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蔚宛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似是在逃避,可逃避的原因究竟是何,却不愿细究。

    而在另一边,傅友岚放下电话之后就打量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人,语气之间显然有几分不悦,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你在家里,宛宛大概就不愿意回来。瓯”

    事实大概就是如此纺。

    不用别人说,顾靳城自己也早已意识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蔚宛便是一直下意识地避开,若即若离,捉摸不透。

    男人的眸色深邃了些许,略带些无奈道:“既然她不愿意看到我,那我等会儿走就是了。”

    傅友岚闻言,面色上又浮现了几许不悦,“妈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特意回家一趟,就是为了让宛宛来家里?结果你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靳城没再解释,有些事情不是他自己不想说,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要如何表达,才能将这些纷扰的错杂理开。

    “妈,宛宛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她会避着我,但是不会避着你们。”

    顾靳城平淡地说着,清隽的眉眼之上带着些怅然。

    他和蔚宛之间,只剩下了亲人这一层关系。

    除此之外,他仿若没有什么理由再接近她身边。

    傅友岚无奈的叹息,“宛宛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在我们家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我们家人来看了,这几年来她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说着,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道:“或许是出于私心吧,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希望宛宛能在我们家。”

    原以为和容家定下来的这婚事,会是蔚宛一辈子的幸福,可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得到。

    这世事就是这般多变,谁又能预料到以后。

    “我知道。”

    顾靳城的声音浅淡,却带着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坚定。没有多余的解释,而这三个字就好似说明了一切。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和母亲又说了两句话之后,转身离去。

    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又会是一场尴尬。

    直至夜深,顾靳城再次回了家里,他走上二楼,脚步停留在一扇房门前,手落在门把上,而最终依然只是慢慢松开。

    他知道,她在。

    晚安。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却好似隔着经年的岁月,而又无法跨越。

    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可若是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平静,与他而言,也是一种久违奢侈。

    夜幕深沉,明明什么都已经在经年的岁月里悄然改变,可又好似,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天光破晓,东方既白,又是一次看似平凡一天的开始,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轨迹按部就班地发生,平静而又微妙。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蔚宛晚上会到顾家吃饭,而家里往往也只有她和傅友岚两个人,两个人在一起才堪堪能让这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而这几天内,她没有哪一次遇上顾靳城。

    像是故意为之。

    可不管从哪一点来说,都在不经意间省去了很多尴尬。

    这样的时日总会有结束时,在这期间内,蔚宛想着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想了无数种的可能,可最终也没想出来什么可行的。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耗费。

    再这样下去,会瞒不住。

    一周后的一个清晨,又到周末。

    蔚宛起来换衣服时,手指隐约的触碰到了一些不正常的触感,她微蹙了蹙眉,又一次试探性地轻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她咬着自己的唇,将自己心底的慌张掩饰起来。

    她走到卫生间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视线盯着自己面前的镜子,在胸口偏外侧的位置有一道极浅的疤痕,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会

    tang看到。

    而这疤痕是因为什么留下的,蔚宛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她只有最开始做完手术的那两年时间会定时去复检,后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去管过,而现在,又是在同样的位置……

    “直径在5cm以内,暂时可以不做手术,但妊娠期间纤维瘤可能迅速增大。”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公式化的平静。

    蔚宛在来做检查之间大概就想到了应该会是这个,“以前在这个位置也长过,问题不大,后来做手术拿掉了。那现在,会不好吗?我知道,这只是个良性的……”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直言道:“虽属良性但不排除有恶变可能,不过因人而异,如果在妊娠期间没有出现增大的迹象,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来做手术。“

    “那……”蔚宛的手指紧绞在一起,说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她问道:“如果现在做手术,会对孩子有影响的是吗?”

    女医生见她神色间的焦急,点了点头,复又安慰道:“一般这种情况,不会建议在妊娠期间做手术,以后定期来检查吧。”

    蔚宛的面色依旧不好看,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掌心内隐隐地起了一层薄汗。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伤害。

    蔚宛松开了自己紧攥着衣服的手指,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让自己看上去稍稍精神一些。

    “好的,麻烦您了。”

    “你丈夫没有陪你一起来吗?如果可能的话,建议可以和你丈夫商量一下。”

    她摇了摇头,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这样搪塞过去,走出诊室时,心情一直是沉甸甸的。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蔚宛自然不会往坏处想,但现在只要是牵扯到孩子,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不安。

    她安慰着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取了自己的车子,却迟迟没有离开,随手烦躁地将手里的一叠病例单甩在副驾驶座,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慢慢闭上眼睛,思绪亦是混乱不堪。

    原以为自己一个人没事,以前不也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医院,谁都没有告诉,直到做完手术之后顾靳城才得知消息。

    可现在听着那医生的问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若只是她一个人,听到这些话也许还能够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加上了这个孩子……

    她自己能够承受,却不愿意让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听到这些。

    正是因为有以前,所以现在才更不想。

    眼眶莫名其妙的发涩,手掌始终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像是在感受着这种血脉相连特有的感觉,或许她自己做出的决定错的离谱,可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选择。

    许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放在一旁的手机明明响了很多次,可她却像是一次也没听到,

    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男人一次次地拨打着那个号码,目光亦是紧紧凝着前方,直到耐心耗尽,他沉着脸直接开门下车。

    蔚宛被突如其然出现的男人吓得不轻,她看着顾靳城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深邃的目光在她面上徘徊了好一会儿,视线转向了一旁放着的病历单。

    他伸手去拿,蔚宛却比他还要快,掩下自己眼底不安的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跟踪人了。”

    顾靳城的目光深沉,可在这眸底深处,更多的是紧张之色。

    他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沉吟了一瞬,嗓音沾染了些许低沉的沙哑,“宛宛,我有权利和义务知道这些。”

    蔚宛一听这话脑海之中顿时空白一片,她愣怔地看着他,有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纸张被她攥得发皱,也不愿松开。

    “你要知道什么?和你没关系,也不要你插手,我就是检查个身体,出了一点点小问题而已!”她的语气不善,像是之前积压着的情绪在这此时寻到了一个爆发口。

    蓦然之间,她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慢慢收紧手掌,将她的手紧握住。

    同时去拿她手里的东西,沉声说:“宛宛,这次让你任性,但是别什么都委屈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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