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自古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在下也是刚到。”

    “敢问阁下是何人,来自哪个派系?”宁秋枫感觉这人有种说不出,看不透的修为,作为貌似同龄人,宁秋枫自觉相形见绌,真应了人外有人这句话。招宝会当即,有生人出现倒不足为奇,但能认识自己,不免觉得奇怪,再者上次他留下小白这个名字,怪别扭的。

    小白跳下石栏,点步生气,活脱潇洒:“小生只来休闲几日,到了时候自然要走,各分天涯,姓名之事何必挂记于心。”

    既然对方不愿说,宁秋枫也无需强求,拱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待改日再聚。”

    就在这时,某楼的琴音响起,旋律依旧委婉悠长,立即吸睛一片人群,宁秋枫像听了魔咒,站住了脚。

    小白俊容一喜,目光神采,他邀请道:“人生在世,浮生难得几回闲,宁兄弟,不如我们去天月楼坐杯几口如何?听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天月楼聚拢三大陆各方高手,去了那,说不定你能摸个清。”

    宁秋枫犹豫片刻,微微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天月楼,占盘集市中心偏东的位置,是南江最为著名的烟花之地,据说是在宫中皇族的支持下所建立,所以在南江具有无可撼动的地位。虽然是胭脂青楼,但其制度,也是出了名的正规。

    每年招宝会的前几天,是南江最热闹的时段,天月楼酒菜丰富,歌舞成群,又有文人作墨,自然而然成为过路人的消遣之地。但不是每次招宝会都拥有这么高的人气,唯独今年,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足够吸引三大地域的所有人,一旦公开,将会人潮疯动。

    天月楼地处独特,如同一方小岛,漂浮在湖面上,与街市上只通得一条实木镂空水桥,这小桥红柱挂灯,只有两米来宽,尤其热闹的时候拥挤难入,一般有点小钱的人都会选择雇船过去,再者会点功夫的人,直接点水、点桥、点船横飞过去。天月楼除了给人消遣作乐,还是个别有洞天的黄金圣地。它四环南江最热闹的集市巷道,而四下周围的湖面上趴满翠扑扑的荷叶,一些已菡萏破淤泥,映日染花红,远来相看,却有一番阁楼坐莲的纤尘之感。当夜色降临,天月楼前的湖面上恰好倒放一轮明月,清澈濯星宇。旦看那,移舟江暮客,对饮醉笙歌,街寰落处皆有点着五彩花烛,美态彰显,在那阑灯玉光下,天月楼尽兴衬托南江之江南繁华烟色。

    宁秋枫与小白徒步来到小木桥前,那段天籁琴音愈加贴近。放眼望去,桥上挤满了人,船上坐满了客,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跃去,路上宁秋枫发现,小白这份功力却比他云隐踪更上一层楼,心头猜想小白的师门来历。转眼间两人落足天月门前,有两位迎宾女子一左一右,端庄揖礼,面带微笑的唱个客官有请,陆陆续续各种人群进进出出。

    “哟,两位公子爷真俊啊,想玩点什么啊?”宁秋枫两人刚进门,老远处迎面而来一位身姿骚娆的中年妇女,她装扮艳丽,红袍裹身,腰系莲花钿带,青黛金丝步摇,髪嬛斜上一支鳞凤玉钗,两耳各挂一条不过肩的银线,晴光耀烁,靓丽无比,因笑容扬起的绛唇,竟不显得妖气。

    “妈子,楼上还有座吗?”小白向前一步,笑问道。

    那妈子见这小白偏偏君子,仪表不凡,心下不由欢喜,又见他右耳边戴着一只耳坠,顿觉诧异,而这微妙的表情变化一闪即逝,她似乎明白此人的来意,因为这人之前来过,略有印象,当下轻嘶了口气,道:“只怕要让两位公子失望了啊,楼上早已高朋满座,难以插席。”

    小白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锭黄金宝,来到妈子面前,“那妈子可否为我们提供些方便呢。”

    妈子见是一硕大黄金宝,眼前一亮,面色又是一时为难的样子,举棋不定道:“这…这……来的都是上等宾客,也不好为你们腾个位置来。”

    小白“哦”的一声,手里把弄金宝,欲将收回,嘴里念道:“可惜了,可惜了、”

    妈子盯着金宝沉思一会,见人要收回,咬咬牙说:“好,我帮你们瞅瞅位。”回头高叫一声:“冬美!”

