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真、赵目、阳还、崔仁等心下也暗暗诧异,寻思:现在时段,应有许多散仙修行、打坐之类,怎么如此安静。且这静谧中似乎有一股很诡异的气息……

    只听姚小枫道:“这些散仙本就懒散了些。定是躲到哪儿偷懒去啦!”

    话犹未落,但见前面一块地上,长草随风摇曳。令人瞠目结舌,那些长草,正在一寸寸,逐渐变得短小!慢慢萎缩!……最后,竟突然从地面消失!

    而姚小枫也惊奇的发现,旁边一大片长草,也正慢慢由茁壮变得矮小,到后来,突然从地面消失殆尽——整个地面寸草不生!

    这一切变化于瞬间发生。

    “寸草不生!“玉陵瑾嘴里念念道。姚小枫也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异象。他喃喃道:“这……这……寸草不生……”

    常赫的眼里掠过一道奇异的光,凌然道:“斩草除根!”她的语气淡然,但听在众仙士耳朵里,却如一道炫空而过的闪电,接着就是一阵哄然大笑。

    敢让玉陵宫和铸剑盟寸草不生,想要斩草除根,这种事几千余年皆未发生,不仅如此,这种想法,简直荒诞不羁。

    但是哄笑声很快平复下去,现在地面光秃秃!如同一只被扒光了毛的怪兽,无比怪异!举目望去,光秃秃的地接着天边,无边无际,犹若一只怪兽在嘲弄原本生机盎然的世界。

    姚小枫黯然道:“不知道和卓林那边怎样了。”

    玉陵瑾沉声道:“敢在和卓林动手脚……哼哼……”他如一头凶光毕露愤怒的野兽。

    大队人马朝和卓林快马进发,如流星般疾驰的骏马长龙,在突兀的路面奔进。风吹林木纷纷倒行。常赫只感到马儿穿梭在云层。

    在上苍造就的灵秀世界里,自然界一旦遭到破坏,就会让人痛愤。人可以有起伏,而天地的灵奇隽秀,却给人很大的希望……一草一木随季节枯萎,春风吹又生。

    “驾……”玉陵瑾的长鞭在手里如螺旋飞舞。“谁敢破坏和卓林……”

    天边残阳似血,鸦鸣阵阵。

    眼前的和卓林,红枫已被砍去了大半!地上无数的红枫根竟在流淌着鲜血!诉说着一切连根的痛楚!

    所有人都为和卓林静静默着哀。原本无比茂密如红云般的美丽世界,现已芳草萋萋,阳光也显得那么刺眼,照射着鲜血中的红枫,好像要为它们阻挡一下伤悲的旋律。

    任何的战争杀戮,都不比这寸草不生、殷红一片的残景更为凄凉。

    姚小枫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灵魂的居所,时常带一些野味和美酒鲜果于此,静静观赏着红云世界,心灵安详。

    “这……这不是真的!”姚小枫摇头道。玉陵瑾道:“小枫,你的和卓林已经不在,我们定要将那斩草除根的幕后之人找出。祭献红枫林!”玉陵瑾的声音深深震撼着在场的仙士们。

    常赫道:“红枫林还在,它会再次生根发芽,枯木重生。”

    玉陵瑾暗道:仙法至高,自然可令枯木重生、山河改换、斗转星移,但是这也会耗折真力……”

    红枫林的历史由来已久,又岂是耗折一点点仙法可复原。

    “世事变迁,天道无常,和卓林之难正是让我们生起悲悯天地万物的慈心。”常赫道。

    姚小枫恨恨道:“悲天悯人。连一片红枫林都不放过,寸草不生……这是警戒。除了无情的厮杀,又能有什么悲悯?这种侮辱我姚小枫绝不肯受。要决战便决战!”

    “要决战便决战!要决战便决战!要决战便决战!……”仙士们愤怒的声音响彻在这片残景。

    …………

    愤怒之声可以宣泄心中仇恨,但有的人却只能将愤怒埋于心底。

    洛筠见父亲一向的暴虐、狠辣、野心,突然转变得如此消隐、懦弱,这比他对玉陵瑾说出解除婚约还更令自己吃惊。

    “这一切,都是那个常赫!那个表面装得可怜兮兮的女人!以修仙为名,却练就了神秘的妖法。现在所有人都已被她迷惑、掌控……不除掉此女实在令我心有不甘!”

    于是笑对王威、王骥兄弟道:“师兄,那位常赫姑娘真是不错啊!”王骥听她话中有因,详作不知:“哪有?”

