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又激动起来,孩子孝顺重情,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袁德妃流着泪笑道:“我这是高兴,也是惭愧,皇后在此,我何德何能……”

    “但你们在竹山吃苦的时候,我还未在陛下身边,你教导了他们十一年,担得起他的礼。”裴皇后道。

    袁德妃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拭泪道:“三郎打小不声不响,却外冷内热,我还记得有一年,我帮着陛下编草鞋,夜里在灯下编得太久,隔天眼睛就开始难受,一直流泪,他不知从哪儿听说枸杞明目,就让二郎带着他上山采了许多枸杞回来,给我泡水喝。”

    贺融低声道:“那是应该的。”

    袁德妃唏嘘:“你觉得应该,我却至今未忘。三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来想去,只能托付你了。”

    贺融:“德妃请讲。”

    袁德妃:“我死后……”

    贺熙脸色一白。

    但这个字一旦说出口,袁德妃接下来的话反而流利许多。

    “我死后,唯恐贺熙年纪尚轻,无依无靠,又怕他就封之后,没有长辈管束,走了歪路,在你有闲暇时,还请给七郎多写写信,督促劝导他,让他像你一样独当一面,顶天立地,可好?”

    贺融问道:“长兄如父,德妃缘何不托付太子?”

    袁德妃苦笑不语。

    裴皇后出声:“三郎,这也是德妃最后一点心愿了,你就应了她吧。”

    贺融拱手应是。

    袁德妃道:“七郎,我有些乏了,你陪你三哥出去走走,你们兄弟俩,好好说会儿话吧。”

    “是。”

    目送两兄弟离去,袁德妃叹息一声,对裴皇后道:“我是真放心不下七郎。”

    裴皇后安慰:“七郎已经大了,陛下说,待他就封之前,会为他挑选一门合适的婚事,你就放心吧。”

    “正因为陛下这样说,我才不放心。”袁德妃苦笑,握住裴皇后的手,“但您的眼光,我却是信得过的。”

    裴皇后点头:“我也会帮忙看着。”

    她还记得,当年她刚入鲁王府,以鲁王妃的身份主持府中事务时,袁德妃哀戚又隐含恨意的眼神。

    裴皇后还知道,当时袁德妃仗着自己是王府里的老人,给自己制造了不少麻烦,也下了不少绊子。

    时过境迁,两个昔日相看两相厌,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居然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抛开皇后与妃子这层身份,她们甚至能成为交情不错的朋友。

    这一切,源于袁德妃对嘉祐帝的死心,也源于裴皇后的清醒与理智。

    帝后相敬如宾,后宫涌现的新鲜面孔,帝宠有加的新嫔妃,让袁德妃彻底明白,就算没有裴皇后,自己与嘉祐帝,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像平民百姓那样夫妻患难与共的日子,终究像滔滔江水一般,再不复返。

    一场大梦,做得再久,也总有醒来的时候。

    但早年的磨难和艰苦,后来的愤懑不平,种种隐患累积起来,彻底击溃了她的身体,袁德妃不肯屈服,挣扎着想从老天爷那里多抢一些时日过来,希望能够眼看着儿子成亲,生子,去封地,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

    “长安凶险,我知道七郎,年幼无知,容易误入歧途……”袁德妃咳嗽道,“太子也好,纪王也好,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连三郎都选择急流勇退了,七郎这孩子,我再清楚不过,他根本不会是别人的对手。”

    裴皇后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太医说你的病情正是因为殚精竭虑所致,只要七郎低调行事,遵纪守法,谁也不会平白无故与他过不去。”

    袁德妃:“那要是,有人逼他非得站某一边呢?”

    裴皇后不语。

    袁德妃苦笑:“其实您清楚得很,只是不想让我担心而已,我都明白,现在想想,我真是对不住您,从前钻牛角尖的时候,一心一意与您过不去,给您添了多少麻烦,您大人大量,非但不和我计较,还不计前嫌帮助我……现在我想开了,却已油尽灯枯,没法帮您打理宫务。这一辈子,我没有欠过谁,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您。”

    “说这些干什么!”裴皇后拍拍她的手,嗔怪道。

    袁德妃含泪道:“若是有下辈子,就罚我为您做牛做马,哪怕是化作您身边的一棵草一朵花,让我守着您,由我站在您身前,为您遮挡风雨,好不好?”

    裴皇后微微湿润了眼角:“好。”

    她想起一句话,心下忽然一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观风殿外,兄弟俩一路朝宫门走去。

    “往后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不要闷在心里,如果是宫里的事,自己解决不了,就去求皇后,她在陛下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贺融道。

    “多谢你,三哥。”贺熙眼眶红红的。

    贺融想了想,又道:“不要觉得裴皇后抢走了德妃的位置,也不要怪罪大哥和二哥,他们都不容易。”

    贺熙沉默良久,低声道:“我知道,罪魁祸首,从来就不是裴皇后,更不是大哥和二哥。”

    贺融不由扬眉。

    但贺熙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经十多岁了,再不是那个依偎在母亲身边,又或抓着兄长衣角的羞涩小童,他有了自己的心事和主见,连贺融也不可能一一察知。

    两人在宫门处分手,贺融乘马车回府,府中管家却呈上一张令人意外的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贺湛来信:三哥,我这有个和尚,介绍你认识。

    贺融回信:不要。

    贺湛来信:是个大德高僧,又很俊俏,保管你绝对不后悔,你不是想让突厥人也信佛吗,让他去突厥传佛好了。

    贺融考虑了几天,回信:好吧。

    收到信的当天,贺湛立马就把贺僖打晕,运去灵州。

    收到人之后的贺融:……

    此后,明净大师被暴揍一个月。

    第112章

    贺融打开请帖, 目光先是落在最后的署名上,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合上请帖,对文姜道:“你让人回信, 就说这几日我都不在府中, 不便接待贵客。”

    文姜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接过请帖应声离开。

    一旁薛潭伸长了脖子,也没看清请帖上写着的人名, 又见这主仆二人神神秘秘, 不由好奇心大起, 猜测道:“难道是李家娘子,那位即将成为纪王妃的李遂安?”

    贺融没搭理他,但文姜侧身路过之际, 朝薛潭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薛潭立刻就明白了。

    “哎,这真是美人难过英雄关, 可惜造化弄人, 要不然怎么着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的金玉良缘啊!”

    “你今天出门前是不是喝酒了?”贺融忽然问。

    “没有啊, 昨天喝的,出门前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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