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标全歼前天抵达三台子的三百名探路的前锋,马贼早于两个小时前到达,16标不发动攻击,后面几千人到达,仍然不发动攻击,直到现在,那条官兵的阵线依旧纹丝不动,那就不用说,肯定是等着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攻击他们。而官兵躲在麻袋垒就的掩体后,又休息了这么久,养精蓄锐,盼着以逸待劳的消耗匪帮兵力。

    莫理高便冷笑。以前遇到的官兵也做过这种打算,拼消耗。可是最终没能如愿,反而被莫理高冲垮,他也没有什么神机妙算,就凭一条,人多。

    莫理高冷笑着吩咐道:“二十门铁炮运上来,找准位置,他们不是不动吗,就学官兵,用铁炮先垒上一阵。然后我们的人才往前冲。”

    匪帮摇晃的旗帜总算静止下来,各股土匪已到达预定位置。北边的小树林再次派步兵探过,没有官兵埋伏。后路也有情报上来,没有伏兵。战场四周,隔着七八百米远,敌人的游骑兵三三两两为一队,围绕战场到处游弋,捕杀着自己派出去打探敌情的小队伍。

    南北两条阵线相隔两里,中间空无一物,地势平坦,利于冲锋。小树林有窝乌鸦,受惊扰扑丫丫的飞上半空,东飞一会西飞一会,就是不离去。

    突然南面有战鼓响起来,嘭、嘭,沉重得象鼓在人的心底。披着黑色胸甲的重骑兵稳步向前,几百支黑乎乎的长枪跟着移动,就象整座树林活了过来。

    半空中那群乌鸦受惊吓,哇哇地叫着,一哄而散。

    接下来,敌人左边炮兵阵地突然调高炮口,紧接着不间断地响起十声炮声,炮弹落到离他们两三百米的地方,炸得黄土地面尘土飞扬,碎石和灰土飞溅,就在眼前,出现十个焦黑的弹坑,还在冒烟。

    莫理高没见过这样的官兵,以前官和贼两厢见面,都是要不你先冲,要不我先冲,最多官兵会拿大炮轰上一阵。这种阵式对于他来说,简直上了一课。

    弹坑在冒烟,身后那些没见识的农民发出巨大的惊叫。

    莫理高飞快地扭头看过去。

    他的阵线按山头来路的不同,横排着,乌泱泱的,左右横出去,宽度比对面阵线还要长。又按旗帜不同,竖列成排。一字往后排的队伍,最前面站的几个人举着火枪和弓箭,由他们进行火力压制,遏制敌人的冲锋势头。枪手们放完枪之后,便会停下来,等待后面的人发起冲锋。

    在这帮人后面又有十几人,拿什么的都有,菜刀、削尖头的木棍、还有锄头,或者其他什么可以要人命的东西。这些人便是莫理高口中的杂兵,实际上是受他们裹挟来的流民,自然舍不得发给他们火枪或者弓箭这等战略物资。流民等着前面几行火力压制之后,负责冲锋肉搏,是用来消耗敌人兵力的肉盾。

    站在一字形的队列最后面的,才是每股土匪的自己人。当他们投入战斗时,前面的流民要么死得差不多了,要么已经冲进敌人阵营里。而枪手和弓箭手,是和自己人一起投入最后战斗的。

    这是莫理高大半年摸索出来的冲锋阵形,甚至他懂得先用火炮轰一阵,步兵才冲锋的简单道理。

    此时弹坑冒着黑烟,身后上万名没见过世面的流民发出巨大的惊恐声。冲锋阵形已整顿完毕,各股土匪已归位。莫理高回过头,对披着面纱的圣姑轻声说道:“你去后面吧。”

    圣姑点点头,自有人拉着马带她去队尾。

    莫理高看着对面炮口再次扬起,知道那是敌人在调整大炮角度,只怕大炮再响两轮,那帮农民就要吓得回头逃跑了,便不再迟疑,拨出也是黄金打造的长剑,金光闪闪的剑锋直指南方沉默的步兵阵线,声嘶力竭的叫道:“弟兄们,冲啊……”

    匪帮20门火炮推上来,瞄准南面的步兵线率先开炮,几轮响过,莫理高身后三万人同时发出呐喊,高举手里各式各样的武器,前倾身子,飞快地往前冲。长达一里半的阵式,齐齐动起来,黑压压的,就象大海拍起巨大的浪潮,凶狠地向南席卷而去。

    艾立信将身子缩绻在一米高的麻袋下,土匪的炮弹经过几轮调射,还是不能准确打到阵地上面,炮弹零乱飞舞,有的落在阵地前面,有的飞过了,便在身后炸响。偶有几颗炮弹落在阵地上,弹片和黄土飞扬,却又被装了泥土的麻袋挡住。

