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零钱搁置在吧台上,川御佐穿起挂在靠椅上的衬衫外套,拉门走了出去,珠溧说笑着和老板告别,跟上了不远的川御佐。

    “有没有一种很舒心的感觉?”珠溧双手背后,微笑道。

    “恰恰相反,我觉得很沉重,”川御佐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接下来,我要去一趟医院,你要一起来吗?”

    珠溧侧着脸点点头道:“如果有助于案情的话。”

    2

    横川市立医院,医院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站在医院玻璃制大门往外看不远处就是成片的杨树林,一条公路横贯而过,川御佐和珠溧在医院门口下了车。

    四楼,特殊病房。

    川御佐站在病房前,抬头看了眼左边墙上挂着的牌号,401,千奏绪。又从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看了看,一块巨大的帘布遮住了病床,珠溧也凑上前往里瞄了几眼。

    “咚咚咚,”川御佐礼貌性的敲了几下门,之后直接扭开门锁进了去,“打扰了。”

    房间内光线很好,病床左侧的床头柜上放了一瓶鲜红的康乃馨,瓶子里的水透彻干净,想必刚不久被人换过,川御佐慢慢走到病床边,突然间蓝白相间的布帘抖动了几下。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千奏绪慢慢坐起身,将布帘捋到一旁,蓬松的头发有些凌乱,肤色极差,唇齿也白的吓人,整个人毫无血色。

    “岩川瑶来过了吧,”川御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珠溧则靠在窗户一旁,仔细的听着对话。千奏绪抿了抿嘴,有些反感他一如既往的精明。

    “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我跟她不会有瓜葛了,她会有她的路,我,也会有我该去的地方,”千奏绪说完将头扭向一边。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说什么,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你因为自己的私欲把岩川瑶变的和你一样,你毁了她就像你的父亲毁了你一样。”川御佐的眼神带着寒气,珠溧在一旁听得懵懵懂懂。

    千奏绪那栗色双瞳深邃中带着疯狂,眼中的每根神经都好像快要断裂,那是她不远触及的往事,千奏绪一把掀开被子,将蓝白色的病服撸起,露出腿部的皮肤,颜色渐深,像死灰一般,从脚踝处渐渐开裂,如粉末般。越往上越隐隐约约显现出不规则的疤痕,条条都触目惊心,珠溧皱了皱眉,转过身子。川御佐静静的看着,听着千奏绪沉沉的低吼。

    “父亲的女儿只有我一个,明明我才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掺和进我们的生活,明明父亲只要爱我就够了,明明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是我,妈妈也好,爸爸也好,为什么都不要我了。”千奏绪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瘫坐在病床上,川御佐看着不过像是一场残缺的木偶剧,可惜太过于血腥。

    “所以你杀了他们?”

    “不!我没有!”千奏绪狂野似的否定了川御佐的问题,“我没有杀爸爸,我只是把不属于这个家的人赶了出去而已,妈妈生不了孩子,所以爸爸和妈妈一起创造了我,我好感激他们,但是,但是!有一天妈妈发现爸爸有**了,他带回来了一个女孩,是个人类,妈妈看起来好难过,好久之后我都没有再见过她,她走了,却没有带上我,爸爸很疼那个女孩,可是我好恨她,那么柔、那么弱,连她说话声我都觉得恶心,我在那个家没有地位了,佣人把我关到了地下室,就像一个废弃的玩具一样锁在箱子里,我好不容易逃出去,却被爸爸一脚踢开,又扔回地下室里,可是我却依然爱他,从地下室的墙壁往外听,每天找逃走的办法,终于,有一天我逃出去了,逃到这个房子的外面,我找到了那个女孩,当然我知道那个和我爸爸有**的女人是谁,”

    “风间美,”川御佐接了一句。

    “没错,她已经有了孩子,又和我爸爸私下生了一个孩子,为了报仇,我把她原来的孩子杀了,后来找到她的尸体把她做成了和我一样的人偶,也把爸爸工厂里所有的完成品毁了,是啊,都是我做的,之后的事也都是我们俩完成的,没想到,离开工厂的她来这里当了老师。不过,还真是谢谢她,让我的目的实现了,我之前骗她说我知道杀她女儿的到底是谁,只要她帮我,没想到,她还真是蠢,帮她的杀女之人完成全部计划。”

    “真正蠢的人是你,”川御佐说道。

    “不要紧,我已经如愿了,也就你所看,我是个快死的‘人’了。”

    “呯—”耳边突然传来尖锐般的声响,两人转头看,珠溧手心捧着花瓶的玻璃碎片,蹲在地上,面前是溅开的一滩水,两支红色康乃馨浸渍在水里。

    “珠溧……”川御佐轻声喊道。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为什么我觉得在这个事件里最可怜的人是岩川瑶,”珠溧抬起头,一颗泪却从眼角滑下,“因为你自己,你杀了这个女孩,你欺骗她作为你复仇的棋子,你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以后要经历怎么样的人生吗?你甚至都不可预算她还能活多久,你让她傻傻的相信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不是她父亲的那个男人!她是带着遗憾离开这间病房的吧,你知道这朵康乃馨的花语是什么吗?心痛,迷恋,这也是她最后想跟你说的话。”

    川御佐看着说出这些话的珠溧,他明白,却也感到悲伤。

    珠溧说完直接离开了病房,她没看到,最后死去的千奏绪,离开的那刻,她什么话都没说,那种沉重,对人偶来说无法表达,川御佐从沙发上站起,默默看完她最后一程,全身布满裂痕,成粉末散去,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了一滴泪,一滴不属于人偶应该流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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