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母亲!”少羽执礼问安。

    陈纪凡正坐在书桌后,手中端正地握笔写着什么,神情专注,慕容璇立身一侧,揽袖研磨,不时侧目,看看陈纪凡,脸带微笑。

    “嗯”陈纪凡应了一声,并未抬头,手中书写依旧,慕容璇停下按推有节的研磨动作,取了墨条放置于一旁的匣子内,含着淡笑向少羽招手,示意他近前来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虽然母亲很少有这般笑容,但少羽并不领情,依旧满脸不情愿,拖沓着步子走了过去,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慕容璇嗔怪地看了少羽一眼,却没有出声斥责,似担心打扰陈纪凡。少羽直起身微微扬起头,目光越过书桌上的一叠书,想要看看父王在写些什么,却因为是侧着坐在书桌旁边,看着并不是十分清楚的字在他眼中是有一定倒着的角度的,所以并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于是干脆坐着东瞅瞅西瞅瞅,打量起父王的书房来,说实话,少羽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母亲纵使再忙也会经常隔几天便来亲自打扫,可是少羽却觉得那里很无聊,除了书就是书卷味。

    忽然,陈纪凡轻轻吐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狼毫笔,少羽立时收敛动作。

    “来啦”

    “嗯”

    陈纪凡直接切入正题,一如少羽所料。

    “想必你母亲已经和你说过你与当朝明月公主的婚约之事”陈纪凡表情严肃而认真,“皇上太后垂爱,主动提出缔结婚约,先前我得知之时已经修书一封以谢皇恩,如今我回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你与明月公主结约见礼,羽儿你是怎么想的?”

    少羽情绪愈加低沉,脸上似是失去了表情,父王说话时他也只是看着地面,不情愿显露的很明显,愣了半晌,没有应答。

    “羽儿”慕容璇叫道。

    “父王”少羽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指骨有些发白,“我想修仙!”

    听见这句话,陈纪凡双目微瞪,过了片刻,才接过少羽的话,“羽儿,你的资质并不适合修仙,但是你的修武天赋绝佳,陈叔应该和你说过,我知道你大哥一直是你的榜样,你却不应该盲从,明白吗?”

    “陈叔和我说过,大哥也和我说过。”

    “那你作何选择。”

    “我想去试试。”

    “试试?”

    “大哥说马上就是玄云门招收弟子的日子了,我想去大哥的修仙宗门看看,顺便试试。”

    “玄云门乃修仙大宗,向来只招收修仙者,虽然会招收部分修武者,但无一不是空前绝后惊艳世间的天才人物,羽儿你可以去试试,但是无论成功与否,此婚约你必须缔结。”陈纪凡说得十分刚硬,三军统帅的气势显露。

    少羽脸上没了血色,面色渐渐转变的苍白,尽是苦涩之意,他其实根本不想结下这份婚约,虽和明月见过几次,对于这个灵气十足公主不是那么讨厌,但说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也说不上,最重要的是这份婚约是父母强加给自己的,还不给他丝毫挣扎的机会,少羽厌恶这种感觉,特别厌恶,少羽不恨父母,反而十分理解忠于朝廷的他们,他厌恶朝廷,厌恶朝廷的做法,恨朝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觉得可以掌控一切的神态。

    “儿子明白”少羽像是失去了力气,轻轻的说道,“儿子退下了。”

    “嗯”

    少羽离去,缓缓合上两扇门。

    “这样羽儿会失神伤心”慕容璇看着两扇门关上,语气中有些不忍,“对他有些残忍了。”陈纪凡叹了一口气,说道:“男儿当看重实际,沉溺虚幻的梦中,终难成大事。”

    少凡房中,如水月光透过窗纱,倾洒在地面上。

    少凡盘腿坐在床上,吐纳气息,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白色游走在他周边,时而,少凡轻轻吸气,白色如同得到指令,齐齐向他口鼻游走去,少凡如呼吸般吸入体内,略微运转灵力,灵力大军又增强了一丝。

    “这小子这么晚还不睡。”少凡喃喃道。

    其实,少凡并不知道陈纪凡找过少羽,按说以少凡的修为,就算十个王府大小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一处逃得过少凡的神识,但是少凡不想在这个天下唯一可以令自己完全放松的地方还这么累,所以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少羽为何现在来找自己。

    “进来吧,我没休息。”少凡依旧闭着眼。

    月光把少羽的影子投到少凡房间的地面上,少羽做着要敲门的姿势,听见大哥的声音少羽并不吃惊,而是很自然的推门抬脚进入,径直坐到少凡旁边,没说话。少凡仍然闭着眼,问了一句,“怎么不开心啊?”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少羽低沉的情绪,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心里叹了一口气,问出来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大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参加我的定亲礼。”

