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

    纪甫祥的叫唤,打断了云梨的遐思,他抬起头,看到纪甫祥和芩兰格格站在厢房门口,两人郎才女貌是如此地登对,云梨由衷地感到高兴,但也隐隐心痛着。

    自从芩兰时时刻刻在纪甫祥身边出现以来,这些自相矛盾、自我唾弃的感受,总是在折磨着他,比病痛还要难捱。

    “怎么了,少爷?”云梨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淌血。

    “芩兰说,她的阿玛认识一位西藏喇嘛,德高望重,愿意来纪家为你祈福,让病魔彻底远离你。”纪甫祥很高兴地说。

    “呵呵,多谢格格费心。”云梨起身感谢道。

    “云哥哥,身子早些好,甫祥才会开心起来。”芩兰直呼纪甫祥的名字,也坚持称云梨为哥哥,一点点地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陪云梨说会儿话。”纪甫祥说道,他只喜欢和云梨独处。

    “是,那我明日再来。”芩兰永远是乖巧柔顺的样子,她知道云梨是纪甫祥的侍寝,但似乎毫不介意。

    待芩兰走后,纪甫祥就在床榻边坐下,含情脉脉地看着云梨。

    “您想休息一会儿吗?”云梨微笑着问。

    “好。”纪甫祥脱下丝绵外衣,云梨便让开一些,让少爷躺进来,“呵呵,好暖和。”

    “是您太冷了,外边的风很大吧?”都已经冬至了。

    “是啊,院子里的草全枯萎了,看样子也快下雪了。”纪甫祥低声说着,伸长手臂拉过云梨,抱在怀里。

    “纪府的雪景,会很美的。”云梨聆听着纪甫祥的心跳,喃喃说道。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打雪仗吗?”纪甫祥轻声笑着,“你把雪团子扔进我的脖子里了,让我一个劲地原地乱跳。”

    “呵呵。”云梨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以为你会躲开。”

    “我怕我躲开了,你会不开心。”纪甫祥说出实情,“而且我喜欢被你扔中,看你咯咯大笑的样子。”

    “少爷……”云梨正要说什么,胸口又剧烈疼痛起来,似肺部快要裂开一般,他克制着咳嗽的冲动,紧紧地握住少爷的手。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云梨。”纪甫祥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会一直这样紧抓着你,所以……你别离开我。”

    “是的,少爷……”云梨气息微促地说,因为拼命忍耐着痛楚,他把嘴唇都咬破了。少爷一定会信守承诺,紧紧抓着他的,就像少爷当初一直抓着那只……白色的纸鹞。

    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云梨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苏醒过来时,外边已经是乌云密布,少爷睡得很沉,依然搂着他的腰。

    云梨微微一笑,挪开身子,拿起外衣披上,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去把窗户关上。

    可是,当他抓住窗框时,有什么冰冰冷冷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云梨不由一愣。

    接着,又飘下来第二片。

    “雪?”

    云梨惊喜地仰头,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纪府灯笼的照射下,宛如纷飞的娇艳桃花。

    云梨不觉走出长廊,风在吹,雪在飞,很快,麒麟殿的院子里就积起一片薄薄的白雾。

    果然很美,下着雪的纪家庭院,如水墨画一般醉人,云梨想起来,纪甫祥曾经对他说过,他讨厌纪家,因为侍寝的规矩,太过残酷无情!

    但是云梨却不反感纪家,相反,还很感激纪家严苛的家规,要不是有侍寝这个传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纪少爷,更别说与他相亲相守二十年。

    在纪家,尤其是在麒麟殿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存有一段他和纪甫祥玩耍的美好回忆。

    打雪仗……就是那里吧?湖心的亭子旁。

    云梨心想着,快步走过去,他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可以顺畅地走完一段路了,完全不需要停下来喘息。

    湖心亭里,六根朱红的柱子稳稳地矗立着,云梨回望着曲折长廊,仿佛看见了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在畅快地奔跑、笑闹,互相投掷着雪球。

    高个的孩子快乐地叫着:“梨,快点,来抓我!抓到就给你吃桂花糖。”

    “等等我,纪哥哥。”

    他们从云梨身边擦过,很快跑向另外一边,继续追逐嬉戏去了。

    “少爷……”两行热泪,从云梨苍白的下颌滑落,渗血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我无法陪您度过一生,但是……我用这一辈子,爱着您。”

    是的,他这一辈子都爱着少爷,至死不渝。

    “用一辈子爱着您……梨留。”

    这句表白,被云梨偷偷地刻在了湖心亭的圆柱上,拿着装裱着桃花的玻璃片儿,用心地一笔一划地刻了上去……。

    等到纪甫祥发现云梨的时候,云梨已经吐了很多血,横卧在雪地里,昏迷不醒。

    “雪梨,你别走!你答应过我,快醒过来!”

    “还有喇嘛呢!他还没给你祈福呢!梨!”

    “大夫呢?快!叫大夫来!”

    纪甫祥像彻底疯了一样抱着云梨,在病榻边守了两天一夜,声音嘶哑地呼喊着他,可是云梨始终都没有醒来,在纪甫祥的臂弯里,在甜甜的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寒冬腊月里,云梨的葬礼简单又低调,只有管家和芩兰出席,而纪甫祥亲手挖了坟,刻了碑,就竖在枝叶雕零的桃树底下。

    可是被埋葬的岂止是云梨,还有纪甫祥的灵魂,他变得魂不守舍,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纪老爷给了他一年的时间,纪甫祥依然丝毫没有改变,整日思念着云梨,芩兰并不介意,依然在父母的撮合下,和纪甫祥结婚,虽然就连拜堂,都是纪老爷找来人顶替纪甫祥的,以免他在婚礼上丢人现眼。

    芩兰一直很积极,她抱着冲喜的念头,嫁给纪甫祥,每晚积极伺候着纪甫祥。纪甫祥依旧是个木头人,只有在给云梨上坟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哀伤的神情,喃喃念着:“梨,春天了,我带你放风筝去吧……”

    大家都以为纪家完了,虽然纪老爷专横独断,是一个厉害人物,但是继承人如此扶不起,纪家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一时间,谣言四起,纪家就要垮了!

    就在这时,芩兰意外地有了身孕,纪甫祥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他就要当爹了,云梨曾说过,希望他能有孩子。

    纪甫祥对待芩兰的态度,有了改善,他认为自己亏欠着芩兰,就连洞房花烛夜,他也是一个人在云梨的坟前度过的。

    所幸芩兰的怀胎很顺利,但在生产之时,有一些小折腾,隔了半天时间,生下了一对孪生子,纪甫祥给他们取名,孝森、孝和。

    希望他们可以孝顺自己的母亲,并且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对于长子孝森,纪甫祥寄予着厚望,他是纪家的传人,只要他能守护纪家,就可以保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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