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垂柳千万条,马踏飞花诧紫红。

    东唐皇帝的南巡仪仗若长龙一般,绵延几里,开道的东唐三千左右亲卫身着红披铁甲,手持寒光长戟,坐骑宝马良驹,威风凛凛,端的是皇家气象。

    “腿好长腿好长——”,林安坐在马车上流着口水盯着清一水的骑兵,咂咂嘴,“唉,可惜不是我。”

    她轻手轻脚的车帘放下,想着逐渐远去的皇家牌豪华马车不禁悲从中来,再看看自己现在乘坐的普通马车,更是泪流成河啊。

    至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马车睡觉的皇帝大大无声的表示孤的马车孤做主。

    林安撇了撇嘴,如果说每逢皇帝巡游遇到刺杀的几率是百分之十的话,那么皇帝微服私访遇到刺杀的几率那就是百分之百啊啊啊啊!

    天枢驾着马车躲在官道旁的小树林中,见到皇帝仪仗走远只与一点烟尘时才慢吞吞的驾着马车,掉头走向小道近路。

    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林安百无聊奈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又从一旁的马车小书架中抽出一本列国游传,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经过几日林安呕心沥血的回想自己高中加大学的英语知识,终于勉强拼凑出来一张穿回家攻略。

    其实圣肃皇后那本英语日记莫约写的就是自己周游四国寻找回去方法的历程,她在日记中提到了四样东西,林安至今不太明白。

    到底是哪四样东西呢,女孩咬着指甲,冥思苦想的不由喃喃出声:“煮?竹?却?与?什么东西啊啊——”

    “朱雀羽,南德圣物,皇后问这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林安只感觉自己耳上一热,浑身一抖,她蹭的一下窝到角落,缓和了一下心情才看到刚才还一脸熟睡的皇帝貌似看透一切的看着她。

    “这个……这个……我看书看到的!”林安绞尽脑汁的解释,情急之下只能晃晃手中的书籍试图糊弄过去。

    贺夜昭看穿了林安的心虚,但并未说破,只是往香炉中燃上一点香饼,一层淡淡香气从炉中升起,和着贺夜昭微哑的嗓音,说不出的静怡——

    “南德朱雀羽,西赫白虎骨,北元玄武甲,都是天启圣物,传说是可上启天庭,下达地府之物,都由各国皇室保护着。”

    林安听的一愣,这什么、什么听起来好,屌的样子啊,“那东唐的是什么啊?”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到令林安有点不安,“青龙鳞。”

    “哦——”林安点点头,又问道:“我怎么没见过?”尼玛,劳资拼了被皇帝一刀杀的风险也要问出回家的关键!

    说完,她用自己无辜的大眼看着皇帝大大,试图传递着“我只是好奇”的天真信号。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小道上,春风醉人,桃李芬芳,只是车中的气氛有点尴尬,林安见到贺夜昭不说话,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悻悻的摸摸鼻子,低头研究起自己的攻略去了。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开口,“青龙鳞?昨天皇后你不还拿着它砸核桃吗?”

    闻言,林安双手一抖,差点把手中好不容易写下来的纸给撕成两半,“什、什么?!”什么鬼啊!

    女孩歪头想了想,想起砸核桃才猛地变了脸色,卧槽?!不会会吧?!说起砸核桃还得从没出宫前说起,林安被天璇带往紫宸殿住了下来,每天不是看大臣们哭哭啼啼就是自己一个人发发呆,吃吃喝喝,所以她手边的八宝盒从未空过。

    一日,贴心的侍女姐姐给八宝盒中放上了秘制山核桃,让林安又爱又恨,爱的是美味的核桃仁,恨的是那层坚硬的核桃壳!为了吃到核桃仁,她偷偷摸摸的从贺夜昭的书案上找了一块看着既不像镇纸也不像古玩的坚硬东西。那东西砸核桃忒顺手,林安也就记忆深刻了点。

    “不会吧?!那不什么什么圣物吗?!你就敢放到桌子上?!”林安惨叫一声,问道。

    贺夜昭:“天启圣物在东唐皇室中象征大于实用,天庭地府毕竟只是传说。”

    卧槽啊啊啊啊啊!!!林安抓狂的看着神色淡然的贺夜昭,差一点!差一点啊啊啊!!就能拿到回家的关键之一!蠢蠢蠢!!

