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村在我们村隔壁,樟树村里的一个老婆子老了。我们家跟这位老婆子家是本家,只不过情分到这一代淡了,但理所应当应该送送红白礼。

    清早,我就把那辆旧摩托从堂屋拖了出来,放在院子里。这辆摩托随我风里来雨里去,田间还是山路不知道经历多少,早已泥泞不堪,锈迹斑斑。但我还是很小心的擦拭它,它就是我家的一个劳力,得好生给它贡着。

    匆匆扒完饭我就揣着几百块钱出去了,饭是籼米饭,抵肚子。不久,我就骑着摩托“哒哒哒”地驰骋在黄土路上,路上铺了一层天然的细沙,车子一过掀起一阵烟尘。从天空往下看,绿油油的稻田有中一道弯弯曲曲的白线,白线上一个“哒哒哒”的黑点带起弯弯曲曲黄尘。

    没多久,我就来到了本家老婆子家,人已经死了,停在棺材里,棺材摆在正门里的正堂之中。左右都是凄然之色,这是披麻带孝的亲属。其他房间,远房的亲戚都是在打牌消磨时间。

    我上了柱香,跪下来磕了头。想到老婆子也曾经抱过我,拿板糖哄我,想到她一口黄牙,咧嘴慈笑。我也有些萧然。此时按照习俗,刚磕过头的客人是要被主人家的后辈跪着请起来的,所以被一个女人哭着请起来时也不慌乱。“金根,快过来。这么多年不见,小伙子长大了啊!”旁屋里一个中年农妇对我喊道。

    我正要应,却发现农妇挥舞的手臂静止了,僵直在半空,她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莫名的,我想要逃跑。常年劳作生出老茧的厚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渗出汗水我已经无法察觉了。四周安安静静的,我的两边胳肢窝,静静地渗着冷汗,凉凉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回响在这安静的堂屋内。

    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农妇又动了,我还没回过神来。农妇撸了撸袖子,不高兴的说:“金根,怎么婶婶叫你你也不应啊?你小时候是婶子我带大的呢,不要怕人嘛,大家又不会吃了你。”说完,她身旁另外两个农妇都笑起来。我听到这个,从那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但听到“大家又不会吃了你”,吃了我,我不动了。

    我小时候有点害羞,怕人,乡里称这种怕人的小孩为“黑耳朵”。长大了就好了,现在我长大了,一二十岁了,认识结交不少“社会”上的朋友。爹妈都撺掇给我找个媳妇,说什么早生儿子早享福。近来我是不考虑什么娶媳妇、什么享福的事了,我觉得我是病了,老是出现错觉,恍惚。

    “婶!我错了。”我鼓起勇气回了一句,农妇才满意的笑了继续聊天。农妇是王婶,小时候七八岁家里割稻的时候,王婶曾经农忙的时候互帮割稻过,也带我玩过。只是最近几年,割稻机,打稻机出现了,机器一动,轰轰隆隆,比人快多了。渐渐地,也就没人拉帮割稻了。

    一两点,吃完主人家的饭。寒暄两句也就走了。“哒哒哒”骑着摩托车像一阵风,我经过一条长长的直路,把油门不停的加,码表蹭蹭的涨,发动机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去县里,我看天色好,做出了这个决定。

    到了半路,路过一户塌掉半边房屋的人家。我停了摩托,进了门,自己倒了杯水漱口,年轻的主人也不见怪反而问好。

    他是我发小,叫王小康,从小光着屁股长大,我大他三个月。他生就一副贼眉鼠眼,但人却老实巴交。他问道:“阿根,你这是要去县里?”我嗯了一句,说道:“给你带点茯苓、天麻去换点烟钱。”

    半晌,我绑了个鼓鼓的蛇皮袋在摩托上,一溜烟走了。

    到了县里,再等绿灯过一座桥的时候。有个人喊我,我回头一看是本家兄弟,张金耀。应道:“耀哥,好久没见你!”

    他西装领带的,几年前大学毕业就是城镇户口,早已不是我们这群亲戚比得上的,只是为人随和,我们有难处的他也都乐意帮忙。

    他手上拎了个塑料袋,像是去超市买菜回来,里面都是绿绿的蔬菜。我打趣道:“耀哥,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吃菜都是买的。下次要吃什么,打电话给我,我去菜园子给你摘菜送来!”张金耀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道:“阿根你还是那么热情,小时候都说你黑耳朵,怕人…唉,不说了,晚上去我家吃饭啊,说好了…别推辞,你在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就是嘛,好不容易遇到。”

    我拗不过他,只好腆着脸去吃饭吧。我载上耀哥,一边骑车一边问道:“还是老地方?”我避让着路上的行人、自行车。

    “你小子,我前两年才做的新房!对了,你么会子找个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张金耀在车后说道。

    我想这哪跟哪啊,怎么又扯上媳妇了,满头是包。故作怒态,说道:“不扯逼侯了,…,倒是最近,我老是遇到些怪事。不晓得是不是病了。”我把我的遭遇说给他听。

    张金耀陷入沉思,说道:“之前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不晓得咯,你是不是没睡好。”

    我说:“肯定不是!唉,大学生都不晓得的事哪有?那我这麻烦事不会是见鬼了吧?”

    张金耀说:“那我也不知道,不过问问我奶奶吧,她应该知道一些迷信的东西。”我嗯了一声,也没放在心里。

    把张金耀送到他家,四点不到,我道了别就先走了,去农贸市场办点事,把茯苓卖了。

    回头来到他家,吃完晚饭,几个人一起看电视。忽然我想起自己身上的事,顺口说给奶奶听,老人家眯着眼睛,等我说完。说道:“根子,我下午看你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多么壮实一个人,走路轻飘飘的。铁定,撞鬼了。”

    (时隔三年,我发现自己之前积累的不够,文学素养之类的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啊。回收往昔写的那玩意,不忍读,卒。写这段话是因为不满两千字,顺便吐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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