    艾立信比较倒霉。弹片四射,“嘣”,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在头盔上,把他撞得脑袋狠狠地往旁边一甩,眼前直发黑,令人发呕的眩晕让他难受之极。艾立信使劲摇晃着头,尽力清醒过来,摘下头盔,精钢制作的头盔被砸出个大坑。他闭着眼,抱紧双腿,尽量缩小外露的身子,大声下令:“不要抬头,不准射击,听号令……”

    一里长的步兵防线仍旧沉默,没有子弹发出,没有号角响起,一千五百名将士将头埋在黄沙和麻袋的工事后,躲避土匪一轮轮不敢恭维的炮火。

    元宝带着花朵和李明堂,已经离开战线,后退几百米。罗基亚、李九月等人在身边,还有五十多名骑士牢牢护住他们,几面大鼓放在马背上,那是元宝用来发号司令的。

    间或有几颗炮弹超长发挥,落在他们面前,闷闷地响起,冒出几股白烟。元宝等人不闪不避,看都不看,视线毫不移动,冷着脸望向一里多外,开始乱起来的战场。

    匪帮三万人,冲锋起来便是面积快有一平方公里的巨大移动。各色各样的彩旗夹杂其中,更加增添了阵式的威风。阵列前面土匪的远程射手,已接近16标阵线,半蹲下来,对着一米多高的麻布口袋,有不管那里有没有冒出脑袋,辟哩叭啦放枪,打得麻袋冒出一阵阵青烟。弓箭手稍好一点,抛物线射出去的箭矢,偶尔会射中藏在后面的官兵。至于枪兵,一个伤亡都没能造成。

    七百马贼呼啸着笔直地冲向许四多的冲锋马营,黄烟滚滚,象是刮起了龙卷风。

    敌人的炮火尽管准头实在差强人意,却没有间断地落下。夏天干燥的黄土地面顿时沙雾弥漫,火光和焦黑的烟尘到处都在冒。

    许四多黑着脸,冷冷地环视已在逐渐发动的骑兵群,捏一捏沉甸甸的火枪,沉声叫道:“不许急冲,不许脱队。伤者原地等援,战马受伤者,抢夺敌方马匹,回归防阵……听明白没有?”

    进入三台子已有整整一天的重装骑士,早就等待战斗很不耐烦了,此时闷声叫道:“明白……”

    许四多猛提缰绳,战马跃起前蹄发出嘶鸣,他压低嗓子沉沉地呐喊:“……冲锋,不许停留!”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机动,建立阵地构筑阵地,那是步兵的事,因此即使土匪无目的乱放的炮弹,碰巧落在冲锋集团中间,也没人减速停留,受伤者躺在地上,痛得受不了的自有止痛针,其他人便闭着眼睛装死。

    马贼在全速冲锋,七百人马象股洪流,浓烟滚滚地越来越近,在瞳孔里越来越清晰。

    许四多黑面如铁,冲在马营最前面,牢牢盯住跑在最前面那名马贼,计算着距离。两百米,一百五十米……进入火枪射程,他举起火枪,毫不迟疑扣动板机。

    战马飞奔,三百名重装骑士并列三排,每排百人,间距两米半,许四多扣动第一枪,第一排的骑士高举的火枪全响了起来,白色烟雾冒出枪口,就象突然升起一层雾障,把人和马掩盖烟雾里。庚即,整齐的马队自白雾里钻出来,发射第二轮火枪。

    对方枪声跟着响起,战马颠簸,许四多打偏了第一枪,第二枪才将跑在最前面的马贼击落,当第三枪打出后,两支马队已接近到不足五十米。

    三台子右侧,这处狭长的分战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双方在急驰的战马上相互对射,枪林弹雨中,不断有骑兵跌下地。

    正如罗基亚所说,许四多冲锋杀敌是把好手。他奔驰在最前方,几颗子弹打过来,击中他胸前挂着的钢制板甲,接连响起“啪啪”的声音,火光四溅,巨大的冲击力打得他身子直往后仰。

    16标马营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打扫战场的游骑兵,另一部分是冲锋上阵的重装骑兵。重装骑兵由许四多自领。

    重装骑兵连人带马全付具甲,高大的战马在正前方披挂焇制了的牛皮,牛皮上镶嵌铁块,马头用面甲罩住。战场上弹飞箭扬,许四多的战马也中了几粒子弹,还有流矢飞来,插在铁块之间的牛皮上,战马即便看上去犹如刺猬,却没有受伤。

    两支马群越来越近,许四多飞快地收回枪,插进背后的枪套,右手摸去马鞍右侧,单手解开挂在马鞍右边的破阵长枪,这个动作冲锋马营做了成千上万次,已熟练之极。长达三米的长枪拎起来,单手握住抱在胸前,支出去的部分有两米长,直指闪电一般冲向自己的敌人骑兵……这就是为什么16标骑兵前后队列,相距两米半的原因。

    三百支长枪倾斜着成一定角度固定好,两支马队都在奔跑,都在往里凑,几个呼吸的时间,第一排一百人的破阵长枪,便扎进冲锋的马贼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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