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苏瑞柏的死原本就是鲜少有人知道真相,故而安身之所安排在了凉山上,一来是苏将军征战沙场半辈子,也愚忠了半辈子,且凉山临近南诏也是想让将军安心些,二来凉山坐落西川远离上京,隐蔽如世外桃园,若是想家人乔装回来看看也是可行的。
    镇南府上除了老太太知道此事也就只有仲狼了。
    梨娘清楚祖母对元昭留有意见,所以也是借了想念父亲的名义,想要过去凉山看看,苏老太太自然是答应下了,只是临了的时候有些后悔还想让她再留上几日。
    可梨娘哪敢应下,元昭自从失明之后倒是越发会拐弯抹角的行事里,被祖母膈应反过来寻她装起可怜,饶是现在她都觉得软乏的厉害,日子渐暖她还需要穿上高些领口的衣裳,来遮住脖子上的星星点点的红痕,况且他行为不便又不想叫祖母知道端倪。
    如今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再则有吴爷爷也在,说不准还能医好元昭的眼睛。
    梨娘和元昭只带了靛青和轲竹,对外只说出去游玩几日,府里上上下下都明白苏老太太和侯爷不合,呆不下去也是自然。
    不过是苦里七小姐两头受累罢了。
    出门的事情是元昭临时提议的,自然也是趁着仲狼去校场练习的空档,十二岁的孩子不足为惧,但无血缘情亲的弟弟却极为难办,苏家需要依仗他,而梨娘在意苏家。
    身为男人他知道仲狼那些掩饰不住的小心思。
    要是对他出手。
    苏元两家闹开了不说,小七夹杂在中间也不好。
    当下他眼睛未愈,虽眼不见为净,但不代表他不会胡思乱想。
    那还不如早些避开。
    谋个清净。
    到了凉山深处,梨娘才发现不止父亲就连元侯夫妇也住在那里,怪不得之间嫁进元府都未见到元夫人,问及时只说时回了乡下,所以没有在意。
    前世她觉得婆婆软糯,话也不多,然而极其喜欢不声不响的横插一脚,故而关系并不好。
    如今相见分外不适。
    元夫人正晾着衣服,无意瞥见到她,怔了一下然后异常欢喜拉着她的手一直不放,“昭儿都和我们说了,要不是你我与我家良人早就阴阳相隔了。”她说的动容,脸上堆着笑,热情的样子到让梨娘觉得不习惯了,梨娘以往都是与其剑拔弩张的态度,以至于常常撕破脸皮闹得很是难看。
    “呃,夫人您谬赞里。”梨娘如坐针毡,手被人拉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娘,父亲呢?”终于元昭开口了,“我们就去说话。”他嗓音平淡没有多大的反应,一如刚见过面的语气。
    元夫人恍然,又拉着梨娘往屋里走,“哎呀,你们来不说一声,你和你爹不是都有通书信么,都不见你回几封,这回也是。”虽是抱怨还是免不了的雀跃,连唤元父的声音都高兴起来。
    后院苏父和元父比划练拳。
    听到动静放下把式,苏瑞柏见到女儿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摇椅上躺着晒太阳的吴老耳聪目明,“哎呦,小梨娘怎么来了。”说着起身径直穿过推开两人,一手搭在梨娘的脉搏上,“嗯。”吴老点点头看着杵在一旁的元昭翻了个白眼,“小子照顾的不错。”说完更是不看元昭一眼拉着梨娘往木屋里走,嘴里碎碎念不停,“你之前伤的深,少经阴虚还得多加调理,爷爷先给你排了个方子,你先试试看。”
    吴老自是医者,资历放在那里,他看着梨娘长大感情要不常年打仗的父亲要深的多,现下梨娘一来眼里自然是放不下其他人了。
    无福消受
    长安街上的茶间余味多了一个新鲜的传闻,据说李王爷最近宠幸了一位歌姬,别看人长得z只算是清秀,可不知为何身为皇亲尝遍春色的李王爷对于此人真真是欲罢不能,几乎是要遣散所有姬妾的架势。
    只是郎君有情戏子无义,何况那女子刚烈还是个清倌人。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才叫李王爷欲罢不能吧。
    旁观的人瞧着也只是看个热闹,没成想今儿个大庭广众之下里竟然把人给掳走了,话说客人这上一刻还听着曲儿,下一刻有人就大摇大摆的要付钱包下歌姬,老鸨上前劝阻被告知的李王府的人,不得不陪着脸把人退下去,琴声顿停而后就是那歌姬发出呼救的声响。
    然而就是无人制止,听曲的、伴舞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无动于衷。
    “侄儿,你可想清楚了?”二楼听曲的隔间里,稍长的男子闻着杯中的茶香,眼睛盯着楼下的发生的闹事,“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然而男子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被少年听进去,“四叔可不要忘了,太子被废,二叔生母是敌国公主,他现在驻守边境无半点回来的可能,即使回来也不会继承皇位,而我爹排行老三,若他不死。”话说到一半,李城然转头看向品茶的荣王,“那四叔要如何自处呢。”
    十五岁的少年眼里闪着精光,脸庞稚气但神色笃定,不像是玩笑的样子。
    荣王闷声笑笑,“是啊,若是你爹死了,本王要如何自处呢?”他重复李城然的话,但字句中的意思截然不同。
    三哥死了,他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但李城然此举有弊却有利。
    “你想要什么?”如果手段痕迹自然些,李城然成为王爷并且在朝中局势中支持他,自己变相的获得优势,自然是好事。
    “荣王放心,等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告诉您,然而这会儿我想要的,就只有他的命。”自从那日母亲离开,他被父亲的姬妾凌辱赶出家门,一夜之间看透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而他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沉沦酒色。
    呵
    “我可以成全你,但”荣王从自己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但他的命要由你亲自解决,我会派人帮你,不过有些事也要你来证明。”
    兵行险招,不得不小心为上,假使李城然真心效忠与他,自然好事一桩,否则后果不堪想象,他需要攥着李城然的错处,以防止对方反水。
    弑父,乃是家事,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大可撇的干干净净。
    高瘦的少年有着同他相似的眼眸,眼眸坚定闪着杀意,他握住桌上的匕首,“那荣王静候佳音。”说着带上斗笠打开窗消失在夜色里。
    “三哥啊,三哥,你做过最蠢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楼下的乐曲重新想起,荣王掀开茶盖尝了一口,看着唱曲的怜人,闭上眼细细的摇起头来。
    李王爷的宠爱,怕是整个长安街上的戏子都不会拒绝吧!
