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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堂还是地狱?我还在地球?”霍依韩苍白的嘴唇在蠕动着,吐出这样的词句,但他连说出声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只是疲劳的大脑在无意义地打转。他感觉自己仿佛躺在卡欧斯的怀抱中一样,无论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意识和体感的束缚,整个人坠入了混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既惊慌又模糊地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分,他只记得自己上一个还具有清晰意识的时候是在雾中与马仲云一起跟着霍杜奔跑,在极力从雇佣兵的威胁中逃脱。之后呢……他记不起自己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那大雾本身已经把他呛得晕头转向了。之后的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感觉后脑发热,还没等疼痛全面涌上来,他已经进入模糊的状态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无知无觉。

    霍依韩知道自己被戴着一个头套,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晃动,他以为是混乱的意识让他产生的错觉,但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正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上。

    等到他的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拿的头套仍戴着,,那是一阵强烈的口渴撕扯着他的神经,唤醒了他人性最深层的求生欲望,他不断呼喊着:“水……水……”但其实根本吐不出声音。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莫名的疲倦使眼皮产生畏惧继而又马上紧紧合拢,随后他的头套被掀起了一小部分,嘴唇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一罐矿泉水塞到了他的嘴边对他灌下。那甘甜的液体如同雪崩一样铺天盖地般毁灭了遍布他每一寸神经的**,但同时也把他呛到了。连声的咳嗽把最后几口水全都吐回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感到疲惫。

    他的感官慢慢恢复了正常,似乎某些控制他意识的魔法在渐渐减弱,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以双手双脚被捆绑的状态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椅子很硬,应该是木做的。自己被绑架了?雇佣兵做的?

    他尝试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能做到了,但漆黑的头套如锁链般囚禁了他的视觉。他开始说起话来:“我在哪里!?是不是有人啊!我听见你们的呼吸……你们是谁啊!!”激动的情绪让他再次咳嗽起来,他利用渐渐恢复的体力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把椅子都弄倒了,他的脸贴着地面,覆盖着脸部的冰冷让他知道这里的地面是光滑的瓷砖。口渴所唤醒的求生意志还意犹未尽,此时他的大脑思考着逃脱的办法,哪怕是一丁点的信息都可能有助。

    他稍微侧了一下头部把耳朵贴近地面,但一切万籁俱静。突然他听见一双缓慢的脚步声向他靠近,对方距离自己很近,才两三步,之后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把他连同椅子扶了起来。之后有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现在满足了吧,我应允了你的要求,那么接下来,该你履行承诺了吧。”另一把声音响起:“不要在这里讨论。”之后又有一把声音说:“小子,我们有必要禁锢你一段时间,直到我们完成某一些事情为止。在这之前我们不能让你知道我们是谁以及你在哪里,但我承诺如果你老实合作的话绝对不会受苦。”声音结束后霍依韩听到几双脚步移动的声音,接着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一切瞬间变得无声。

    霍依韩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但事实上他的感知并不准确,很快他的头套就被拿下来,环境昏暗,他看不清楚任何东西。随后那个把他的头套拿下的人替他松开手脚上绑着的绳子。之后他移动了几步,紧接着窗帘被拉开的声音从霍依韩背后传来,但他感觉不到光芒。他扭过头去,看见了两扇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无垠的夜空,原来已经是夜晚了。

    “窗外的只是一块透光的布景板,但现在确实已经晚上了。”声音显然来自帮霍依韩取下头套的那个人,同时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也是霍依韩渐渐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在一间大概与普通酒店双人房一样大小的房间里。这里有一张床、书桌、书柜,但除了霍依韩之外,就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老年人。

    霍依韩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手脚,穿西装的人站在角落的位置拿着一个遥控对着空调不知道在调节些什么。霍依韩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即纯粹又明快的念头,他左手提起椅子使尽全身的力气往老人的方向扔了过去,他感觉这一击如流星般飞向对方,但在对方眼中其实放慢了好几倍。老人的双眼捕捉到了一切事物,他把手中遥控器朝飞来的椅子扔出去,遥控器穿过了椅子靠背的缝隙,比飞来的椅子更快地砸在了霍依韩的额头上,紧接着老人不慌不忙双手接住了椅子把它轻轻放下。这动作的结束伴随着霍依韩的的突进,以他迅速的步伐冲向了老人。但老人已经抢占先机抓住了他的右肩,继而猛然乏力把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了霍依韩的双手,他动惮不得,但老人的神情由始至终都显得那么气定神闲。

    “不要太激动了,也不要太愚蠢了。孩子,你将要留在这个房间里一段时间,这里有很多书,够你打发时间。这里的主人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管家,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一切衣食住行上的要求,当然前提是不允许离开这间房子,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你是个任性的孩子的话,那么必要时我也会管教你,如果你继续愚蠢下去的话,那么唯有暴力才是对你最好的教育了。”

    老人松开牵制住霍依韩的双手,他都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有过那么一刹那他还想以卵击石,只因心中的愤怒与无辜让他不顾一切,但疲惫的身躯和力量的差距最终让他忍住了冲动。他需要的是迅速的成长,一个清醒的头脑。

