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崔恩宾开车带着紫微星来到了大楼工地现场,工人们抬钢筋、铲混凝土、搬砖和垒砖,噪音很大,到处都是灰土土的,还有一条大狼狗不知道是谁养的,此刻在对工人们旺旺嘶叫……

    崔恩宾对紫微星说道:“建筑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你呀,边学边干,对你准没坏处。工地里,有营造厂的老板和看工,还有建筑师和监工,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技术人员,有着丰富的施工经验。每日,他们向你汇报的,你要认真听,不懂的也要请教他们。你要常去工地检查质量,及时发现问题,现场协调。”

    踩过一堆堆废弃的旧砖烂瓦,闻着空气弥漫着呛人的浮尘味道,崔恩宾将紫微星领到一处三层的活动房的一间屋子,屋子里堆满了一摞摞图纸,有几个貌似技术人员的男女在桌前忙碌,大家一看业主方来人了,便都放下手中的活,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人赶忙笑吟吟地迎了过来:“崔总来了!”

    崔恩宾点了点头,大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安排来的紫主任。”接着,又转为紫微星介绍道:“这是一个临时指挥部,大家几乎都在一起办公。温老板是我们这个工程营造厂的老板,直接负责这项工程的整个施工。小王是专门绘图审图的,小赵是搞计算的,小刘是测量的,还有深化施工图纸的小张,材料管理员小李,账房小陈。其余的,孔监工和周看工都在现场,建筑师威尔逊不常来工地。”

    紫微星一笑,说道:“‘张王李赵’都凑齐了,我们这个工程想不热闹也难了!”

    崔恩宾又对温老板说道:“老温,工期紧迫,赶紧往前赶活啊!”

    “崔总,您都看到了,我们是日夜施工,人机不歇。”温老板回答。

    崔恩宾点点头,最后对紫微星说道:“你住旁边那个房间,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我和丁总会不定时来一趟,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

    崔恩宾走后,温老板抱着一摞图纸朝紫微星迎了过来,“紫主任,你可以先看看图纸。”

    紫微星闻着他一身汗臭,斜睨一眼道:“我看什么?我不需要懂!以后你只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把我招呼好。”

    紫微星语出惊人,与刚刚表态完全不同,这令在场的人都很吃惊?温老板小心翼翼的问道:“紫主任和崔总是……”

    紫微星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一把拉过椅子全然不顾地仰下,答道:“我是谁?我是他的债主,他和丁拾贝欠我十多万,那王八蛋没跟你说过吗?”

    又是一番语惊四座的话,紫微星的不客气令大家一抖,没等老温回答,紫微星继续问道:“温老板,你是怎么接到这个工程的?”

    温老板一听这话,就肯定了紫微星是外行,于是带着嘲笑的口吻道:“当然是投标、中标取得的承建权啊!”

    “嗯。当时的标底是多少,你的标价又是多少?”紫微星问。

    温老板得意地回答:“去年,我为陈总修建了私宅,陈总很满意,这一次新楼招标,陈总很自然选择了我们营造厂,即使我们的报价低于标底。”

    “那你岂不是亏本了?你靠什么盈利?靠……中标后偷工减料?”紫微星问。

    温老板一个激灵,说道:“紫主任,这话可使不得说啊!所有材料可是业主自行采购的,还有监工也是你们派来的呀!”

    “可是刚我一进工地,就瞄见一楼外墙有个部位已经开裂了,不难看出那是梁柱的连接处,问题出在承重结构处,这就属于严重的质量问题了,你说是不是?”

    温老板打了个冷颤,心想:这么细小的裂纹她怎么会在远距离一下就看到了?但表面镇定地解释道:“这是热胀冷缩引起的抹灰层开裂,是施工过程中经常遇到的裂缝问题,是一般的质量通病,不会影响房子安全。”

    紫微星指了指他,严厉的说道:“你想清楚再说!如果我今天较起这个真,一旦查实不是如你所说,我会不惜工本推翻重来,就凭大修这一点,你就要少拿多少两银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我……”温老板一时说不出话来。

    紫微星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他怀抱着的那摞图纸,接着,抽扑克牌一样随便抽出一张向众人亮出:“信不信我不用看,就知道哪一张是是平面图,哪一张是立面图,哪一张又是墙身大样图?”