    “哎,来啦。”不远处一名女子应道一声,扭扭捏捏的赶步过来。

    “给这两位公子爷楼上安座。”妈子先是下了一令,后在女子耳旁小声嘀咕。

    “好哩。”女子知晓,向宁秋枫两人拜了个礼,细语莺莺:“两位公子有请。”

    走时,那妈子还对小白使了个眼色:“放心吧。”

    宁秋枫暗自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自打进来,可见这人群中大部分都是衣扮富裕的人,身上没点小钱,怕是连门都不欢迎的。

    两人在前头女子的带引下,来到贵宾楼上,果然是座无虚席,包括楼台也是站满了人。坐席正方乃是一面纱帘,这面纱帘之后,有位看不清的女子正端坐弹琴,这便是琴音来源,几乎所有的目光焦距在这面纱帘上。

    “两位公子有请。”

    靠左偏前的位置,女子为两人安了座。

    坐下后,宁秋枫目光扫了下周围,许多装扮怪异,从未见过的异乡生人,尽收眼底,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招宝会那天必然碰面,今天过来探个底也是好。

    “宁兄弟要吃点什么?”小白开口问道。

    “白兄随意好了。”宁秋枫摆了摆手。

    此时,琴声不止,弦音惊耳,在座的各位皆是如痴如醉,无限想象着苏帘下,会是怎样的倾城女子在抚琴。

    然而不消会,有位摇扇飘飘公子坐不住了,他一时兴起,长哼曰道:

    “一心一琴一低头,荑指轻松断肠咒。

    著zhuo粉花色不相宜,争看西子卷帘后。”

    “好!”

    “好个争看西子卷帘后。”

    众人喝彩不断,甚至有人赞同的叫嚷道:“是啊,怎么不掀开这张破布帘,让我们看看里面的人啊,既是卖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哄作一团,提议卷起那面布帘,这里面的女子的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倾城。

    小白凝视那面布帘不说话,仿佛身旁一切与他无关,摸了摸一边耳坠,目光中思量源源。

    “赶紧给老子起开。”突然一壮汉大声吼叫,惊动了不少应和的人,只见他脸色微红,脚跟不稳,嘴里哼唧哼唧的,原来是酒毒入七分,弄不清方向,本来醉过去趴睡的正酣,一群人的哄响吵醒了他,人醒后大发神威,靠近的几个人早早躲开。

    “他好像是折虎门门主,据说此人十分凶霸,脾气暴躁,武功高强,乃一地霸主。”有人小声议论。

    “什么折虎门,就是个三流门派。”另一个人低声回道。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壮汉翻翻眼白,晃晃头脑,觉得眩晕,很不满的吼了两声,但听得纱帘后传来的琴音时,他一脸坏笑起来,向那近了几步,嘿嘿笑道:“小娘们躲在破布后面干什么,快快出来陪大爷喝两杯,喝开心喽大爷赏你几个金块。”

    闻言,座上不少人骚动起来,想这人脑子是喝糊涂了,天月楼是何许地也,闹事的恐怕没几个人有好果子吃,看看到最后该如何收场。

    一名丫头见势不妙,赶紧下楼寻找妈子,妈子一听有人在闹事,心头就来气,当听到一酒鬼正亵渎弹琴女子,顿时大惊失色,再无妈子平常高傲的形象,额头冷汗直冒,暗想这女子可不是普通人呐,之前也有不少人对她纷纷议论,但因为天月楼的背后,没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今天不知怎么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妈子难以镇定,连连吃慌道:“快…快……叫上人,随我前去。”

    琴声依然继续,丝毫不为壮汉的粗气所动然,壮汉见里头人不应,心中大为恼火,“他妈的,不过就是一青楼卖艺的,怎么还不敢出来见人了?赶紧滚来服侍服侍老子,老子有的是钱。”

    “……”

    见人无回音,壮汉酒劲十足,气急败坏,声道:“老子知道你是谁,江城第一美的古珑月,竟然沦落到妓院里当卖唱,哈哈,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此言一出,琴音戛然而止,在场的忽然安静下来。

    “什么?古珑月?”有些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她是南江古珑月?”一些南江以外的人,眼光一闪。

    “不会吧。”

    “……”

    南江第一美的古珑月竟出现在这里,有的人心头万分澎湃,止不住的怦怦跳,惊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

    “原来江湖流传的是真的。”也有人小声道。

    本是一话不语的小白,目光由委婉变得异常冷厉起来。宁秋枫当时一愣,后知后觉,终于知道白兄那句不可说的含义,现在的场面有种说不清的诡异,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怎么?被老子说中了吧。传说江城第一美人古珑月,美若天仙,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女。哈哈,我的美人,让老子看看你如何?”壮汉对此毫不在意,狂笑不已,摇摇身子,一脸色相的脚步逼近。

    要是真能见到古珑月那张绝世美貌,也不枉今生走一遭了,一些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纱帘后佳人没有出声,不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就在众人以为壮汉即将掀开布帘时,里面的琴声骤然响起,这次不再是赏心悦目的天籁曲子,而是一段风乱如麻的尖调,像一把抛出的利剑。那位壮汉还没碰到纱帘,一听到琴音,立马哇哇大叫起来,稳重如山的壮体后退一个趔趄,赶开几个人群,倒摔撞翻几张桌子,抱着头部在地上一阵乱滚,众人大吃一惊,包括到来的妈子等人也是面色骇然。

    壮汉嗷嗷直叫,痛苦难忍,琴声随着他的叫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紧凑,只是半晌时段,壮汉猛然七窍流血,失去挣扎的力气,一动不动的横躺在地上,死状非常悲惨。原本乃烟花艳色之地,有一股煞气冲天。看到壮汉的死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谋而合: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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