    洛严几乎没有听见他们说话,面上犹如泥雕木塑,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严谨和深沉。

    洛筠见大伙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心中更增恼恨,暗自思索重回玉陵宫的策略。

    人有时惧怕孤独,现在连父亲也像一个陌生人,从思想各方面远远背离当初父女间深厚的情感,洛筠此刻心灵的孤寂就像一头被抛弃在荒原的野兽,对常赫的恨,无可节止的膨胀,压在胸中似乎将心也燃烧。

    “师兄,你们莫非也被姓常的那臭丫头给迷惑住了?”洛筠那双带笑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妒意。

    王威笑道:“怎么可能,不过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罢了。”

    王骥讪讪道:“我也是大哥这个意思。”

    洛筠嗔道:“刚才你不说!”转眼见到父亲那副泥雕木塑状,甚是不悦,道:“爹。我看您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累!难道,紫玉宫叱咤风云的一代宫主洛严,就因为常家一个小小的臭丫头,而从此改变自己和紫玉宫的命运!……我真是不理解!”

    洛严泥雕木塑的眼珠仿佛转动了两下:“你说什么?”

    洛筠道:“反正现在我说什么爹您都是听不进去的。”洛严的眼睛里有了火一样的光:“你懂什么?认为常赫姑娘那样的仙法,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么?需要大智慧。常赫是有大智慧的人……爹都能看得开,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洛筠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步伐也显得迟缓了。连王威、王骥两兄弟也变得沉默。

    道旁有几丛开得十分艳丽的野花,花瓣是一串串,有点像葡萄连在一起,而每片花瓣的下端却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展开,在风中翩翩起舞,甚是可爱。

    洛筠伸掌将一簇花劈掌击碎,掉落在泥土中。她面上的表情,就好像这花便是常赫……

    王骥笑道:“师妹,煞是可惜啦。这么好看的花儿,就像师妹你一样漂亮,这么一掌碎了,岂不可惜?”

    洛筠瞪大了眼瞧他,好像要一口将他吞掉。

    王威道:“傻瓜,师妹怎么会像这种野花呢?师妹应该是牡丹,不,应该是芍药,不,是牡丹和芍药的融合。”说得洛筠也不禁展颜道:“师兄,我真有那么好看吗?”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王威长长舒了一口气,见前方不远有一家客店模样的房子,便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洛严道:“这么婆婆妈妈。饿了就去吃。”四人走近房前,这是一间极为普通的民间小客店,与其说是客店,倒不如说是一家极为简便的临时歇脚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砌的屋子,外面连着宽阔的坝子,坝子上摆着几张很陈旧的竹木桌和一些长凳。

    店小二倒是很乖巧,乐呵呵道:“几位客人,你们歇歇脚,需要什么吩咐,尽管讲。我定照办不误。”洛筠本嫌弃这里过于简陋,甚至还捂着鼻子,但也不禁被这店小二逗乐。于是道:“真的什么吩咐都能照办不误?”

    那店小二见洛筠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又用手捂着鼻子,那手指就像水葱一样,肤色极白,显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千金小姐,乐融融道:“那是当然了,但凡姑娘吩咐,我绝对一一照办,绝不失言。”王骥心想这丫头又不知要使出什么鬼主意刁难人家。只见洛筠笑吟吟指着山旁一颗桃树道:“这树上有多少片叶子。”

    洛严一听也知洛筠又开始找岔。见小二眉间一蹙,笑道:“姑娘真是厉害,居然一眼就瞧出这颗桃树非比寻常。此树之叶甚是清香,每年所结果实都是又大又红又甜,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店里有道特色菜,就是以此树所结桃子作为烹饪食材,姑娘可真是神算子。各位今天有口福啦!”

    洛严展颜道:“是么?”

    洛筠笑道:“你这人头脑倒也转得快,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嗯?”

    那小二一脸诧异道:“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姑娘想想看,无论世上什么样的树,都是年年枝叶长青,每年枯萎,然后再长出新的叶子……这株桃树当然也不例外,每年所长出的树叶都是一样多。”

    洛筠立刻插口道:“怎么可能?每年阳光雨水不尽相同,就算是同一株桃树,也绝不会每年长出同样数目的桃树叶。”

    店小二摇头道:“姑娘,绝对是你错啦!你若不信,可以和我打赌嘛。”

    王氏兄弟听到打赌二字,便不耐烦道:“快快整治些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来款待几位大爷。”

    洛筠却道:“慢。你先说说看,如何个赌法。”

    店小二道:“姑娘和我,每人都把这桃树上的树叶数一遍,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姑娘再过来,咱们两个再将这桃树上的叶子数一遍,那么,就可以分出谁说的是正确了。”

    洛严正色道:“怎么如此啰嗦,大爷的肚子都饿扁啦!”

    店小二忙笑着去准备酒菜,连洛筠不禁莞尔,没料到这样一个普通店小二能有如此投机取巧的心机。

    “爹,外面空气比较好,我们就坐在外面用餐,顺便赏赏景。”洛筠说时在中间一张桌旁坐下,斟了一杯碧幽幽的茶。洛严道;“这外面能有什么好景?连那花儿不是也被你一掌劈坏了嘛。”

    王氏兄弟忍俊不禁在心里乐开了花:师父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有趣的话。

    四人刚坐定,只听有人道:“给我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多放点甜辣椒。”店小二闻声从店里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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