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吸收和氏璧的最后时刻。

    流转在四人体内的气流不停的循环着,越来越快,忽又转趋缓慢。如此由快变慢,由慢变快,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和多少时间。忽地四人顿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阵剧痛,全身经脉若爆炸开来似的,身体同时弹开。

    楚留香的身形被高高的抛上天空,又在转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清爽的大笑。

    寇仲叁人则是躺在地上,只懂喘气,一时都爬不起来。但都知道一些极端奇妙的事情已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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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普照下,天津桥上人来车往,船只则在桥底流过的洛水穿梭来去,一片大城市水陆

    并辏的繁华景像。

    而离天津桥不远的天街上,寇仲三人则成品字形的漫步其上。

    徐子陵在前,寇仲和跋锋寒并肩居后。

    一路走来,徐子陵的潇洒飘逸、跋锋寒的魁宏奇伟、寇仲的威霸精灵,令无数路人侧目倾倒。

    三人走上桥头,忽的又猛的停住,同时向前看去。

    一个修长优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负手立在桥顶,凭栏俯眺在桥下来了又去的洛水。

    一叶轻舟,刚好驶过。

    徐子陵虎躯一震,低叫道:“秦川?”

    事实上不用他说出对方的名字,寇仲和跋锋寒也知道前面那人正是化名秦川的师妃暄芳驾亲临。

    在再次踏入洛阳时,三人均想过首先会遇上的是谁。但怎么也没有想过首先遇上的会是继宁道奇后,最被推崇的绝代高手师妃暄。

    她是如此年轻。

    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叁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

    从三人的角度瞧上天津拱桥中心点的最高处,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以三人的见惯美人尤物,亦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但她的“艳”却与绝不相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素的天生丽质。

    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到现身水畔。

    纵使在这繁华都会的核心处,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就在他们心弦震动的当儿,明丽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以她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妃暄实在不愿於这种情况下和叁位相见。”

    寇仲嘿嘿一笑:“和氏璧可是被那个香帅偷走了,师小姐不去找他反来找我们,岂不是本末倒置?”

    月色下,她的肤色晶莹似玉,显得她更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而那双秀眸则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别人肺腑的采芒,在他们脸上扫视几遍后,最后落定在寇仲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的说:“寇兄若肯立即把和氏璧交出来,又或从此退出江湖,我们间一切瓜葛便可一笔勾销,此后各不相干。”

    徐子陵忽的笑道:“听师小姐的口气,似是尽管和氏璧不在我们手上,师小姐也不肯罢休的了!”

    师妃暄用神打量徐子陵好一会儿,才轻叹道:“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领教一下徐兄的绝艺,看看来自《长生诀》的奇功,究竟有甚么玄秘之处?”

    她的“处”字还没有说完,背脊上就忽的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剑气。

    不仅是她,站在桥上的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感到了那一股森寒的剑气。

    她霍然回头,并没有看到剑,只看到一个人。

    森寒的剑气,就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这个人的本身,就似已比剑更锋锐。

    有雾,雾渐浓。

    这个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自远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出来的。

    比剑更锋锐,却又像雾一般空蒙虚幻飘渺的人。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那一身的白衣如雪。

    绝世无双的剑手,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只要他的人在,就会有剑气逼人眉睫。

    寇仲的瞳孔猛的收缩,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西门吹雪!”

    他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脸,事实上,他根本从来也没有见过西门吹雪,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已感觉到这个人一定就是西门吹雪!那个楚留香口中所说的西门吹雪。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了寇仲一眼,“你认识我?”

    寇仲恭敬的回答:“曾听楚香帅说过前辈。”

    西门吹雪微皱了下眉头,却又瞬间恢复成他那古井不波的冷漠表情,对着师妃暄说:“今夜,你要动手,我就要你死。”

    师妃暄眉头皱在了一起,“妃暄好象并不认识前辈。”

    西门吹雪的声音好象永远都是那么的冰冷,“受人所托。今夜,你动手,我就要你死。”

    说完看了看师妃暄背上的色空剑,“你用剑?”

    师妃暄怔了怔,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师妃暄想了下:“请前辈指点。”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诚?”

    西门吹雪道:“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颠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西门吹雪盯着她,道:“你不诚。”

    “当”!

    一下清脆的钟音,从桥下方传来,响彻月夜下的长街,馀音萦耳,久久不去。

    接着一把柔和宽厚的男音高喧佛号,平静地道:“贫僧了空,愿见识下西门施主诚心正义的剑法。”

    话说完,人已经站到了师妃暄的身边。

    西门吹雪沉默。

    他沉默,只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沉默很久之后,才淡淡的说:“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他沉默很久之后才说这句话,只因为他已很久没有说了。

    少年时他常说。

    少年时,仗剑杀人,纵横江湖,这句话说出来,如金铁交征,多么有豪气。

    现在说来,却还是有豪气的,而且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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