    随后,大家只见紫微星甩出一张又一张图纸,变魔术似的说对了一次又一次,在场的所有技术人员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单凭这一手,足足令人感到惊骇!紫微星最后将整摞图纸一把摔在地,一手抓着墙身大样图送到温老板的眼前道:“让我来替你解释,断裂的原因是柱和板之间的混凝土没有做好,两者之间未做防水层。”

    紫微星初来乍到,进场不过半个小时,她的目光如剑,似乎能刺透任何事物,只是一个小问题竟然说的滴水不漏,如此奇异,令人生畏!

    温老板被戳穿了,不敢再隐瞒,害怕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微星收回了手,继续指责道:“防水层没做,一旦渗水,钢筋腐蚀,会影响承载力,这样严重的质量隐患,安全性就可想而知了!温老板,我看这个月的进度款你就别拿了。”

    温老板慌忙道:“不不不!紫主任,我……我这全是为了赶进度,没办法啊!”

    紫微星迟疑了一下,又拍了拍温老板的肩膀道:“我不会让你重新浇筑的,充其量修复一下。我知道你们这些营造厂为了承接业务,建立关系,已经支出不少。今天说这番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给你提个醒,以后乖乖干好活,我不会为难你的!”

    温老板望了望眼前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小姑娘,只得点了点头。

    中午了,紫微星来到了工人饭棚,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此时,工人们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端着饭碗混着脚臭,汗臭,霉味正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个个脏兮兮,当打扮入时的紫微星走了进来,大家一愣,都不知道她是谁,没吭声。

    主食是糠菜,紫微星自己盛了一碗,蹲坐在地上端起就吃,这种粗劣食物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是难以下咽,可紫微星没有一点勉强地咽下。正当大家正奇怪着,张望着,这时,紫微星从碗里夹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镇定扔在地上,工人们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只蟑螂,而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依旧自若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那碗菜。

    这一举动令大伙更加疑惑了,一个靠的比较近的工人耐不住好奇心,探头朝紫微星问道“喂,你是哪儿来的,干什么的?是这个工地里的?

    紫微星抬起头,边吃边回答道:“是啊,我也是打工的。”

    工人问:“瞧您这身洋装打扮,不该在这吃饭啊?”

    紫微星笑道:“那我应该去哪吃啊?没人安排我啊!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木工、碎石工、砖瓦工的工钱一个月分别是多少?”

    工人道:“你问这做啥?”

    紫微星道:“没什么,下半年我还有认识的活,刚好缺人,如果你们工钱低可以去我那里。”

    工人答道:“我们是按天算的,木工每天90个铜板、碎石工85个、砖瓦工70个、苦力是68个。”

    紫微星道:“太少了,一个月连10块大洋都赚不上,还干个什么劲啊?”

    工人道:“可不是,别的工地过节还有窝头白菜汤呢,咱们这啥也没有。”

    紫微星低头看看他的碗,有一团类似年糕的东西,便问道:“你现在吃的……这个是什么?”

    工人答道:“这个是从山里挖出来的植物根里提炼出来的,闹灾荒的时候,我们都把它当粮草。我自己带的,工地里的饭吃不饱哇!”

    “好吃吗?我尝尝……”紫微星问道。

    与此同时,屈启砚奔赴法租界的一处私人住宅,偷偷面见了一位叫哈亮的老板。屈启砚对他说道:“我听说你的公司去年一年都颗粒无收,欠银行本息数十万元未还。”

    哈亮回答道:“我已经将公司的资产负债从100%将至50%以下了,虽然我的公司现在不盈利,但未来前景一定是好的。我劝你们,别白白浪费了绝好的市场机遇,你们现在不抢先一步,将来会有更多的后来者,到时候可别后悔!”

    屈启砚道:“我们陈总不做心里没底的事,投资1倍的钱必须预测能收到5倍才敢做,你这个项目,他不会感兴趣的。”

    哈亮一听这话,便端出一尊佛像递给了他:“你们老板感不感兴趣还不是在于你?这个佛像送给你,按现在的金价折算,值黄金1000两,事成之后,还有好处费。”

    这夜,崔恩宾和丁拾贝回到饭店,回到屈启砚的办公室,丁拾贝松了口气,说道:“紫微星终于走了!这回,送她的一颗苦果,让她连皮带核吞下。工地里艰苦枯燥,多留一天都是折磨,到时,她熬不下来,自然就不会再干了。”

    崔恩宾道:“嗯,谅她也再翻不出什么大筋斗了!”

