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这一天,去上课的路上,就感觉有人在偷偷的看我,目光交换,窃窃私语。

    这种情况在我们完成了挑战后的前几天出现过,我并没有理会,如今已时隔许久,相似的情况又出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暗自猜测,打开终端想要搜搜最近关于我们的新闻。

    搜索结果的页面上前几个的标题全都是“抹去的名字,新的挑战?”,“受到质疑的天才弟子”这样的话语,点开其中一个,发现上面的配图竟然是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首页,两张配图一左一右,左边带有我们三个占据首页的名字,右边什么都没有。

    下面的报导中对情况进行了简单的说明,20日凌晨之后,本应在首页上的非特先生三个弟子的名字完全消失,首页恢复原样,目前有各种猜测,有人认为是有新的编码天才对挑战完成表示不服气,有人认为是非特先生对弟子表示不满。

    我大致略了一遍,对目前的情况也有了基本的了解,但一时之下,有些发蒙,我从未想象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想赶快联系韦恩和赛肯德。

    心神恍惚之下,手滑到了旁边的链接上面,虚拟屏迅速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曾经看过多次的面孔再次出现。

    胡杨手拿着全能搏斗赛的冠军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正在进行获奖致辞。

    看到这画面,我的第一反应并不吃惊,以他的实力,能赢,我觉得理所当然。

    我正要关闭虚拟屏,却听到艾米丽的名字,动作立刻停住,忙凝神仔细听。

    只听他说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我曾因病有过生命垂危的时候,整日昏迷,却总能听到她的声音在鼓励着我,她一直陪着我,给与了我活下去的所有坚强和勇气。我始终记得,她在读着角斗之王冠军消息的新闻时,小心的希望着有一天成为的冠军的我能在致辞中提到她。”

    胡杨此时的表情简直称的上温柔,与搏斗赛中表现出来的木然和狠戾不同,眼中满满都是怀念和情义,明明温暖至极,却看的我毛骨悚然,寒意一点一点的从后背爬上来。

    “我的艾米丽,一直都为我着想,从未变过。”胡杨顿了下,才接着说道:“我却做错了很多事,此刻的我,再也不想违逆她的话,让她难过了。”

    这话说完,胡杨放下奖杯,左手拿出脖子上面戴着的一个饰物,放在嘴边轻吻下,然后他才拿起奖杯,对着镜头说道:“艾米丽,我很想你,我的所有都属于你。”

    屏幕上错落的留言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羡慕、嫉妒、感叹、灌水的言论,这些留言一条条划过,在我的眼中留下影像,却进不得我心里半点。

    我按下终端上的按钮,将屏幕强行关闭,勉强走到路边的长椅旁,跌坐在上面,浑身脱力。

    脑中混混沌沌,一时想着胡杨对艾米丽很在乎,一时想着我们三人的名字是会被什么人删掉,一时又想起那个夜晚艾米丽哀求时的样子,一时又想着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韦恩还没有和我联系。

    各种纷乱的念头和想法涌来,慢慢的竟然被我捋出一条线。

    一个想法越加清晰,明明没有任何佐证,我却有种直觉,是胡杨删除了我们三个在首页的名字,而他,可能也已经知道艾米丽死亡的事情,甚至知道我们三个与此的关系。

    而艾米丽,到底是什么,我已经不敢向深处想了。

    我手忙脚乱的点开终端,给韦恩和赛肯德发消息,问他们在哪,想要尽快和他们谈一谈。

    消息刚发出后,我就不想等了,直接给韦恩拨出了通话。

    听着耳边的音乐声,我心里越来越急,然而韦恩并没有接通,我又开始联系赛肯德。

    赛肯德很快就接了,他似乎还没有起床,声音有些沉闷。

    “赛肯德,我们留在学校首页上的名字没有了。”我忙对他说道。

    “哦,我已经知道了,老师说是系统出了些事故。”

    “你能联系到韦恩吗?”

    “他找我有事情,一会我会去见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松了口气:“刚刚路上我才看到新闻,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埃克托?”

    我正要结束通话,却听到赛肯德叫我,我忙应道:“嗯?怎么了?”