    “咚——”的一声,贺夜昭就见到自己的皇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晕在了车上。

    马车外是百紫千红的锦绣山河,简朴的四轮马车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车后是两道清晰的车辙。

    坐在车辕上的天枢平淡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但又很快的消失。躺在车顶上的天璇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安静的享受着温暖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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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道府,靖安侯封地。

    一方小池,几尾游鱼,满树白梨,袅袅清茶。

    那是一座古朴的雅亭,亭间只坐了一人,那人木簪挽发,一身雪青银丝宝相纹长袍,腰间未着一物,只余一条黛紫色的腰封。

    那人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棋局,一人手持黑白两子,似乎在与自己对弈。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并不多,但他下的很慢,似乎在他眼中只余这一盘棋。

    一会儿,一个小厮穿过梅花门,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面有急色,却也不敢轻易出声,只能安静的立在一旁。

    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斑斓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时那人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开口道:“什么急事?”

    小厮从一旁的净盆中沥干一块手巾,奉给男人,“侯爷,陛下从昭城出发了。”

    那人拭净双手,面上没什么波动的说:“哦?这么快?好了,本侯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思——现任的靖安侯,封地在淮南道府,是东唐皇帝南巡的第一站。

    他负手看着这满园春景,与贺夜昭有二三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一点温和的笑容,“玉衡,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到?”

    满园梨花绽放,素白的花瓣纷纷染染,玉衡拂落肩上的落花,低声回道:“陛下从近路而来,快的话不出一月便到了。”

    沈思哈哈一笑,英挺的脸庞上神采飞扬,“还是小孩脾气。”

    他转念一想,又想起贺夜昭关于元氏门阀的传书,又敛了笑容,叹气的对一旁的玉衡念叨:“本侯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在阿昭来之前,还要把封地里的门阀势力清一清……”

    玉衡:“侯爷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谁叫他是我弟弟呢。”

    ………………………………………………

    昭城,元氏。

    元简阳皱着眉头听着宫内线人的消息,听到一半,他压抑着怒气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案上。

    线人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妙仪本想用火参粉诱发皇帝寒毒,可娘娘她……”

    元简阳见他吞吞吐吐,不由怒从心来,喝道:“娘娘怎么了?!”

    “娘娘将妙仪仗杀了。”那人跪在地上,颤抖的说:“一干人等也……”

    元简阳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闭上眼,他感觉就像一团火在胸腹间狠狠地灼烧,“下去!”

    那人连滚带爬的走了下去,整间房间就剩了元简阳一人,他一手支着额,仿佛苍老的十岁。

    当年因为先帝和圣肃要推行科举,废除门阀,他联合其他门阀势力毒杀先帝,圣肃也不知所踪。没想到,天道轮回,自己和嫡妻唯一的爱女对贺夜昭一往情深,难道元氏真的毁在自己手中?!

    不!不会的!元简阳打起精神,心思百转,眼中浮起狠辣的色彩,毕竟帝薨于外历史上也是不少的。

    他招招手,阴影中走出一个面容平凡的高大男人,仔细吩咐道:“从私兵中挑出精锐,我不想见到皇帝返回皇城!贺夜昭随你处置!”

    那人抬眼,眼中血色蔓延:“多谢家主。”

    元简阳沉默一会儿,头疼的交代:“找人看住娘娘,石猴自有我与她解释!”

    元家不能败在我的手上!哪怕是辜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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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凉殿中,天气逐渐的炎热起来,连院中的芍药都有一种开到荼蘼的姿态。

    元清潇心中一紧,叫了声“来人!”德音连忙从殿外小跑进来,“娘娘,什么事?”

    她抚着胸口,将刚才的一阵心悸强压下去,“德音,父亲那边有什么反应?”

    “这……”德音面露难色,“家主发了很大的脾气,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家主只是一时……”

    元清潇摇摇手,“不必安慰本宫,父亲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她从榻上起身,走到妆台前,拿出两样东西交给德音,嘱咐道:“这是母亲生前亲手绣的锦囊,你想办法传到父亲手中,若是他什么都没说……”

    元清潇咬了咬唇,略显苍白的唇瓣被深深的压出一道血色,“你就私下里买通一位家中亲卫,询问家中动向。”

    德音一惊,接过锦囊和一包沉甸甸的赤金,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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