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爷子,兴奋过后,清仁才想起郑谐明,想不通这么重要的场合郑谐明怎么就错过了。

    在回程的路上,清仁摸出手机给郑谐明打了个电话,问郑谐明在哪里,郑谐明说在省城里,再问郑谐明干什么,郑谐明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你猜?”

    清仁笑道:“你鬼鬼崇崇,难道在做什么鬼事?”

    郑谐明说道:“这时还不能告诉你,到时你会知道的。”

    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不好再追问,换个话题问道:“杜鹏程的事你知道了吧?”

    郑谐明不遮不掩,答道:“早就知道了。杜鹏程已到鬼州市,在某集团下当了个房地产老总,妹子一大帮,日子过得非常潇洒,有空我们过去看看。”

    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才悟到人在官场原来也是一笔大财富,离了职,下了岗,并不会走投无路,而是由官变商换一种活法而已,况且他的姐夫还在任上,种种门路还等着开发商去开发呢。清仁答道:“到时市长有指示,我一定陪你去考察考察。”

    “一言为定,到时我再发一道金牌给你。”郑谐明说完,也不道再见,就挂了电话。收了电话,清仁对郑谐明做事对自己遮遮掩掩很是不满,就骂了一句:“神经。”骂完以后,才意识到小贾在旁边听着,很是不雅,才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朋友就应该以心换心,以诚相待,同生共死,似口还羞的别人怎么帮上忙。”

    说完,看了看小贾。小贾开着车,一付全神贯注的样子。

    车进市区,来了一条短信,清仁打开手机一看是小龙的。清仁随即从郑谐明先前遮遮掩掩的不快中解脱出来,移情别处,专注到小龙的短信上来。小龙的短信是这样写的:“春来春又去,雨含桃花稀,哥来哥又往,心思向谁寄。”短信很短,也很随意,但透着一丝幽怨。

    这段时间,清仁一直被李新梅集资的事困扰着,心情起伏不定,无法排解,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小龙联系了,刚才和小龙见面,但又人多眼杂,不便有什么亲热的举动,小龙心生怨气也是正常。但小龙是决不会埋怨的,因此,透着一丝幽怨的诗应该是试探的等待,是小小的幽默。

    清仁看过短信,动情起来,略一沉思,当即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画画,清仁写道:“春日春意在,花开人不知,要想诉心语,不见山花痴。”写完也不假思索,就发了出去。

    发完短信,觉得诗并不达意,想再补一首,刚写完一句,小龙的短信回复即来了,清仁急忙打开,这次的短信依然是一首小诗,从字面上看依然有怨气流露,但流露更多的是和诗玩乐的心绪。要真有怨气,谁有心情写出这样饶有兴致的短诗。小龙写道:“山花本不移,独守深山沟,探看路幽远,谁人肯临之。”

    清仁看完,心旌摇荡,当即回道:“仁者自爱山,复日随山行,山花开不败,采罢心方宁。”

    过两分钟,小龙回道:“仁者不寂寞,山川望连连,山花终会败,真是讨人怜。”

    清仁回道:“仁者心自苦,夜梦深山沟,不见山花影,白日形痴痴。营粮以向往,雨打后山丘,邻人劝仁者,雨后复赳赳,仁者雨中行,甘当寻花痴,寻花花不见,野梦寄相思。”

    小龙回道:“山花独烂漫,开在深山中,仁者携心寻,当辨十里风,识风路不疑,所向自轻松,日落临峰顶,醉卧花丛中。”

    清仁正当再回,车已开进公司大门,只好作罢,但心思却被小龙“日落临峰顶,醉卧花丛中”的诗句牵引着,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龙曼妙的身姿以及和小龙翻江倒海的种种快乐,血管一时竟喷张起来。

    清仁看着小贾停车,心想自己此时与小龙的联络却不能停,看到毕总跨出车门,当即计上心来,理了衣衫,下了车,走到毕总身边对毕总说道:“毕总,刚才的事没办好,我想请两三天假陪马哥去县里,你看行不?”毕总是聪明人,心领神会,他看了看清仁,说道:“让小贾和你去吧?”

    “不用了,老马有车。”清仁说完,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仍站在原地,毕总取了烟递给清仁,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实在,我自己侄儿的事我都能暂时放下,没想到你仍挂在心里。你放心去吧。三天够不够?”

    “够了,够了。您的事一天没办好就在我心里梗着,我不放心。毕总你先上楼吧,外面风大。”

    看到清仁诚恳的样子,毕总点了烟,抽了一口,说道:“那我先上去了。”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上办公楼去了。

    出了公司大门,清仁急不可耐地拨通小龙的电话。小龙说,“你到劳动广场来,我在停车场a区出口等你。”

    挂了小龙的电话,清仁又给李新梅打了个电话,说,“马哥出院,毕总要我跟马哥到云中县去一趟,检查检查县公司的工作情况,顺道替毕总把侄儿进县政府办的事办了。”

    李新梅知道检查工作只是个幌子,帮毕总办事却是当务之急,只问道:“要几天?”

