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实见女儿卖凉皮真能赚钱,也挺高兴。每次李叶去县里,都让大儿子跟着,他自己则包揽了大部分的农活。

    李老实知道孩子们在县上遇到了混混,很是担心,就跟李善地说:“要不,我去找你大姑,她在县上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给说合说合。”

    李叶刚给自己发的豆芽换了水,进来就听到了这话,就说:“爹,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姑怎么会认识街面上混的人?再说,她也不一定愿意帮咱们。”

    就大姑那样的人,不愿意帮忙还好,真是要帮了忙,还不得念叨一辈子,这个人情债背上,就永远还不清了。

    李老实沉默了一下,说:“要不,你们明日先歇一天,咱们再想想法子。”

    “可是我面已经洗好了,如今天渐渐热了,要是明日不卖,就馊了。”

    其实李叶也知道,歇一天,等想好了万全之策,然后再去比较好。可是,也许是昨日被欺负的狠了,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孤勇,她偏就不信这邪了。

    第二日,兄妹二人在巳时三刻就已赶到县城,支好了摊子。

    很快就有人来吃凉皮了。有一个昨日的老顾客,当时看到了陈二爷的人来收钱,这时就问李叶:“小丫头,昨日跟你要了多少钱?”

    李叶表示,让一天交五十文,自己根本交不起,所以给他们吃了几碗凉皮,今日还要再商量。

    那个顾客也是看李叶小小年纪,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卖凉皮,挺不容易的,就指点她道:“找你隔壁的林婆商量一下,叫他儿子给你求求情,她儿子认识街面上的人,兴许能少收一点钱。”

    李叶感激地笑了笑,有些犹豫道:“我跟林大娘今日才第三回见面,就去求人家,恐怕是不太好吧。”

    “哎——”那客人拉着长声说,“有什么不好的,你在她家旁边卖凉皮,她能多卖出不少烧饼呢。喏,我不就从她家买了烧饼来,就着凉皮吃吗?”说着,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烧饼。

    李叶想想也是,卖凉皮的和卖烧饼的,也算是一种能互相拉动生意的互助关系,也许老婆婆愿意帮忙呢。

    李叶谢过了那客人,就切了一碗凉皮装了,到了对面老婆婆店里,笑着说:“林大娘,您吃碗凉皮尝尝吧。我知道您不喜吃辣的,特意没放辣椒。”

    林婆婆很高兴地接了过去,又拿了两个烧饼,非要送给李叶。

    李叶那里肯接,一边推让,一边说明来意:“林大娘,我来是想求您件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吧。只要是林大娘能办到的,一定帮你。”林婆婆倒也是个热心人。

    李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我想请您儿子帮忙说合说合,请陈二爷少收一点儿,他们要一天五十文钱,我实在是交不起啊!”

    林婆婆听了,却是连连摆手,“姑娘,你就别逗老婆子了,你都认识吴三爷,那里还用交什么钱?等会儿他们要是来了,你就说是吴三爷的朋友,比什么都管用。”

    看来这吴清荣还真是人嫌狗憎,连恶霸都怕啊,也许谁家孩子哭了,还能拿他吓唬小孩呢。

    李叶有些忐忑地问:“我说了人家能信吗?”

    “怎么不信?谁敢冒充吴三爷的朋友?”

    其实李叶最担心的是,万一陈二爷去问吴清荣,吴清荣要说李叶不是自己的朋友,那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他们会不会找吴三爷去对质啊?”

    “怎么会,谁敢去问吴三爷?再说了,就是陈二爷真问了,你也不怕,昨天吴三爷不还亲口说你是他朋友嘛。”

    李叶没别的法子,就想着一会儿那些人要是来了,先求情,实在不行了,就拿这一招试试。

    不过今日陈二爷的人一直都没有来。李叶的凉皮卖的只剩五张了,就在她以为今天那些人不会来了时,才见他们几个拿着棒子,大摇大摆地过来了,其中两个人还各拿了一个碗。

    依然还是昨日那四个人,到了李叶摊前,拿碗的两个把手里的碗往小桌上一放,为首的那个歪戴着帽子,塌着肩膀的开口说道:“陈二爷说了,你的凉皮做得很好吃,就是那碗实在是太砢碜了,今日我们自带了碗,你再调两碗来。”

