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的个人工作室弄了个简单一点的仪式就算是正式开业,接下来的日子沈沁时而埋头桌前绘画图纸,时而在外奔波推销业务,最初的半个月无人问津,直到后来才渐渐开始有一些零散的客户前来,于是沈沁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思索如何设计图纸,常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客户满意便是她最大的鼓励。

    十二月的中旬,我像往常一样在销售部跟下属讨论这个月的工作事宜。唐弋那边也拿来了最新的产品设计图纸,他难得坐在一旁听着,有他在,办公室里的女员工全都积极地参与讨论,无一不是为了夺得他的眼球。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但是大家的态度这儿殷切,我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在讲到最关键的时刻,我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一眼来电者的名字,心情一落千丈。电话铃声还在响,在这样的氛围下,我略微抱着歉意走了出去,到茶水间那里接听电话。越过唐弋身旁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没过多久他也悄悄地跟着走了出来。

    我盯着手机上屏幕显示的名字,这是沈沁的父亲打来的电话,我寻思着他定是有事才会来找我,怕是来者不善。我深吸了一口气,划过接听键。“伯父,我现在还在开会,不知你找我何事?”

    “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沈沁是不是在你那里?”听起来沈向南貌似很生气,语气不太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怎么可能?我跟沈沁已经很久没见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但是并没有多少见效。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手底下的人看见沈沁出现在你住的地方了。”

    我沉下脸,果然沈向南开始派人寻找沈沁的下落,而且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住的地方,恐怕接下来很快就会发现沈沁在城西那边工作的事。

    “既然你都开始派人寻找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伯父,员工都还在等我,恕我先挂了。”

    我作势要挂掉,隐约从电话里传来沈向南气急败坏的声音,看来我是惹恼他了,不知道以后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趁现在我人还没回去,我连忙打电话通知了沈沁,叫她做好准备随时应付沈向南的出现。

    我通知完,一回头,看到唐弋倚靠在墙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你全听到了?”

    “是,我全听到了,好像是很严重的事,能谈谈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举起手中的咖啡递了过来。“要来一杯吗?”

    我顺手接过喝了起来,看着咖啡杯倒影中的自己,沈沁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唐弋说,而且也不打算跟唐弋坦诚,以免日后沈向南责问起来扯到他身上。他见我久久未开口,人却嫣然一笑,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看来我还没跟你走到坦诚相待的地步。”唐弋苦笑着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设计部门,独留我一人在茶水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日子,沈沁过得格外小心翼翼,深怕被沈父派来的人发现,所幸这几天都呆在工作室忙着图纸上的事。起初我也整日提心吊胆的,后来发现我的生活根本没什么变化,便放宽了心,殊不知暴风雨即将来临。

    三日后,我代表博雅参加新项目的签约仪式,这个项目对于公司来说很重要,能带来很大的纯利润。这一天本是阳光明媚的,可就在签约开始的时候,屋外的天色阴沉了下来,我虽好奇风雨无常,但一心只想赶紧签完合同便赶紧回公司处理其他的事物。

    按照签约的章程,本来是一路顺畅过来的,可就在最后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会议室里面突然冲进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进来便在合作商头目的身旁侧耳低语,坐在我对面的老总方和脸色一变,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感到莫名其妙,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小姐,很抱歉,今天不能和贵公司签这份合同了,实在不好意思。”方和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倒是刚才为首进来的男人从身后人手里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方和面前。

    “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商谈的也有一段时日了,怎能说尔反而!”我惊讶的站了起来,实在不敢相信在这关键时刻方和会掉链子。

    “沈小姐,实不相瞒,本公司打算放弃与博雅的合作,改由沈氏旗下的公司接手。”

    “沈氏?”我疑惑?哪个沈氏?莫非是……

    站在方和身侧的年轻男人终于正眼对着我,他向我开口:“沈小姐,沈氏集团之所以会这么做,想必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我一时语塞,根本无法反驳他的话。是的,这大概就是沈向南一手策划的。合同签约的事已经吹了,我瞪了沈氏派来的人一眼,带着跟我一同随行的下属离开了这里。我就跟个吃了哑巴亏的人似的,脸色估计难看得很。

    一回到博雅,我直接前去潘国安的办公室,他人刚好在里面。他一脸笑着看着我,以为我带着新项目的合同回来见他,还叫我赶紧坐下来。

    我摆放好椅子坐下来,取出包里的合同书递给他。潘国安满心欢喜地翻开,结果一看到后面签名栏还是一片空白,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和他没签字吗?”潘国安抬头质问我。我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他汇报了一遍,除了期间年轻男人说的那句话,虽然失利的最大原因可能要归结于我,但我并不打算全盘托出。

    这时,潘国安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顺势伸过手接起,我亲眼见证了他脸色的变化过程。如果是在我告诉签约失败时,他的脸色是阴沉的,那么现在看来他的脸色就好比黑炭,更加难看了一层。

    我不知道是电话里头的那个人跟潘国安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潘国安现在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和蔼友善,而是带着不悦与隐忍。尽管如此,到最后他还是没发火骂我一句。

    “潘董,发生了什么事吗?”眼看情况不对劲,我下意识地询问潘国安。

    “哼,你还好意思说发生什么!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沈向南?”潘国安干脆跟我摊牌,气得直接将手中的合同甩到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心想,果然是沈向南搞的鬼,只可惜在潘国安面前我只能选择隐忍,沈父不仅在合同上插手捣乱,现在还威胁到了潘国安这里,看潘国安的神情,他似乎有不想得罪a市的大佬的意思,倒有种恨不得让我赶紧离开公司的趋势,这让我以后在公司如何自处?

    我还想开口辩解,但是此刻潘国安烦闷地不想再看我一眼,只叫我立刻消失在他眼前。我紧紧握了握拳头,无奈地选择退出他的办公室,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立即拨打了沈父的电话,他似乎早有预料到我会打这通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沈伯父,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博雅与沈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年轻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帮沈沁,可你偏偏不听,作为长辈的就只能出手给你点教训,让你长点记性。”沈向南笑里藏刀,一副运筹帷幄的得意姿态,让人听了只能咬牙切齿。

    “沈伯父,如果你以为单凭这样子就能让我轻易放弃帮助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你简直太小看我了。”我的顶嘴只换来沈向南“不知好歹”这四个字的回应。

    从高二开始我就相识沈沁,到现在怎么说也有十年之久的友谊,岂能因为她父亲的一次抢单、一句威胁就跟沈沁撇清关系,如果真就这么轻易服软,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虽然我的态度很坚定,但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子被熟悉的长辈如此对待过,同样是为人父母,我不懂沈向南为何就不能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同时我也开始担心自己以后在公司里的处境,一想到刚才潘国安恶狠狠盯着我的眼神,我略有些失落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悄悄地打开,进来的人走到我身边也蹲了下来,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

    他就这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一时没忍住心里的酸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此时此刻的我,只想有个结实的肩膀让我靠一靠。

    “新项目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要难过,根本不关你的事。”唐弋温柔地声音从我脑袋上方传来,让人觉得很心安,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明明以前我俩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唐弋吗?

    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告诉他我难过的并不是因为新项目失败,而是另有此事。直到这一刻,我才不再继续像唐弋隐瞒有关沈沁的事情,将沈向南为难我的事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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