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心下嘀咕,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皇帝,难道还得精通三教九流?便是尚父也没这本事。只得闷着脸摇摇头,“不曾学过。”

    “那可有见过医书?”洪峻脑海中拼死搜寻,以期忆起星点。

    刘禅忽地脸微红,惭道:“只、只看过一点《黄帝内经》、还有那个《素问》,其余《神农本草经》、扁鹊的《难经》略有耳闻……”

    洪峻又问,“可曾闻名医?”

    刘禅稍一思索道“蜀地倒是有些名医,但最为有名的怕是建安三神医了。华老先生便是其中一位,另两位是曾任长沙太守的张仲景张老先生,杏林医仙董奉董先生。”

    不想刘禅声音不曾压低,教先前回话的汉子听了,却砸吧嘴奇道“怪了,俺倒是知道现任长沙太守的张先生是个神医,不曾想这长沙太守坐过的都是神医?却不知你们说的董奉却是哪位?”

    动静有些大了,周围人皆转向,连华佗和那孙姓医师也抬头来看,却因听见了“神医”二字。孙医师抬眼正与洪峻对上,却是含笑点头。

    但凡医术高明的医者,大抵有些古怪之处,有些好名,有些好术,有些好奇,有些好道。名是什么名?美德妙手。术是什么术?千金要方。奇是什么奇?奇症怪病。道是什么道?各有所长品茶论道。推之而论,天下三百六十行莫不如是,愈是大师愈加偏执,所谓不疯魔不成活。而好财色名利者比之为下,往往终其一生难以逾越,其德不修其心不坚其行不长。华佗显然是大师级,甚至可以说是祖师级别的人物,他一生别的不好,就好医,听见有人医术高明他就欢喜,为什么呀?他又可以学到新的医学了,能不高兴吗?

    所以他听说有个人叫董奉,能和他还有仲景齐名,顿时心生向往,两眼光芒大盛,双耳更是直竖,可惜却听不见后续了。

    正待叹息,孙医师却笑道“华师兄,今日来求医者甚多,在下尚有小童杆称周旋,师兄身旁却无人抓杆,不如让这位小友助师兄一臂之力……”伸手却是示意洪峻上前。

    洪峻稍一迟疑,见众人皆望他,索性从容上前拱手见礼。华佗眼露疑色,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懂医道?”洪峻暗翻白眼,刚想摇头,脑中陈台小人却高声叫道“小子!你要是拒绝了就算任务失败了!到时好感度一扣,想再升就难了!好感度不满足,华佗一个不小心就会拒绝跟你回去救治陈登!这一拒绝,陈登一不小心就要挂了!这一挂,你就永远失去一个可能崛起的机会了!”

    你说得这么在理丝丝入扣我差点就信了!万一不小心我帮了倒忙,一不小心就毒死了个平民百姓,一不小心华佗就要分分钟跟我玩命啊!“别害怕!有大爷我在!你要信我啊!”陈台把胸拍得啪啪响。

    洪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华老,在下略懂一些金石。”这金石之药泛指炼丹,洪峻这样一说就是告诉华佗,我认识草药,但草药不认识我,我不是医师郎中,只能给您打打下手。

    “原来如此,听你刚才和另一位小兄弟在说几位名医,想来应该见识不差。”华佗这才点头。旁里一个抓髻小童上前来将他领到药柜前,立在华佗身后。小童一件青袍,怀里抱着拂尘。

    再看药柜,约五尺高,数个并着,长约九尺,三四十个小屉,皆贴着签,洪峻识得的也就人参、鹿茸、当归、枸杞、金银花、甘菊之类,其他的撕了签便分不清黄芪、黄岑了。

    正看时前面就医的已经动了。洪峻睁眼去看,两边来的人却似得了相同病症,站立不稳,面色发赤浑身发热,捂头喊痛,皆求施药救治。华佗捏住病患腕部,稍一切脉,提笔写了药方,洪峻上前接过,内有大黄、芒硝、蕃泻叶,乃是一攻下药,多属味苦性寒,既能通便,又能泻火,适用于大便燥结、宿食停积、实热壅滞等症。这攻下药属于泻下药的一类,泻下药一般有三类,峻下逐水、攻下、润下,药效由猛到温和。