    等崔恩宾和丁拾贝说完,一旁的屈启砚对在另一房间的翁励说道:“夫人,我认识一个小老板,名叫哈亮。哈亮这个人口若悬河,一心想发横财,偷运过鸦片,贩卖过烟草,被骗得血本无归。现在成了个保险公司,没事动不动就宣布要实现1000万的经营目标,而实际账房负债达到数十万余元,每天要为筹措各项开支而煞费苦心。最近他沉湎麻将,通过赌博还在找合伙人,不如我们引陈总入瓮,哈亮这种人不会把钱用在正道上,跟这种人合作,一不留神,准保准赔钱!”

    翁励站在自己的房间,想了半天,点点头,对着墙洞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上次沉船的教训,他应该重视入保险的重要性了。行,你去安排!老崔,老丁,你们跟着学一学,别老把精力放在紫微星身上!”

    崔恩宾和丁拾贝互看了看,闷头没再说什么。

    这日,温老板刚走进办公室,一见紫微星仰躺在椅子上,赶忙掉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紫微星喊道。

    温老板见她黑着脸,知道准没好事,陪笑道:“紫主任,机器设备出了故障,有几个工人打架闹事,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场是离不开人的……”

    “我昨个的话等于没说是吗?去!把你雇佣的看工也给我找来!”紫微星打断道。

    温老板只好示意小王去叫人,周看工很快上来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紫微星望了望他的打扮,虽然是个看工地的,穿着倒是很干净,于是问道:“会写字吗?”

    周看工答道:“紫主任,我毕业于苏州工专。”

    紫微星道:“很好,找个笔和本坐下。”小伙子答应了一声,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老实地按她所说所做,夹起一支笔,坐在凳子上盯望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紫微星又转对温老板说道:“温老板就不要坐了,扒开首层配筋图,认真校对图纸上的配筋,回答第一跨梁的通长筋和受扭筋的数量、直径、锚固长度、搭接长度,柱端的箍筋数量分别是多少。”

    “这……”温老板感觉有些不妙,慢腾腾的打开图纸,支支吾吾地念道:“顶梁的通长筋上部两排共6根,下部4根,受扭筋左右两侧共4根,直径25和18,搭接长度是36倍直径,锚固柱里的长度是30倍直径,每根柱的箍筋是间距为200放置一根,层高4米,四肢箍的共有18根。”

    紫微星示意周看工:“把你们老板说的都记下来,让他签上自己大名,一会儿下楼把第一跨梁柱砸开,对着根数长度拍下照片,洗印出来贴在记录后面,摄影留证。”

    “别别别,别呀!紫主任,这是为什么啊?我保证一层是严格按照设计图施工的。”温老板嚷道。

    “严格按图施工的?”紫微星站起身来,来到窗口,向外望着现场的施工,骂道,“你过来瞅瞅,瞅瞅你的人弄的这破烂活,保护层厚度比钢筋直径都小,还保护个屁?就凭你们这样干活,今天我就敢说,柱子里绝对不是四肢箍,而是双肢箍,至于梁里面缺根少数就更不在话下了。今天如果我冤枉了你一点,我就走人!你敢跟我打这个赌吗?”

    温老板心虚道:“哎呦,紫主任,您就别刁难我了!”

    紫微星道:“温老板,难道我们不应该实事求是吗?你怕什么?如果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承担任何。我们不怕折腾,我们要的只是质量。”

    温老板不满的说道:“只是搞一个工程来干,我们受制于业主,受制于建筑师,受制于监工,受制于工部局,还要给黑道上的各种头头‘烧香’,我们容易吗?”

    紫微星面对他反倒发起牢骚,目瞪道:“你砸不砸?不砸,我替你砸,反正不是铜墙铁壁。”

    温老板见到紫微星要动真格的,赶忙拉住,无奈道:“紫主任,我说我说……是!我承认,混凝土里的钢筋的确有些变动……”说着,他望了望周围的技术人员,欲言又止。

    紫微星高声道:“除了周看工,其他人都去吃饭吧!”大家走后,紫微星转而又对温老板问道:“是不是标前付出太多,标后才偷工减料,来平衡成本?”

    温老板摇摇头:“唉,实话跟您说了吧,什么锚固搭接,什么上排筋下排筋的,我根本就没按正常结构规则施工,我是手里头有几根筋就放几根筋。”

    紫微星转头惊愕道:“什么?”

