得憋出病来,更何况是个一看就知道身体孱弱的老人?

    江不予上前将窗子都打开,把床头柜上的碗丢到厨房,又屏着气把夜壶提了出去,拿扫帚仔细把房间清扫一遍,然后打了桶水,把桌椅柜台上上下下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切行动都小心地没弄出太大的声响。

    忙忙碌碌了半晌,这个房间总算顺眼多了。看了看床上的妇人,江不予想了想,从柜子中翻出一床干净的被子给她换上,然后找来温水,用毛巾小心地给她擦脸擦手。

    江不予在原来世界早没有了亲人,只有一个教她雕刻的师傅,不过师傅名气很大,徒弟满天下,本不需要她来服侍,所以这样伺候一个人,她还是第一次。

    她感觉眼睛有些酸,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养育了她十几年,可惜一场车祸就让她彻底没有了报答他们的机会。之后她一直孤独地学习,孤独地旅行,孤独地雕刻……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想如果她的父母还在,她会为他们做饭,为他们按摩,陪他们聊天散步,带他们去看各地的名胜古迹,留下一家人快乐的足迹……

    可惜……

    回过神,江不予端着水走到床尾,卷起妇人的裤子准备给她擦脚。

    “啊!”露在外面的是一双肌有些萎缩的小腿。难怪妇人连吃饭也在床上吃,原以为是病得很重,原来是因为双腿残疾了。

    “咳咳!”老人低咳几声,呢喃着,“水,水……”

    江不予连忙从中堂的桌上哪来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看着她喝完又昏睡过去,江不予忍不住皱眉:这个家是怎么回事?这个老妇人的家人是怎么照顾她的?看这里刚办完喜事,她附身的这个女孩是这个妇人的媳妇?那这个妇人的儿子呢?莫非她嫁的是个不孝子?那就太悲哀了。

    忙了这么一会,肚子都饿了。江不予走到厨房,看到米缸里还有些小米,于是去后院摘了几把青菜,洗好摆好,蹲在灶台边,江不予有些犯愁了,这火怎么发?

    左右索了一会,发现角落放着一块小铁片和一块红色石头,拿起来一敲,“嗞”的一声冒出几缕火星。

    江不予立刻找来一堆易燃的树叶,试了好几次终于把火给生起来了。

    以前她大江南北的跑,经常借住在农民的家中,对农事也算个半通,做饭更是难不倒她。

    拿起厨具洗洗刷刷,把稀饭熬上,烧了个青菜,做了个清汤,由于没多少油,做出来的味道差强人意。

    勉勉强强吃完这异世界的第一顿,已经到傍晚了。外面断断续续地传来说话声,探头一看,几个汉子扛着各种农具从这里经过,看来是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

    仔细听他们说话,江不予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听不懂他们说话,而是这里地方口音重,需要多听几遍才能明白。这样就太好了!总算没有了沟通障碍。

    “嘿!这不是苏诚的家吗?”

    “是啊!苏诚和我家大儿子一样,前几天被征召了。咱们国家就要跟弘国开战,这一去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木叔别担心,说不定你儿子能拿个军功回来光宗耀祖呢。何况你还有两儿子在身边,看苏诚家,就他一个男丁,这一走留下个双腿残疾的老母,他才惨呢!”

    “可不是。不过苏诚想的周到,临时买了个女人回来当媳妇,还能照顾自己的寡母。”

    “周到什么啊!我可听说了,他买的这个女人什么事也不会干。自从苏诚走后,这些天一直是靠邻居给她们送些吃食。不过谁也不富余,照顾了几天,估计也管不了了。”

    “不是吧?那苏诚娶个这样媳妇,怎么能放心去参军?”

    “我估计他本不知道。听那人贩子说的,这女人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来是个能做事的,谁知道……”

    “那苏诚的老母……”

    “唉!他本人都不一定能回得来,他家……恐怕得破了。”

    ……

    声音渐渐远去,收到这些信息的江不予,有些呆滞。不过好歹弄清了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背景。一个被卖给人家做老婆的孤女,丈夫新婚几天后就参军了,留下残疾寡母需要照顾。

    另外,这个不知名的国家,即将和“弘国”开战。弘国?中国历史上有这个国家吗?

    这里的语言文字和原来的相差不大,难道这是与古代相似的平行空间?

    晃晃头,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总能弄清楚的。

    把锅里的稀饭热了下,江不予端着一碗送去妇人房间。门一开,正好看到那个妇人睁开了眼睛,朝她这边望过来。

    “饿了吗?喝点稀饭吧。”江不予将碗放到床头柜上。

    妇人四周扫视了一遍,眼中有些奇怪,没有说话,只是费力地想坐起来。江不予立刻上前扶了一把。

    妇人估计很饿了,颤颤巍巍地伸手想去拿碗。

    江不予肯定,妇人本拿不稳这个碗,看着有点心酸,她连忙端起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妇人嘴边。

    妇人机械地张嘴喝下,两眼无神,脸上虽然没有一点表情,但江不予总能感受到她心中沉重的哀伤。

    这个可怜的女人,唯一的儿子上了战场,儿子为了她而娶的媳妇却完全不照顾她。刚开始还有邻居来帮衬一下,但是看样子邻居也不管了。如果不是她离奇地出现,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妇人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喂她喝完稀饭,又用手巾帮她擦了擦嘴,江不予轻声道:“婆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妇人转头木木地看着她。

    “你也不能放弃自己,为了你的儿子,你也要保重身体。”

    妇人眼中闪过几丝光芒。

    江不予笑笑,拿着碗筷回到厨房。

    透过窗子,看着外面被夕阳映红的天空,江不予决定就先在此安家。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人贸然闯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这是个即将面临战争的国家。战乱时期,什么都可能发生,留在这个相对偏僻的村庄,反而要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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