    清仁答道:“大概两三天吧。”

    李新梅叮嘱道:“你要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啊。记住,少喝酒,多吃菜,这样的干部人人爱。”

    清仁笑道:“是。不打烂牌,不喝醉酒,听老婆话,跟党走。”

    挂了电话,清仁加快脚步,走完八一大道,拐上中山路,中山路走五百米,再拐进劳动大道,劳动广场就在眼前。

    劳动广场原是大义地区的体育场,有标准的跑道,有足球场、有篮球场,还有一撇主席台。那时候,港台之风刚刚刮进内地,但唱歌、跳舞太贵,一般城市居民根本消费不起,因此大义的娱乐还是相当单调,并都集中在劳动广场上,有踢球的,有跑步的,有打篮球的,有唱山歌的,也有打牌、下棋的。天黑以后,时不时有马戏团圈地搭帐蓬演出,因为门票便宜,观众不少。这些清仁都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但对劳动广场的印象,却以开宣判大会更为深刻。那时,清仁在大义一中读书,一到严打宣判,大义地区领导都会组织学生参加。工作以后,清仁才意识到,那时让学生参加宣判大会,与其说是教育学生,还不如说是让学生凑个人头。那时都讲究场面宏大,要是让若大的广场空空如也,必会影响领导打击、专政丑恶分子的决心和心情。大义地区改市以后,整个市区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大义市也适时地在新区修建了体育场馆。劳动广场为了适应现代化城市建设和城市美化的需要,扩大了两倍,并对原有的功能和设施进行了调整,原先的广场加上周边房屋拆迁地面,重新规划设计,尘土飞扬的田径场没了,低矮、破旧的房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中间一大片整齐的地板砖编织而成的广场,还有暗合大义市民风民俗、极讲究的雕塑和石刻。原来广场的两片篮球场,也极讲究地移到树影掩映的广场两边,在坡顶上俯视,象极了金鱼的两只眼睛。重建后的劳动广场变得跟天界一般,得到市民的一致称赞。近段时间,因为私家车大幅度增加,大义市又应市民的要求,增加了a区、b区两片停车场,使广场的服务功能进一步得到完善。

    到了劳动广场,清仁已是大汗淋漓,出气粗了许多。

    停车场a区的出口附近零星地摆着几台车,但都不是小龙的,清仁有些烦躁,正想往里走,这时电话响了,清仁一接,是小龙的,清仁一时急臊,说道:“你日弄我做什么?”

    “我怎么日弄你了,你往身后看看。”小龙有点委屈地说道。

    清仁抬眼往出口挨近马路时常有人泊车的树荫里一看,小龙白色的奥迪很显眼地停在那里。清仁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收起来,三步两步跨进小龙白色的车里。

    “你呀,也不讲清楚,让我一阵好找。看不见你的影子,我还以为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呢。”清仁上了车,念起啰嗦来。

    “要怪也该怪你自己,我说在a区出口等你,你偏要往里钻。来,擦擦。”小龙说着,拉出一叠纸巾递给清仁。

    “你叫我呆在出口,我就呆在出口啊,我偏要往里进。谁不清楚往里进舒服啊。”清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了纸巾。

    “贫嘴。”小龙发动车,黑色小车缓缓地驶入了马路。

    “革命同志不是工人,就是贫下中农,哪有不贫的。”清仁说完,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裆部。

    这个小动作很做作,小龙当然看见,小龙偏了身子,伸长手往清仁的裆里一摸,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止住笑声说道:“什么事啊,怒气冲冲的。”

    “当心!外面有人。”清仁说道。

    清仁这么一说,小龙立即止住笑声,四下里看了看,伸了伸舌头。小龙笑声停住,才一本正经地对清仁说道:“你看到哪里方便一些?新恶人谷行不行?”

    “新恶人谷?好,就那里。那里神出鬼没,最方便。”清仁说道。

    小龙笑道:“你一个斯斯斯文文的人,夜访恶人谷就不怕恶人糟践。”

    “要糟践也是糟践你,劫财劫色,财色两收。”清仁笑着回敬道。

    “你就舍得?”小龙问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广告词都这么写了: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清仁套用一句广告词说道。

    “哦!”小龙对清仁做了个鬼脸,才又说道:“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让我又长见识了!”小龙说着,心里却有点犯酸。

    清仁看着小龙,觉察到她心里的酸醋味,急忙说道:“哄你的,象你这样的人,千金难买,我会舍得?谁敢动你一根手指,我和他拼命!”

    “这还差不多。”小龙满意地看着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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