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时机、出剑力道、出剑速度、出剑角度、出手目标,均分毫不差。当那乌光射进马车内之时,谢晓峰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是一位并不下于中原一点红的超级刺客,对于暗杀之道可谓精通渊博。

    谢晓峰没有动,他本不需动!倘若这一剑暗杀得是他,或是江湖之上任何与他比肩的高手,谢晓峰相信想生还应当非常之困难。如此刁钻、古怪的暗杀,江湖之上的确很少有人能防备得住,也很少有人去防备。因此即使这位刺客的剑术并不如人,但亦可以暗杀对手。

    但这位刺客显然接错买卖了,他并不应当选择接下暗杀君箫染的任务。君箫染平生以来最不怕的便是暗杀。早在出道之前,他就曾将近百年以来江湖但凡有名有姓英豪被暗杀的手法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而这次暗杀并没有超出君箫染的意料之外。

    望着忽然而至的一剑,君箫染面上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神色,屈指一弹,一道乳白色的剑气自指间射出,砰的一声,划破乌光,直接与那剑碰撞一起。

    谢晓峰望着君箫染与那人对上一记,但却并未阻止那人离开,开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君箫染莞尔道:“对于想杀我的人我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不过此次就算我去了,也难以追上这人!一击不中,便远遁于千里之外,这是一位超级刺客。”

    谢晓峰道:“因此你不愿意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而且也害怕倘若追上去,又会遭到暗算?”

    君箫染点头道:“他的轻功、剑术不凡,而且对于洛阳的街道小巷应当比我熟悉太多了,追也追不到!不过幸好我并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哦?”

    君箫染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轻声道:“至少我知道他的武艺不如我,剑术不如我,轻功不如我。”

    谢晓峰愣了愣,不解。

    慕容秋荻低头浅笑,轻声道:“看来倘若这名刺客再次行暗杀之举,那就将成为君公子的瓮中之鳖了!”

    “倘若没有意外变故,应当是这结果!”

    自信,谢晓峰感觉到君箫染身上有着平凡时的自信。只不过平凡的自信内敛,而君箫染的自信却显得有些张扬。望着面前君子如玉的君箫染,忽然轻叹道:“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拥有你这样的敌人,的确是一件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事情。”

    君箫染微微一笑,他并不想再在这件事情多作讨论,开口道:“洛阳琴会在江湖之上已经传了一段时日,但洛阳琴会具体在哪里举办,何时举办却从未有过一言半语的传言。谢兄身份尊崇,出生武林四大世家的神剑山庄,又是洛阳琴会的邀请嘉宾,应当对此有所了解才是吧!”

    “原本以为君兄兴冲冲而至,已经知晓洛阳琴会的一切事宜了。”谢晓峰哈哈一笑,说道。言语之间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杀。

    君箫染瞥了几分洋洋得意神色的谢晓峰,开口道:“我若知道,怎会在此与你下棋闲谈,虽说三国时期那位大君主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但在我看来有些衣服却比得手足还重要得紧。”

    换做平常人听见这样的言论即使不雷霆大怒,心中亦是不爽,不过谢晓峰却是心胸宽广之人,并未望着非常狭义的方向去想,反而开口道:“原本我已经决定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但念在你说我们是兄弟的份上,不将此事告之于你,也现在太不仗义了,你且听着,我仅仅只说一遍!”

    慕容秋荻已经很久没有见谢晓峰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过了,自谢晓峰两位兄长亡故之后,谢晓峰就将神剑山庄的重担一肩挑上,因此非常不轻松。

    对于谢晓峰,慕容秋荻即心痛,又无奈。神剑山庄的重担没有任何人可以为谢晓峰接下,只能由谢晓峰独自承担。

    “洛阳琴会虽叫洛阳琴会,而且江湖之上流传有不少琴道箫道等音乐大家即将汇聚于此,其实并非如此!这次洛阳琴会只有两位音乐大家,一位便是石青璇,而另一位则是以舞而驰名于天下,其声明并不逊色于石青璇的音乐大家尚秀芳,两人而已!”

    谢晓峰注意观察君箫染神色,发现君箫染眼神中并没有失望神色,心中暗忖道:“难道君兄是为石青璇、尚秀芳两位大家中一人而来??”

    耳畔传来君箫染的声音:“仅此二位大家,洛阳琴会亦称得上洛阳琴会。”顿了顿,君箫染又开口说道:“尚秀芳尚姑娘不但清丽脱俗,拥有绝世倾国之容貌,亦惊才绝艳,不但在舞蹈音乐方面有着非常高深的造诣,以被冠以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可见其是何等超卓不凡!而石青璇大家据说虽容颜微有瑕疵,但气质却如不食人间烟火之仙子,以箫艺而闻名于天下,可谓钟天地之灵慧于一身!即使两人之中任何一人,以洛阳琴会而为音乐盛会之名,以不负之。”

    谢晓峰哈哈笑道:“看来平凡兄对尚秀芳、石青璇两位大家亦佩服得紧啊!”

