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耶律隆浚与现今辽帝并非皇室嫡出,两人是真的亲兄弟,一母同胞,却都是庶出。现这辽帝于当年排位就该是即太子位,旧君退时,他便可上位。可当年的皇后虽无己出的皇储,可偏爱另一庶子,亦意欲劝立新太子,废黜了那旧的。

    耶律隆浚当年只得十五,暗地里与他胞兄二人设计惹得那觊觎皇位之人去谋反,自然不能叫他们得手,昭然于辽室宫廷中时,他们也只得事泄被诛,后又昭然天下,他们那派党羽自然也就被名正言顺地网尽了。

    他胞兄即位后,一心想着要将很是肥庶的一块西京就这么封于他。可也怕在他新即位的这朝堂上头,人心不服。就调派他去打了好些年的仗,常年驻守粘八葛部,关照他别去战事前沿,只要在那部的大本营内呆着即可。可他倒是渐渐有些打成瘾了,那几年那边也是兵戈不息,与黑汗、西州回鹘、西夏都打过。把他们打怕了后,倒也得安宁。他当时是想着一趟打得他们怕上个二、三十载,他们辽也可以直接安定上二、三十年。而不是一直在那儿小打小闹的,那倒反会时时需忧心那些个小国只是暂且地蛰伏住。

    仗打完了,他也回了来,安心呆在西京他的封地内,严妍初见着他时,他才回了来一年多一些。十七岁就出去驻守位于边陲的粘八葛部,直到二十一了才回来,远离了操戈戎马,远离了扑面风沙。他人生中的那四个寒暑,除了身边全是粗糙的爷们儿,就是黄沙、毡包,对于男女的事儿,也只晓得有军妓这样的,其它,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女人的事儿,他没想过太多,只晓得向来是有得是女人贴上来。就晓得粘上来的那些个中还得细细选选、挑拣挑拣。再有的,他也不晓得了。初回来城中生活那会儿,他连婚嫁礼俗这类事情都不晓得,什么都是看着奇怪,连怕是住在他那个王府中,也都住不太惯,竟还觉着还是那毡帐住着舒服。

    对着严妍,一直到现如今,其实根本就说不上是什么“觉着她与别不同”这些个,没觉着有什么太特殊新鲜的,也是女人一个,有她的性子,长得也是个女人样,是挺好看。与她二人吸在了一道,似也只是,就像是有种莫可名状的东西把自己与她连到了一块去。这种吸引的本身,该是浓烈的,可化到平日里的事项上,又是那么地细小与琐碎,也只是想常常见一见她,哪怕有时被她骂一骂,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这么一讲来,倒也不那么浓烈了。一归结起来讲,就是“应该”,他觉着自己应该与她呆在一块儿,不是什么心里头空得慌需要填补,也没有什么灼热的情意等着他去尝味儿,就只是要跟她呆在一块儿而已。我讲上你两句,你唠叨上我两声,时时感到对方就存在在自己的近身处,这便是他心中所想的一种“理所当然”。

    这家里头多冒出来了三口人,哪怕是小人,那也是要吃喝要用度,且还不像是流浪猫狗,人有思想念头,就得教识各种东西,教做人,教本领。哪怕什么都没时间去教,可单只“做人”那一样儿,是非得教的。这么的,收留人就显得比收留猫狗要麻烦许多。

    除去阿琏晚晚非得跟严妍一块儿睡之外,其它的,倒没什么麻烦事儿。三个小娃娃早上有半个多时辰,跟着弥查在二层学认字,背诵由宋传过来的《三字经》与《弟子规》。其余时候,两个小子便去后院,帮着照看牲口,还学着筛筛谷粉。而那小丫头太小,什么也做不了,就在后院里头跟大黄玩在一起。可瞅着那大黄喜欢阿琏是喜欢得紧,阿琏也就爱贴着大黄,摽着它脖子。有时严妍在火房里头朝院里头一瞅,见着阿琏与大黄相亲相爱的模样,就总是觉着当初自己怕是被大黄龇牙咧嘴的狠样儿给骗了,才将它买了下来,不曾想,这狗许是条没什么血性的狗,莫不是虚长了这么大的样子,其实还有着颗“柔情似水”的心。一想到这儿,要不是大黄早成了这家的一分子,她就真该后悔当初买了这大黄。

    家里有了几个小人,虽是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儿,可也要吃穿用度,定期地就会有一笔笔的花销给用出去。

    严妍也只得想着多生些财,想到有关现在这个“资源利用率”问题,还是有待提高。

    她严记现在卖的那绿面,倒不是整个铺子最兴的一样面食了,比起其它的种类来,它虽说是有个鲜翠惹人的色泽,可它也已没那么新奇了。若是成天地摆在铺子里头,由做出来干面条备份,再到氽烫后卖出去叫来客在铺子里头食用,倒是不如想着不要卖这种“堂食”的方式,不如主要把它们批销到外头去。像是叫寻常百姓家像买那黄馍似的买回家,自由配搭去吧,又或是销去其它间的食肆,当是批销过去的,也叫他们那些间里头有心思的师傅给她家这绿面自由发挥搭配,变出更多的新花样儿来吧。

    她家里那濑益烈也是超乎常人,本就可以一下子做出很多的这绿面的干面条儿,原本严妍是想着家里楼子用不上这么多绿面,便一直以来没叫濑益烈做上那么多。现在,她想了想还是做多些吧,到时给铆劲了做,干脆是一次做足了量的。

    她先出了趟门,去了她家最初摆街档的那条街,那条街也不短,上头大小酒楼食肆也是不少,她没选酒楼,只选了食肆进去问,说是她是以前这街上摆档的那家严记面铺里头的人,问是她家现在楼子里头不够地方卖以前那绿面了,问人家要不要干面的绿面条,要是要的话,她家可以每日供新鲜货。

    那些开在这条街的食肆倒是都听过她严记最初做的那个绿色的面条儿,也多多少少眼红过她家买卖。前阵子还听说她家把买卖做到了西京街上的小酒楼去了,还多少有那么些许地容不得,私下里在自家里头嚼过些舌根。不过,现如今是听她上门来谈买卖的,正好他们也想要分些好处去,有些家的掌勺儿就是那些家的东家,当中倒有些个是曾经嫌过她家绿面太过“朴实无华”的,有曾想过要是自个儿有那绿面,便要如何如何做的。故而,倒是有七家应了下来,一百二十份起拿,接下去往上加码,就是每二十份一加。价儿倒是按十份一算,每十份批给他们三十个铜子。

    而她家堂子里头靠大门口处,纠里管着的那块,也摞上了几个柳木箍边、细竹片编底的方形屉,里头一排排码好一份份的绿油油的这种干面条儿,标好价:三份一卖,每三份十个铜子。

    渐渐地,买这绿面条回家做配菜主粮的人也是多了起来。图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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