    李叶听见说凉皮好吃,心中一喜,今日又要凉皮,肯定会看面子,少收一点儿的。她忙应了一声好,又请四个人坐了,然后麻利地调好了两碗凉皮。

    歪帽子看了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陈二爷说了,你的凉皮做得很好,以后你只管在这里做,不用交钱了。”

    李叶一听,喜不自胜,简直想跳起来,再绕着树跑两圈。她忙不迭地冲着四个人作揖:“谢四位爷美言,谢陈二爷恩德。”

    这是美食征服天下吗,李叶美滋滋地等着四个人端上凉皮走人。

    可是那歪帽子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走,他看了李叶一眼,说:“不过,陈二爷还有个要求。”

    他这一个“不过”,就像是一双手掐了李叶的心脏一下似的,又酸又疼。

    李叶只想骂娘,你这话一次说完不行啊,大喘气会害死人的好吧?

    “那个,什么要求啊?”李叶陪着小心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把这做凉皮的法子跟家中的厨子说一说,陈二爷以后想吃凉皮,在家中就能自个儿做了,省得还得端个碗,大老远跑到你这儿来。”

    什么?要做凉皮的法子?这虽然不要钱,可是却更狠。就因为李叶做的凉皮是将乐县的独一份,所以每天才卖得这么好的。将乐县本来就不太大,要是做凉皮的多了,钱可就不好赚了。李叶还想过一阵,有了本钱,扩大规模呢。

    “这,这……”李叶一边嗫嚅着,一边想着措辞,怎样才能拒绝了这个要求,又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怎么?这是不愿意啊!”歪帽子说着,拿起棒子站了起来,一副你要敢说不答应,立马就要打人的样子。

    李叶陪着笑脸,说:“自己做多麻烦,要是陈二爷想吃了,提前知会一声,我给他老人家送过去不就结了?”

    “看来你这丫头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给我掀摊子!”后面一句却是冲他那三个兄弟说的。

    那三人站起来,就要去掀李叶的凉皮摊。李善地上前去护,却那里是几个混混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推倒在了地上。

    李叶惊慌之间,看到隔壁的林婆婆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还拿口型说着:“吴三爷,吴三爷!”

    眼看那三个人将哥哥推倒在地,就要掀摊子了,李叶大喊了一声:“慢着!我是吴三爷的朋友!”

    那四个混混听了,愣了一下,倒是停下了掀摊子的手。

    歪帽子看了看三个手下,又看了看李叶,像是突然醒悟了过来,哈哈大笑,“你们听,你们听,一个黄毛丫头,竟然说她是吴三爷的朋友!”

    “哈哈哈,牛皮也不怕吹破天,你要是吴三爷的朋友,我们岂不是就是玉皇大帝的朋友了?”

    四个人一边嘲讽,一边动手将李叶的摊子掀了。一时间碗盆的破碎声,油盐酱醋、辣椒油等各种调料撒了一地,红红黑黑的,杂和在一起,像李叶的心情,又是愤怒,又是难过,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好想有个宽厚的肩膀能靠一靠啊。可惜,她只能靠自己。

    李叶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想着方子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至于后面怎么办,她还没想出法子来。

    四个混混看着地上的散乱的东西,猖狂地笑着。一个小混混还想去掀那个供人吃饭的小桌子,歪帽子骂道:“你眼瞎啦?没看见陈二爷要凉皮在上面吗?”

    那小混混一边陪不是,说:“是我眼瞎,是我眼瞎,大哥——”突然他看到了两个人,就顿了一下,指着街口说,“大哥,有两位差爷过来了。”

    歪帽子回头一看,果然是两个衙役,就笑着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二位差爷,辛苦了!”

    两衙役斜睨了歪帽子一眼,“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歪帽子陪着笑,“这不,有刁民闹事儿,哥儿几个教训教训他们。”看两位衙役脸色好像不好,歪帽子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悄悄地递到一个衙役手中,“等得了空儿,小的们请两位差爷喝酒。”

    陈二爷在衙门里平日都有孝敬,往常差爷们碰到他们干这事儿,都是不管的,偶尔差爷心情不好,给一点碎银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今日那衙役竟然不接他的银子,还把他的手打开了。

    “吴三爷的朋友,你们也敢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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