    可要是那女子的家人都被三哥杀了,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呢,二楼雅间里的男人嘴角咧开一抹嘲弄的笑。
    三哥我可是费劲心思找来的佳人。
    怕就怕你无福消受了。
    倘使李城然杀不了他,那女子交合后的毒也会让他生不如死成为永久的废人,左右不过都和皇位无缘而已。
    弑父
    李城然在李府生活了十余年,自然要比旁人更加清楚这墙角的洞在哪儿,又或者巡夜的护卫几时换班。
    天色已晚,唯独卧房的等格外明亮,李王爷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嗤笑的开始一件件的脱下衣裳,几日的爱答不理让他心直痒
    痒,父皇病情严重,他又是排行老三,今时不同往日,巴结他的人如门庭若市,只是一个人女人罢了。
    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衣服解到一办就听见外室木门开合的声响。
    “谁啊?”
    无人回应。
    李王爷退到内室的门口见外边的门合着,不想有人进来的样子,心想自己多虑了,于是走到床头伸手抽去女子衣裳的结扣。
    李城然一身黑衣,抬脚慢慢的进入内室,高大的男人弯着腰正在脱去女人身上的衣物,似乎是有些等不及,薄衫撕裂扯破发出
    刺啦的尖锐声。
    李城然抬手,步步逼近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恶心猥琐的男人,这就是他的父亲,若是半年前他绝不会相信,李王爷覆上女
    人的胴体,床尾的矮几上放着奇形怪状的工具。
    此时这个用下作手段欺良霸女的是他的父亲。
    可笑。
    可恨。
    手起刀落,刀刃全数没入血肉里,那位置靠近心脏,只要稍稍拔起就能喷溅到他的脸上,熟悉的回首,还有错愕惊异的神
    色,“野种。”他的父亲刚要大叫出声他及时拔出匕首顺式割开了喉,暗红的血贱了一脸,喷进眼里到处都是血腥的红。
    李王爷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像一片枯萎的落叶摔倒地上,白色的里衣被染红,溢出的颜色流淌到地板上,渗透进缝隙里,李
    城然看着地上的男人,他痉挛抽搐,大片大片的血从嘴里流出,以至于他嘴里究竟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畜生么?
    他辨别出唇语,连最后的心虚都化为乌有,少年抬头望向房顶的暗处闭上眼,手里的那把匕首被甩开,锋利的刃口直插那人正
    面的心口。
    李王爷的尸体是第二日被打扫的侍女发现的,卧房的床榻上早没有了昨晚撸劫过来的歌姬,因为除了李王妃其他妾侍均无诞下
    子嗣,王府也是乱作一团,衙门画了肖像通缉了歌姬,但那女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洛阳城里,圣人一气之下昏迷数日,
    病情越发严重,至此不得不惊动荣王主持大局,寻得了李小王爷——李城然。
    三王爷一死,眼见这这天就变了,素日不爱政务的荣王被推上了朝堂,背后支持者不下少数,就连刚承袭王位的李城然都与其
    走的亲近,这让那些李王爷的旧臣渐渐打消疑虑。但即便这样圣人还是迟迟不肯设立太子,似乎是无意荣王,叫人看不懂。
    而荣王也是一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模样,朝事办的算是不错,可貌似对春楼更为上心些。
    元昭近几日有些郁闷,原定来凉山是为了避开仲狼以及苏家老太太,可人算不如天算,早间吴老会准时过来替梨娘把脉,琢磨
    半日改了方子然后后半日炼药,午时时分他娘会送些吴老熬的的汤药,婆媳之前聊上几句闲话,午后他就会被拉到元老的竹屋
    泡药浴,一泡就是几个时辰,等到他回屋小七早就睡下了。
    一天说不上几句话,面就见得更少了。
    元昭有点后悔。
    愈加觉得来梁山不是一个很好的决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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