    洪峻虽一知半解,无奈陈台高举扶贫救危口号硬生生科普了一回,形势比人强,他也乐得厚着脸皮边听陈台指挥边依照用量取药。

    洪峻刚取好药便发现小童也取好了药,却几乎无一相同,是一副发汗药。

    奇怪,莫非这姓孙的医术不如华老?洪峻暗自腹诽。两人接了药也是一脸狐疑,反倒是孙医师与华老一脸淡然,示意他们尽管往侧院煎药服用。两人这才勉强走了。

    接下来又成双成对上前十数个病患,却是些偏头痛、扭伤、醉酒之类的病。

    未多时那两个头痛身热的病患却从偏院出来,健步如飞,精神焕发,好似换了人。

    “奇了!这一样的病完全不一样的药方还都治好了!”旁人不由称奇,两人连声道谢时亦是一脸疑惑,华佗却笑了笑,摇头道“不是一样的病,当然用不一样的药了!”话语至此却不肯再说,反而示意孙医师来说。“说来其实简单。前一个病在内部,该服泻药,所以华师兄开的是攻下药;后一个只是受了点外感,所以我让他发发汗就好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日头渐偏,看病的渐稀,围观的反倒有增无减。洪峻靠着脑内百科,硬生生没抓错一两药!他这才相信陈台所说的小游戏岂止是小,简直是送分啊!

    这时来了两个妇人,皆由家人搀扶上前,一个牙关紧咬面如金纸,几乎不省人事,却挺着大肚,想来怀胎已久,可怜农家人往往下地农活,便是将胎儿生在地头的亦是不乏。另一个身上有淤青,面露痛色,想来是务农时伤了身体,倒不是个孕妇。

    “孙医师!求求你救救俺家娘子和她肚中的胎儿吧!”那搀扶的庄稼汉一脸焦色,望见孙医师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孙医师急步上前,一把将庄稼汉扶起,温声道“不必如此,孙某本就是医师。”又使小童将板床卸了两张过来搭着,用屏风隔了人群赶到院门口,令那孕妇卧在其中一张上,切过脉后脸色稍缓,取出一只长针,道“你家娘子怀胎怕是已有十月了,此乃是胎位不顺所致难产,胎气郁结腹中不畅,心血艰涩难流,故而体重心虚,也叫小儿扳心。”言罢却抓住妇人左手,觑得亲切了,长针往中指指腹上狠狠一扎。那妇人吃疼,“哎呦”大叫一声,浑身一颤,庄稼汉急了,便要去扯孙医师,却听得一阵呱呱婴儿啼哭,院门口众人忙引颈张眼望去,那小童却从屏风后抱出个婴孩,脐带还未剪断咧!众人顿时忍不住爆出一阵欢呼!

    孙医师又提笔写了剂补血顺气养神药,这才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庄稼汉。众人激动稍安,又一声尖叫从华佗这边传来。

    洪峻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如今是华佗的助手,结果华老竟自顾自地救治病人,丝毫不打算向自己求助。不知何时他手边放着半碗热汤,手上捏着根银针。那妇人之所以尖叫,却是因为看见地上盆中一团死胎!

    “怎么会?俺家娘子不是已经小产了一胎?!”旁边丈夫也是一脸不信,原来先前华佗便说妇人是因为胎儿死在腹中,死气堆积,伤及母体。华佗煎了一碗药汤,喂服了半碗,又取银针一扎小腹,果然妇人产下一具死胎!

    “华师兄医术果然高超啊!”“不敢当不敢当,孙医师才是令小老儿大开眼界啊!”两人相视一笑皆是赞叹不已。惹得洪峻腹诽不已。

    待屏风板床一撤,院里又挤进人来,皆称赞两位医师医术高明,正吵闹间,人群里分出个人来,恶臭难当,众人纷纷捂鼻避让。

    “两位活菩萨!还望救救小的!救救小的!”来人扑通一声单膝跪倒,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却见他形如乞儿,蓬头垢面,右脚小腿上掌心大小一个烂疮,一直往外流脓水,边上还有抓痕,想来是又痛又痒。两位脸色稍凝,围着来人又是把脉又是望苔,观察许久,又询问了许多,只是来人也说不清病因。

    迟疑半晌,两位互望了一眼,孙医师却起身叹道“师兄,此非一般症状,还望指点!”

    竟是认输了!

    “此是外物所致,非孙医师病理不及小老儿,叫小老儿师兄,也只因小老儿稍长,小老儿方敢惭愧受了。”华佗忙摆手,却叫洪峻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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