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喧微斜的眼,凌厉地看着他,“你接着说,是如何绑浣月的?”

    阿六继续说道,“本来浣月是要送走的,丽娘也知道。但是就在当天,侗兰来找我,说她想跟浣月调换。我想着我也不吃亏,正好可以趁机讹她一把,便将本来送走的浣月,换成了侗兰。”

    丽娘不相信地看着他,“是侗兰自己要求换人的?不是她提议卖浣月的么?”

    阿六点点头,“估计是侗兰想被买,又怕引起其他人的嫉妒,所以才使这么一计。”

    “自作孽啊,”丽娘无声地叹口气,“侗兰以为出钱的是个大户,又没有指定哪个姑娘,便假意让给浣月。这样一来,也没人起疑心,临行之际,便换成自己,哪知……对方竟然是阴婚。”

    阿六嘲笑了一声,“可惜她算计许久,到头来竟然死得这么惨。被活埋,哼……”

    丽娘摇摇头,无论死去的是谁,她心中都不好过。不知,当棺材盖上的时候,侗兰心中在想些什么?

    靳弦慢慢地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杀人?”

    被他这么一问,阿六一时慌神,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你……你可不能冤枉人,我是这深芳楼的小厮,一直本本分分,怎么会杀人?我平生就做过一件坏事,便是绑了浣月,欺负了她。”

    “丽娘,死去的姑娘,是不是当时都提议和赞同卖掉浣月?”靳弦问道。

    丽娘无声地点点头,所以才会将这件事传为诅咒,以为是浣月为了报复……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很奇怪,每个人都是在睡梦中死去,没有一点征兆。

    “这是什么话,她们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六忙为自己辩解。

    靳弦略看了他一眼,“我还什么也没问,你又担心什么?还是,你自己心虚?”

    阿六别过脸,躲开他的目光,索性坐在地上,“反正我人是被你抓来了,你们要屈打成招,我阿六也认了。”他这明显是耍无赖,连一向不杀生的许扇琯,都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若他出手,怕是阿六的小命不保。

    靳弦见许扇琯这番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扇琯,先别急。”望向地上的阿六,冷笑一声,“你怎知,我会没有证据?”

    阿六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动作略有一刻的停顿,“不……不是,你们不是来找浣月的么?现在她也找到了,你们汉人纠结深芳楼中的命案干嘛?真是多管闲事。”

    许扇琯一把打开折扇,顺势带来一阵风,险些将阿六吹倒,“哼,我们就喜欢多管闲事。”

    靳弦也没阻止,他许是对浣月之事耿耿于怀,才会对阿六起了杀心。

    “你……你想干嘛,想杀我?”阿六用衣袖挡着眼前的风,大声喊道。

    “你想好了么?是自己坦白,还是我们替你说。”靳弦一句话似钟鸣之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内心。

    阿六下意识地捂了捂袖兜,“你个汉人,凭什么审问我?”

    “那我够不够?”淙喧的声音响起,他拿起手上的弯刀,指着上方的刻字,轻蔑地说道,“这个认识么?”

    “刘……”阿六差点吓得瘫倒在地上。这是单于之姓,人人皆知,世上除了单于及其后人,无人敢用。面前的人,竟是单于之后。

    “说。”

    仅是简短的一个字,吓得阿六如五雷轰顶,双目有一刻的慌神,“我……我……我……”嘴里已说不出一句整话。

    靳弦看着淙喧,说道,“人若吓傻了,就无法继续审问。”

    淙喧无奈地摊手,“我哪知道他这般无用?”

    “罢了,将他袖兜里的东西,掏出来。”靳弦说道。

    立即有侍从像拎小鸡一样,拎过阿六,从他的袖口摸出一方锦帕,包得鼓鼓囊囊。靳弦略看了看,“这就是证据,刚才你下意识地摸了摸它所在的位置,便证明你心虚。扇琯,你且看看。”

    许扇琯拿过来,仅是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天仙子。”

    淮夕落疑惑地问道,“天仙子,听名字好像是种药材。”

    许扇酢跬罚罢獗揪褪且晃兑┎模毡槌び谖鞅保词且晃队卸镜囊┎摹!渡衽┍静菥分屑窃兀嗍沉钊思砜褡撸梅ㄉ袂嵘怼5茨苁谷瞬镁酰ナ6庵尽!彼艚舻匚赵谑稚希八裕憔褪怯锰煜勺硬糯锏侥闵比说哪康摹!?fontcolor='#e6faep;gt;。03afdbd66e7929b125f8597834fa83a

    阿六见事情败露,赶紧赔笑道,“几位爷,我可没动浣月一分。再说了,我只是个粗人,哪懂得什么天仙子,还会致幻。不过都是姑娘们要什么香,我便去买了来。万一是那几个姑娘一时想不开,如何能赖在我的头上?我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实在是冤枉啊。”

    靳弦盯着他,此人倒是会见缝插针,一心想着我们是为浣月而来,索性将自己杀人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是不是觉得人已经死了,埋了,死无对证?”