    君箫染手腰间拿出一把玉箫,低头凝视着玉箫轻声道:“若能得见她,此生无憾了!”

    谢晓峰一直在非常好奇想猜测出君箫染究竟因谁而来到洛阳,如今心中却依旧没有答案!若说石青璇,那为何君箫染在提及在江湖之上名声不相上下的两位大家的时候,竟然会先提起尚秀芳尚姑娘呢?而君箫染手中的玉箫却又将目标指向石青璇。

    谢晓峰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有些费解的问题也不再去琢磨,继续开口说道:“如今江湖之上的传言虽然大都虚妄,但却也有几分真!譬如,我便知道这场别开生面的洛阳琴会至少有三人会列入洛阳琴会的名单行列!第一、洛阳守将:王世充!第二、‘黄山逸民’欧阳希夷!第三:当代儒学之集大成者王薄。”

    君箫染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难道这场洛阳琴会的举办地点是在王世充府邸或王薄府邸?不,王世充与石青璇、尚秀芳两人素无关联,而且尚秀芳、石青璇两人也都是不喜于官家来往之辈,应当不会可以将地点选在王世充府邸,因此唯有可能就是那位在洛阳城内有着不小基业的王薄府邸。”

    谢晓峰无奈摇了摇头,道:“君公子,你可以笨一些吗?”

    君箫染微笑不语。

    对于君箫染,谢晓峰还真是有些无可奈何,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实在太聪明了。有时候谢晓峰还真想不顾江湖铁律开口打探君箫染的师傅是谁,究竟是谁可以交出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

    见君箫染的眼中没有自己预料的期待意思,谢晓峰也不想绕弯子了,一股脑说道:“六月二十四,正好是大儒王薄的诞辰。”

    君箫染点了点头,与谢晓峰对视了一眼,在慕容秋荻疑惑的目光中,两人下了马车!

    马车已经停到了一处非常僻静的位置,这里虽然房屋不少,但却没有几个人,唯独闻鸡鸣犬吠之声。

    “兄台如此锲而不舍,倘若不让兄台再次动手,兄台岂不是很遗憾!你想杀的君箫染就在此,你若有胆量,有本事就尽管杀我,我谢晓峰绝不理会!”谢晓峰含笑而立,与君箫染保持了一旦距离。

    慕容秋荻瞪大美眸望着谢晓峰,谢晓峰似乎已经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冲着慕容秋荻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慕容秋荻心中的疑惑才顿时解开,原本她还奇怪,为何马车并非去往客栈,而越走越偏僻,原来谢晓峰、君箫染两人早知道那位一击不中,便远遁于千里之外的刺客并未远遁离开,而是再继续等待下一次机会。

    忽然,慕容秋荻感觉眼前一划,一人已经落在了一根木柱上。此时虽日高悬,炎炎酷暑,但慕容秋荻却觉一阵寒气升起。

    只见这人一袭黑衣,紧裹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

    那是眼睛么?慕容秋荻自认自己见过不少高手,有人双眼犀利如神剑,似有万雷奔腾!有人眼睛平和如水,温文如玉。有人眼睛若似干涸之枯井,但却给予人高深莫测之感。而这双眼睛却都不是慕容秋荻以前见过得那些高手奇人的眼眸。

    与这双眼眸对视一眼,慕容秋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那双眸子像猫般眯着,却有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等待噬人的猛虎,开阖之际,一丝细微的碧光闪烁,却如同最寒冷的玄冰,将一切温暖抽去。与这双眸子对视,即使谢晓峰也生出一种被针刺的错觉。

    “可怕的眸子,可怕的人!”仅仅论气势而论,谢晓峰认为这人并不逊色于中原一点红。旋即一想,倘若这人逊色于中原一点红,又如何胆敢刺杀胜过中原一点红的君箫染呢?

    君箫染负手而立,望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着比玄冰还森冷冰寒的气息。那黑衣人也眯着眼睛注视这面前这位渊渟岳峙而立,给予他高深莫测,但却一副花花公子打扮的君箫染。

    倘若不是这个花花公子轻而易举挡住了他平生以来暗杀从未失败过的招式,他还真不会正眼看着人半眼。

    两人无声对峙。

    肃重气氛无形间弥漫开来。

    终于,在这种气氛之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箫染似乎并不喜欢在这种气氛下待下去,开口道:“我虽然不喜欢在这种天气下杀人,但有人想在这种天气下杀我,那我就只有勉为其难杀人了。”

    话音落地,原本肃重的气氛立刻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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