    “没错”少凡沉默了片刻才回答,睁开眼,眸光无定。

    少羽苦笑,接着说:“父王说他也是为这个回来的,我是在父王告诉我后才知道我要定亲了的。”

    “羽儿”少凡伸手摸了摸少羽的头。

    少羽直接接了自己的话,仿佛没有听见少凡的话,“大哥你知道的,我其实想修仙,即使我不可能修仙。”少凡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大哥你自小就很厉害,我很自豪我有这么个天才哥哥,别人都很羡慕我有这么个天才哥哥,其实我除了自豪外也很羡慕,我羡慕大哥你,大哥你可以因为喜欢修仙就可以修仙,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却资质不行,还要被朝廷的赐婚束缚。”少羽声音愈加得低了,最后都近似于私语,不过少凡都听的很清楚。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低了,少羽略微抬高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不适合修仙,是陈叔告诉我的,可是我一直不想去想,我从小就想修仙,想去大哥的宗门,我觉得自己努力再努力就可以了,就可以追上大哥了,可是大哥,我错了,是吗?”少羽声音再次低下去,甚至比刚才更低,少凡依旧听得清晰。

    少凡望着地面上的月光,面无表情,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少羽的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中,一切都变得安静,可以听见少羽的呼吸声,很均匀。

    两兄弟就这么坐着,像是一起等待着光明的黑暗里的盲人,有人说,盲人不害怕黑暗。

    “我该走了。”少羽站起身,走向了门,“吱”打开门,一只脚踏出。“是的,羽儿,你错了。”少凡的声音传入少羽耳中。少羽脚步一顿,可立刻又踏了下去,没有回话。

    许久,房间里似乎是失去了声音,“唉,羽儿,大哥不知道可不可以抗住将要到来的风暴,所以即便具备资质,你也不能进玄云。”少凡又闭上眼,隐约白色汇聚于少凡周身,房间里重归寂静。

    天色微亮,少羽已经在演武场上了,额头上细密的晶莹汗珠表明他已经修习一段时间了,陈叔如旧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少羽修习,时不时出言指出其中的瑕疵,少羽往往立即改正过来。

    少凡走出房间,向演武场走去,他知道少羽在那里,临近时,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在石柱顶端,与上次一般姿势模样,好似是上次的那一段时间错误地落在了这个时空,只不过下面少羽隐约露出的烦躁的情绪提醒,这并不是真的。少羽没有发觉大哥的到来,陈叔不着痕迹的侧目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少羽,没有表示什么。

    忽然,少羽腾跃至半空,身躯舒展,就这麽停顿住了,仿佛有天地伟力在助益他,少羽浑身紫色气息萦绕,张口长啸,传出来的竟然是阵阵龙吟。“小少爷,不可!”陈叔看见这一幕急道,整个人化作一道虹光,扑向少羽,想要阻止少羽的行为。一道青芒在其之前射向少羽,可是,少羽灵力外放于体外形成一圈完全透明的光圈自动护主,截下青芒,青芒消散。那是少凡出手想要阻止少羽,却不得不收手,因为阻止少羽就得击散少羽的护体灵力,可若是打散少羽的护体灵力势必会伤到他,少凡犹豫了。陈叔的手在青芒消散时已经将要触碰到少羽的护体灵力形成的光圈,眼看就要击散光圈,陈叔灵敏地旋身,收手,眼中焦急之色更浓,“小少爷,糊涂啊。”陈叔踏空退后几步站在少羽近旁,少凡眉头紧皱,手中浓郁的青色灵力凝聚,神色犹豫。

    少羽长啸未止,音浪如波。

    半空,少羽的身子竟然缓缓在其长啸中变得隐约起来,或许可以说是变得透明了,少许,少羽表情突的变得狰狞,双目怒睁,眼白似染血,长啸转变得低沉如嘶吼,“唉”少凡终究下不手伤少羽,手中灵力散去,注意力却更加集中于少羽身上。

    “羽儿!”隔着重重房屋阁楼,陈纪凡的大吼声自王府深处传来,吼声未落,紫芒大作,其身影已经出现演武场上空。

    几乎就在其身影出现的刹那,少羽口中低吼倍增,其变得透明的身子瞬间完全消失,嘹亮的龙吟同时响起,一条数十丈的紫色神龙突兀的出现在少羽消失的地方,桀骜的舞动躯体,一时间这片天地风云涌动。

    “化龙!”陈纪凡惊愕,他自然认得神龙就是少羽,可少羽〈紫龙御法〉才修炼至第三层,这是他已经知道的,化龙境至少得修炼到第八层才可勉强施展,少羽竟然施展出来了,这令他不得不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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