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问_高h 作者:沈西峡

    竹问_高h 作者:沈西峡

    并不是这颇引人注意的一个,而是被随手摆在角落的那只。

    绿布黑纹,绣着两颗竹子,此外再无其他点缀。单看还算精致秀气,放在这造型别致的一堆当中实在让人夸不出口。

    然而和凌霄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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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竹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阻塞,失语半晌,先前纠结的招呼言词瞬间化为泡影,堪堪只留下了两个字。

    她对曾韫道:“走吧。”

    曾韫却没有动,他不急不缓地用扇子从挂着的那堆里面挑出了一只素色香囊,拿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玉竹看到那香囊登时眼前一亮:和曾韫衣服同色的月白丝绸面,金丝纹绣着只孤鹤,虽没有什么繁杂的配饰,却因此愈显清雅。

    跟某人还真是相配。

    她余光瞥一眼曾韫的腰间,发觉他这人不像寻常那些衣冠楚楚公子哥,并不喜欢把自己捯饬成一个挂满鸡零狗碎的花架子,腰间除了一把折扇空空如也。

    她猜测曾韫应该不是买给自己用的,那是送她的吗?

    说起来凌霄送她的香囊就是被他给弄丢的,也许是想以此聊做安慰。

    那买香囊的娘子看曾韫似有意向要买,细眼弯弯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挑中了我这小摊上的尖儿货。咱家这香包是颐阳最手巧的绣女织就的,内置上好香料,自用或是送您身边这位小姐都合适呀!”

    曾韫道:“怎么卖?”

    女人看曾韫像是个富家公子,有心从他身上狠捞一把,大着胆子把小几百文的东西往高处叫价:“这香囊材料金贵,最少也得……一两银子。”说完她见曾韫面色依旧,不知是嫌便宜还是嫌贵,自己的底气陡降三分,趁他还没表态又接着道:“不过做买卖最讲究一个诚意,公子诚心想要的话,八百文也卖得。”

    玉竹一听有些着急,八百文不是小数目,她利用别人还蹭吃蹭喝,昨晚情浓之时又干了羞于启齿的尴尬事,怎么能让他再破费?

    她忙去扯曾韫的袖子,手还未到,却听他已淡淡道:“包起来,我要了。”

    玉竹还从未在这样的小摊画过大价钱,尽管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仍然有种做了冤大头的憋屈感,小声道:“买这东西做什么,你给我两百文,我就能给你绣个一样的。”

    曾韫转身道:“此话当真?”

    玉竹没料想他还认真起来了,还没等她编排好怎么吹嘘自己并不存在的纹绣功力,只听曾韫又道:“把你欠我的银两加起来,十个两百文也不止罢?”

    ……这应该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较真的话估计一百个二百文也打不住——光是腰间佩剑就不便宜,更遑论一路的衣食住行,花钱如流水,不敢细算。

    如果能顺利报仇雪恨,接下来的一两年别的也不用干了,钻在绣房里泡着吧。

    曾韫大概根本不对她的草包水平抱有期望,接着道:“要你绣十个出来似乎有点为难你,不如这样,你绣一个和它一样的送我,就算你我两清了。”

    玉竹有点懵,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曾韫的咬字在“两清”时格外地重。

    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要去伸手接老板娘递来的香囊,中途被曾韫一手拦了下来。

    “你拿这个做什么?”他说完,又恍然大悟似的一笑,“莫非你以为这是要送你的?”

    玉竹被他这玩味的态度弄得很不是滋味,讪讪缩回了手,心虚地道:“没有,就是帮你拿着。”

    他又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玉竹抬头看他,却不敢说这话。

    这一路以来都是她对曾韫吆五喝六,没有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反了过来,她愧疚到快要缩成一团皱巴巴的布团,好像被放在醋里泡了一宿似的满心发酸。昨晚难掩失望的曾韫和面前这个若无其事的曾韫,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曾韫见她不答,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嗯?怎么不说话?”

    气息传到耳朵里像探入了一只轻飘飘的羽毛,搔得她几乎当即就酥麻了半边身子,耳垂滴了血似的红了起来。

    “还行吧,就……挺好看的。”

    “好看也不送你。”

    ……

    这人还来劲了。

    玉竹正要翻白眼,却见曾韫温和地笑了笑,嘴角微翘,唯眼角不见丁点暖意:“不是曾某小气,实在是有些东西不便赠人——譬如你掏心掏肺捧给人一片痴心,她可能只当是鼠肝虫臂,心向明月,而明月照的始终是别人。碰壁的滋味实在不大好,曾某头破血流次数多了,总也该长些记性。”他顿了顿,“虽说小小香囊并非贵重之物,曾某亦不想丢给旁人糟蹋,还望玉竹姑娘不要见怪。”

    这话当真如刀,并且无差别地捅人捅己。细品会发现曾韫骂槐甚至省去了指桑,字里行间都在提名带姓地打玉竹的脸。她听在耳中,百感交集间心头有流火乱窜,连喘气都不大利索,混乱中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喉咙竟涌上了一丝腥甜。

    她身上的外伤早就调理好了,这一口血乃是情志内伤所致——师父屡次强调习武修文实有共性,越往高处走越讲究清心,心澄而志明,方可磨砺锋刃。清心清了这么久,居然被曾韫短短一句话震出了内伤,大概是有先前师门之祸做铺垫,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引得本就紊乱的七情崩溃了一把。

    玉竹背过身子,默默压下喉口的血,青白着脸站了一会儿,借此机会暗自调息顺气。

    曾韫还道她在发呆,云淡风轻地拿扇子磕了一把她的后脑勺,轻飘飘丢下一句“走了”,便先行一步离开了小摊。

    玉竹没敢立即追上去,缓了一会儿自觉面色无恙,这才跟上了他的脚步,并识趣地没再招惹他。

    好在此地卖馄饨卖烧麦诸如此类的小贩颇多,缺什么都不缺吆喝,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直到走过了七八个摊子,玉竹发觉两人距离清风堂排队人群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曾韫站住:“你要买药?”

    玉竹摇头。

    曾韫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说来找你的……可惜虽是实话,奈何时机太不凑巧——前脚刚糟蹋完人心,后脚再说这话显得跟耍人玩儿似的。她只得吞吞吐吐道:“出来瞎逛,看见这里人多热闹,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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