    温老板继续诉苦:“这个工程签合同时规定材料是业主自行采购,可是钢筋迟迟不到货,我已经催促你们丁总好几遍了,他每次都是无动于衷。为了不耽误工期,我只能暂时用上自己手头里的余料,别说是根数不够,就是直径规格都是五花八门,有啥用啥。”

    紫微星道:“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温老板答道:“大概有十年了。”

    紫微星厉声道:“亏你还是个有经验的建筑商!停料误工,这是本来是业主的责任,你却帮着自己扛起来,使用这种卑劣的施工手法,一旦将来出了事故,你是要受到法律惩处和社会谴责的。”

    温老板道:“唉,谁让我挣你们的钱,我也是没办法啊!”

    紫微星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习焉不察?你以为之前施工的、浇制上混凝土我就看不见了?”说完,又转对周看工命令,“好好写,以后把每天施工的情况都要如实地写进日记里,尤其是你们老板说过的话!”

    温老板道:“紫主任,你看,你想知道的我都直言不讳了。我干这行少说了十来年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行业已经司空见惯,而且我干过的工程迄今还没有一个发生过事故。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您就体谅体谅我,放过我这一次吧?来了两日,我还没请您吃顿饭,要不今天中午……”

    紫微星一翻白眼:“少来这一套!在日记上签上你的大名,滚蛋!周看工留下。”

    紫微星的发威令温老板乖乖走了,随后,紫微星走到周看工身边,拾起本子仔细看了看刚才记录的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看工静静地望着紫微星,说道:“紫主任,你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我原以为这工程就这么烂下去了,看来这回业主派来了一个有良心的管理者,你与丁总、崔总不一样。”

    紫微星正看着本子,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有兴致地抬起头:“噢?听你这话,你好像也不是与你老板为伍的?”

    “谁会与这种罔顾别人生命安全来为自己赚黑心钱的人为伍?像他这种小老板,整天为一些些大大小小的债务和业务头疼,哪有心情还管工程质量?这也就是你们业主露面,平时都见不到他影子。现在建筑市场竞争激烈,与业主建立关系,形成自己的业务圈非常难。他不想得罪丁总,是因为丁总已经承诺他往后还有更肥的活呢!”周看工道。

    紫微星点点头:“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再说温老板下了楼,正往外走着,不想孔监工走了过来,叫住了他:“怎么样?温老板,这两日我没见着这个新来的,好对付么?”

    “屁!”温老板骂道,“丁总和崔总临走前特意吩咐我,这个女的来了,让咱们想方设法不让她舒服,逼的她待不下去。现在可倒反过来了,来了个大姊头,我觉得我要被她撵走了!”

    “有这种事?她不是丁总的下属么?”孔监工问。

    “下属?哼,你知道吗,这个女人不仅直呼丁总其名,还骂他是王八蛋,说丁总和崔总欠她十万大洋!”

    孔监工惊讶道:“是么?那这就复杂了,看来这个紫主任并不是他们的小兵,而是另一个利益群体。”

    温老板道:“关键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她初来乍到,竟然知道这个工程的许多情况,仿佛长了一对火眼。还没等我为难她,她倒先为难我了。唉!都是业主的人,我都得伺候。”

    孔监工点点头,又问:“她提起我了吗?”

    温老板道:“没有。你最好先避讳一下,她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

    星期五,紫微星将周看工叫了上来,交待道:“检查一下第七个梁的模板,有几块没钉牢,把泥砂小屑清理干净,别到时一会儿浇筑混凝土时出现松散夹层。”

    周看工佩服的说道:“道紫主任,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不看图纸,不下工地,竟然每一道工序,每一个质量关口都了若指掌,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了!”

    紫微星一笑,走到窗前,向外张望道:“这个楼设计的并不复杂,每天站在窗口上望一望,就可以饱览到一切。不信你过来看——这时,一楼已经建好,在一楼上方已扎好通往二楼的钢筋架,工人们搬砖头、浇灌混凝土、墙体砌筑、架子搭设……站在这里,如此清楚,你说什么看不见?”

    周看工跟着走了过来望了望,感叹道:“还真是,这真是一个好位置!”

    紫微星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懂建筑。我只是按照木块搭积木,泥沙堆城堡这些最常规的游戏原理来看待工程,你想组装一个东西,而且立的稳,自然就该知道,哪些部位需要加固,怎么个顺序拼接。不过,说到具体细节,你们才是真正的行家。我只是在安全上,起了个督促的作用。”

    周看工道:“可我还是佩服你!对了,明天工部局要对钢筋进行张力试验,对钢筋混凝土制品进行压力测试。还得准备一套图纸抄本,供查勘员检查。”

    紫微星道:“你安排吧,以后一切你就大问题上报,小问题独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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