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丰三十一年,秋。

    夜,亥时,明月当空。

    烛光摇曳,欢快地跳跃着,温柔躲闪处,又惟少女羞涩的眼眸~~

    多少叹一口气,道:“虚虚,听话,快快睡觉~~”

    莫虚半倚床头,两手置于脑后:“不。”

    多少又叹一口气,无奈道:“虚虚,你都已经十八岁了,不是总是缠着人家讲故事,像个小孩子一样~~”

    莫虚吡牙一乐,翘起长腿一条:“就不。”

    多少冷哼一声,瞬间拉下了脸:“要不要,我陪你睡?”

    莫虚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也好。”

    多少眼波流转,忽又作娇羞状:“虚虚,你可要想好~~”

    “在想。”

    多少扭动腰肢,款款上前,俯身注目:“虚虚,你在想什么~~”

    但见那樱唇颤颤,一点红,芙蓉玉面剪水睛,鼻喘细细,淡淡香风,莫虚口干舌燥:“我,我在想,想你那条……”

    “啪!”

    一记耳光扇过,脸上五指宛然!

    多少冷笑道:“给脸不要,偏生讨打,哼!叫你听那姓叶的,胡说八道!”

    脸上吃痛,却也不恼,莫虚腆着个脸又嘻笑道:“多少,多少,你若不是狐妖,又怎生得这般妖媚,这般美貌?”

    多少默然片刻,忽然背过身去:“好,好,好,你个小没良心,来!”

    声声幽怨,楚楚可怜:“你摸!你摸!”

    料定他,也不敢:“你就摸摸看,还我个清白!”

    却不料,感觉到,一只手,轻飘飘~~

    “啪!”

    “莫虚!”又是一记大耳光,多少当真翻了脸,柳眉倒竖指鼻跳脚儿,摇身化作一只凶恶母虎:“疯了啊你,反了你了!敢摸本姑娘屁股,哼!当真没脸没皮,也不害臊!”

    “哎哟哟,哎哟哟,”莫虚捂着脸,委屈道:“你要我摸,怎又打我?”

    多少啐一口,凶巴巴叫道:“我说的?我说甚?我要你睡觉你怎不睡?我要你去死你也去呗!”

    莫虚讪笑,倚回床头:“我去~~”

    就这,长脾气了还,还敢顶嘴:“你!”

    虚虚,长大了。

    堂堂七尺儿郎,忽将面前一立:“怎样?”

    多少低头,轻声啐道:“滚!”

    现如今,世道变了,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少多少,亲亲多少~~”

    多少抬头,咯咯娇笑:“嗳哟哟,不敢当,奴婢这就为您宽衣~~”这是多少,她是看着莫虚一天一天长大,莫虚也是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莫虚长高了许多,她只长高了少许,但出脱得更加水灵更加窈窕,更加明艳动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虚血气方刚,七情六欲俱全,当此良辰美景佳人在前,自是心动情动欲念也动:“伺候少爷上床~~”

    莫虚轻舒猿臂,将她揽进怀里:“多少,多少,我还要,还要听你讲故事……”

    多少轻声叹息,喃喃说道:“天天讲,夜夜听,你不嫌烦,我……”

    佳人在前,温香怀抱,莫虚已是意乱情迷,粉白耳珠儿,圆润小巧,莫虚一时欲念大炽:“呀!”

    多少惊叫,挣扎闪躲,耳鬓厮磨处,却是给他一口撮上耳垂:“莫虚!”

    一阵奇痒,钻入心窝,多少软绵绵失了气力:“不要!不要!”

    ……

    不要?

    ……

    这种时候~~

    ……

    男人!

    ……

    “先生!”

    犹如当头,一记闷棍!

    叶虚一震!

    立时收手,呆鸟:“啊?”

    多少挽过云鬓,两手一摊:“来呀!”

    莫虚叹一口气:“咳!”

    多少一脸不屑,嗤嗤冷笑:“来呀!”

    先生说过,莫虚还小,成亲之前不能,那个:“虚虚~~”

    先生所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呵哈~~~~~~~~~~~~~~~~~~~~~~~~~~~~~~~~~~~”

    但内心深处,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睡觉,睡觉。”

    鼾声作起,时起时伏。

    多少微笑注目,知他装睡,也不说话。

    眼望着,那一张俊美的脸庞,那修长的眉与薄薄的唇,那轻轻颤动的睫毛~~

    莫虚的相貌,只能用俊美来形容,眉情目秀肤色白皙,却少了几分英武之气。仍是男生女相,可谓阴柔之美,用现在的话来说,莫虚就是一个小白脸,花样美男。那不重要,谁又在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关于相貌的美,衡量的标准从来都是人人不一,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然了,多少对这个家伙也是……

    多少心中,柔情蜜意。

    心中多少,蜜意柔情。

    多少,根本就不会讲故事。

    有一天。

    在很久很久以前。

    只有一个故事,多少要讲给他,但不是现在——

    等到多少,多了,也少了;

    等到多少,不多,也不少。

    月上中天。

    睡梦之中,莫虚唇角轻轻扬起,有如弦月~~

    许久,许久。

    似是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还记得,那轻轻的温存印上,而淡淡的幽香驻留,直似永久——

    以为印记。

    是夜。

    月在中天。

    虫声寂寥,时有时无。

    秋风卷起落叶,窗外簌簌有声。

    夜已深,万家灯火齐暗,满天星辰凋残,惟那一缕清朗月辉,穿过格格窗棂薄薄窗纸,映得床头恍若白昼:“哎——”

    “哎!”

    “哎————”

    “哎!!”

    “哎————————”

    “哎!!!”

    “我说!”莫老夫人大怒:“人这叹气,你也叹气,一声声儿的,催命呢你!”

    莫老员外,一时无语。

    沉寂一时,老夫人又道:“女大三,抱金砖,常言说得好,人到七十古来稀——”

    “夫人呐,你我老来得子,已是上天眷顾,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你就顺着他吧你,也不想想自个儿还有几年活头儿~~”莫老夫人,大为不满:“说也不听,急死活人,爷儿俩一样,真是!”

    时光匆匆流走,老夫老妻均已年近古稀,却也无病无灾健康安泰,委实可喜可贺:“夫人呐,你听我说——”

    事关多少。

    好事趁早。

    却也不知,隔墙有耳,劳管家一直都在偷听。

    在莫府,这上上下下,没有人比劳管家更操心,只因人心叵测,妖孽亦然。

    说这话,莫虚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一十八年当中,劳管家每天晚上都担心得睡不着觉,精神高度紧张,常自心慌气短。尤其是,这六七年,自打给那狐妖混进了莫府,劳管家就主动承担起了看门守夜的任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的是啥,守的个甚,那就不用多说了,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平安静好的生活,往往只是一种表象,可以认真,很负责任地说,如果没有劳管家,莫家少爷早就被吸干阳气,榨尽精元,此时不是百病缠身就是一命呜呼——

    那是其一,劫色来的。

    还有一个,专门谋财。

    一只狐妖,一条神棍,莫家佑大家业,眼瞅就要败坏——

    怎么办?

    怎么办!

    劳管家,思想观念很简单,管家嘛——

    就!得!管!

    这就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劳管家,操心事太多,里外瞎忙活:“咩~~”

    老山羊,保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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