    “爷此言差矣,阿六真的没做,又如何承认?”

    “我已经知道你的杀人手法,你也无需狡辩。我看过了尸体,她是被披帛活活勒死。”靳弦略笑着,盯着他躲闪的双眼。

    “既然她是死于披帛之下,又与我何干?”

    靳弦认真地说道,“其实这个作案手法很高明,如果此事没人调查,便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大家便真的以为,是浣月的诅咒杀人。但是,一件事情总是会有破绽。”

    阿六心虚地看了看自己,“什……什么破绽?”

    靳弦指着之前那块锦帕,“这个怕是瓷叶之物,你先将天仙子放入香炉中,待瓷叶睡下之后。便潜进房间,在她熟睡之时用披帛活活把她勒死。她还以为自己在熟睡,便没有一点挣扎反抗,杀了人之后。因为怕香炉中的天仙子被人发现,便想把它取走,又怕这香毒气太重,便拿着瓷叶的锦帕包好。是不是?”

    阿六深深地吞了口气,“我……我要是杀人,为何还要带着它,不该把它扔了么?”

    靳弦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因为,你还有一个人要杀?”

    “谁?”许扇琯问道。

    靳弦看着许扇琯,“这么多的女子被杀,除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便还有一人获利。你细想想,如今的主事人是谁?”

    “唱儿。”

    “没错,”靳弦点点头,“阿六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不过是个粗人,如何懂得这天仙子使人致幻,再将人在睡梦中勒死的杀人手法,这一切是唱儿的主意……但是动手的人,还是阿六,若是事情败露,定罪的还是他。所以,他便对唱儿也动了杀心,才会随身带着天仙子,准备动手。哪知……”他故意停顿了下,想诈阿六口中的话。

    “妈的,世上□□最无情,”阿六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立即说道,“那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竟然先出卖我,老子真该早点杀了她。”

    “丽娘,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准备如何?”靳弦问道。

    丽娘怔在原地,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唱儿竟然也是从犯,“我是断没想到唱儿为了能接管深芳楼,竟然连同他杀了这么多人。我若是还在深芳楼,怕是迟早,她也会对我动手……”

    阿六瞅了她一眼,愤愤地说道,“丽娘你真是错看她了,这娘们年轻轻轻,可毒得很。我阿六虽不是什么好人,平生就起点色心,那些姑娘我不过是想玩一玩。那娘们找到我,说是要给我点好处。她给我出了主意,说是借着浣月被活埋一事,弄一个诅咒杀人,绝对没人发现。答应在她掌管深芳楼之后,给我三五个女子,再给我一大笔钱。哪知这娘们这么毒,竟把老子都算计进去了,老子就不该相信她。”

    “既然此案结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回新枫郡,浣月我们也一并带回去,淙喧兄可有异议?”靳弦问道。

    淙喧看了看他,“这是你们的人,自然该带回去,朔林,阿六你就看着处置。”

    “拖下去,杖毙便是。”呼延朔林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立即有人将阿六连拖带拽地拉下去。耳边还传来他的求饶声和谩骂声。

    “丽娘,你准备如何?”淮夕落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深陷,长期的睡眠不足,她已苍老成这番模样。

    丽娘看了眼浣月,仍是躲在许扇琯身后,叹了口气,“我的罪孽怕是还不清了,唱儿的罪让她自己还吧……”话音刚落,鲜血瞬间就从嘴里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淮夕落惊了一跳,忙扶住她,“丽娘,你……这是做什么?”

    丽娘使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压着刺入身体的匕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求求你们,不要救,我的事……已经做完了,我想……去……陪速孤……他一个……人太寂寞……”突然的自杀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丽娘……丽娘……”淮夕落懵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慌了心神。眼泪顺着眼角直直地下落,止也止不住。鲜有经历生死的她,捂着丽娘流出的鲜血,再说不出一个字。

    “好好……活着……”

    淮夕落扶着她,听着她最后说出的几个字,悲伤的情绪已是到了极点。

    丽娘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却觉得近在咫尺的她,如此遥远。视线渐渐模糊,速孤,还好,最后还有一人为我的离去而悲伤……还好,真的还好。

    “丽娘……”

    淮夕落见她断了气息,跑来抓住许扇琯,哀切地说道,“扇琯,你是神医,你救救她。她不该这样死去,她一辈子都如此坎坷……”

    许扇琯无力地摇摇头,淮夕落急得跺脚,却又无能为力,眼中的泪水不住地下落。

    突地,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柔和的温度直直地撞击着她的心灵,泪水再也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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