    两三秒的沉默后,我才听到赛肯德说:“算了,也没什么事,可以见面再说。”

    通话结束后,我想了一会,才站起身来,继续向着教室走去。

    这堂课,韦恩和赛肯德都没有来,我本来想心情平和的听完这节课,却心绪烦乱,精神怎么都集中不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在完成挑战后,将艾米丽的记忆存储器砸碎分散的扔到了机械垃圾场里面,也许当初应该看看那记忆里面别的资料,可能会发现些认知外的东西。

    这一天之中,我尽量保持像往常一样的表现,但心情不免灰败。

    晚上回到宿舍后,时隔一个多月,我再次从夜晚中醒了过来。

    我是痛醒的。

    胸口像被人猛捶了一拳,火辣辣的疼,我猛地睁眼起身,发现我的房间中多了一个人。

    灯光慢慢的亮起,半明半暗中,得益于我之前对他的关注,我很快认出了站在我床前的人。

    胡杨。

    在之前的那些个夜晚,噩梦之中也曾出现过胡杨的脸庞,满身满手的都是鲜血,拿着刀慢慢的切割着我的身体,我却无法动弹,那个时候,痛苦,恐惧,心惊,大/片大/片的情绪震动,让我总是惊醒,逃脱了那几乎成为梦魇的恐怖惩罚。

    如今,他站在面前,补全了梦中从未有过的出场。

    他为何而来,我很清楚,一如梦中的缘由。

    只是,最初的恐惧过后,我却前所未有的镇定冷静。

    也许,这次可以看到梦中我最后的结局了。

    “你——”我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胡杨一拳打回了床/上。

    紧接着,“咔嚓”几声,感觉到手脚上传来的巨大疼痛,我下意识的张口大叫,嘴里却被塞进一块布,将所有的叫喊都堵了回去。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恐惧再一次袭来,我害怕他再次动手,却连躲都无法,我不自觉的收缩身体,浑身痉/挛。

    胡杨却没有动手,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等我熬过了这段疼痛,慢慢的稳定下来后,他说道:“我会把布取下来,你不要叫喊,这样还能多活一会,甚至能死的轻松一点。”

    我吃力的点头。

    胡杨掰正我的头,将堵嘴的布取了下来,扔在一旁,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床/上的我。

    “你想做什么?”我问道。

    “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他笑着说道。

    “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句一句的说着:“我知道你入学前就破解了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系统,我想成为非特先生的弟子,你是可能成为角斗之王的角斗士,我不能正面和你碰上,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你的办法想错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但我没有转头看他,而是继续看着头顶。

    “我是编码系的学生,从蛛丝马迹中我猜到了艾米丽是你的机器人,想到了它可能存有相关的资料,我也担心你哪一天会选择破解非特先生的挑战,所以趁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便动手了。”

    “那上面,可不只你一个人的名字。”

    “我得到了它的记忆存储之后,却难以破解,韦恩和赛肯德是编码系中不错的学生,我便找到他们,提出合作,我们三人合力终于顺利完成了挑战。”

    “你是承认,你杀了艾米丽吗?”

    他问出的这句话,像审判之神手中的法官锤,砰砰的砸下,正中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那是我从来都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的一点。

    我张了张口,终是问出了这句话:“艾米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曾经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的心,曾被我放下又拿起,今天终于有了解答的时候。

    “你知道的,不是吗?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胡杨冷笑道:“几乎所有编码人都梦想着见到却又不容于世俗的美丽生物,艾米丽就是这样的生命,而你,杀了她。”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觉得那锤猛的一下击中我的头,震的我所有的思绪都无法聚集,偏偏耳边还能听清胡杨接下来的话,听他说出我最恐惧的事实。

    “你很清楚,你亲手杀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在无意识的否定着。

    求求你们。

    不要杀我。

    我很痛。

    求求你们。

    不要这样做。

    求求你们。

    阔别已久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耳边,眼前的天花板渐渐模糊,幻化成了艾米丽的脸,留着眼泪的哀求,切断神经后的绝望和木然,以及最后让我毛骨悚然的奇妙微笑。

    原来,我都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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