    “你应该饿了,因为时间上的仓促,没有时间给你准备得体的晚餐,只是在外面买回来的食物,虽然可能不太干净,你先充饥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能过上豪华的软禁生活了。”

    确实,自从意识清醒以来,只是短短几分钟,但饥饿所带来的空腹感时刻在折磨着他。他想起自己连午饭都还没吃,午饭的时间他都在跟踪马仲云,现在他开始后悔了,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他一口饭一口水地狼吞虎咽起来,企图化悲愤为食量。但又突然放慢了速度,停止了咀嚼。只因他突然想起了袁斯灵,一想到自己也许要永远与本来的生活离别时,他最舍不得最为之痛心的竟然是她。

    他留下了委屈的眼泪,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妈妈?难道那个时候她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

    浑身的酸痛让霍依韩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他感觉到房子里有阳光,但周围都没有钟,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很想再赖一下床,这张床给予了他无比的舒适,即使在自由被剥夺的现在他意外地感到安逸,只因身上没有皮肉之苦。但他很快睁开了眼睛,猛然坐起身来,被囚禁的耻辱所唤醒。他发现了他所睡的床的房间的角落,而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是一个白人,金色短发、蓝色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注视着霍依韩,似乎在等他醒来。

    霍依韩什么都说不出,他在回想迄今为止发生的事,他突然觉得这既真实又虚假,直到房间里的那个人说话才把他扯回来:“你很累吧,你已经睡了十六个小时了。”

    “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四分。”他会说中文。

    三点、十六个小时,现在是被掳走的第二天。也就是说自己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睡的,昨天中午自己最后一个清醒的时刻就是和马仲云和霍杜一起在雾里奔跑,大概是一点多吧。也就是他从福荫路到这里至少花了八至九个小时,他很有可能已经在其他城市了!

    “你的手还好吧,需要点什么吗?”

    “我的手?”对了,昨天那个老人,把他按在墙上的时候,他的胳膊的疼痛到现在还残留着。

    “昨天晚上那个老人呢?”

    “这里没有老人?先生您在说什么?这是您的梦境?”

    “那个老人,把我按在墙上,抓住了我的胳膊,到现在还痛!”

    “先生,您的胳膊是您自己摔伤的。您昨晚想拿起椅子,但它太重了,反过来把您扯倒了,您的胳膊撞在了床脚,您还记得吗?”霍依韩一片混乱,但又因为他这样说,自己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因为它确实模糊。

    “我昨天到这里的时候是戴着头套、手脚被绑起来的。你是帮我摘下头套帮我松绑的那个人?”他点了点头。

    “我昨晚睡前吃了东西?”

    “是的,吃过东西之后你很快就睡了!我的天啊,难道疲倦与饥饿都让你产生幻觉了吗?但谢天谢地,你现在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即使可能身上还有点伤,都会好起来的。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昨晚对你说过的,但我还是再说一遍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佣人,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但不可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是吧。”

    “太好了,你还记得,你还没有混乱到那种地步。”

    “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在别的城市了?”

    “即使我待您如主人也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请原谅我。”

    “那抓我来这里的人是不是三天前打劫了一辆运钞车的人。”

    “对于你来说,如果你想找本书看看或者想要吃的都会比这两个答案省事得多,我是你起居生活的仆人,不是万能的机器猫。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实在,你现在很迷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和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一些比现在更坏的事,所以你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关于逃走,人之常情。但把你送来这里的人安排了我来侍奉你而不是让我来伤害你,那足以证明了某些事情。他们还有某些一定要完成的事,等到完成了之后你就会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是觉得不愿意让客观因素让你的生活产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还你自由。但现在,你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这个外国人的一字一句仿佛都是禁锢的咒语,纵使感觉不到丝毫恶意,霍依韩要无知地呆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多久。就算外国人已经这样安慰了,难免还是会对更加未知的将来感到恐惧,就像在等待着突然死亡,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更无暇去追究这到底是谁犯下的错。刚才外国人说的“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人”才让霍依韩倍感孤独,本来的愤怒渐渐被强硬施加的别离所取代了。

    爸爸一定在拼命寻找自己,但脆弱的袁斯灵会否坚强地相信自己此刻正安然无恙而忍住哭泣,显然不可能。霍依韩甚至能看得见她那双红头的双眼和脸上清晰的泪痕,就连一封代表平安的信笺都被这冰冷的四壁隔绝。

    他不禁痛恨自己的好奇,他发现马仲云已经不在教室的时候追了出去,一直跟着他穿过南鹤小区再到了福荫路,马仲云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他抬起那间破旧房屋的铁闸钻进去之后,压走上前把耳朵贴在铁闸上听。在那之前他不知道马仲云已堕入黑·道,更不知道他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倘若不那么好奇,他现在或许还与平常无异,一个生于和平年代的人怎么会想到连人身自由都要失去了才知道可贵。但他的本性也会能帮助自己,就像在学校里一样,比起公然对抗,他更擅长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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