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周末,我和李博士一路潇洒浪去了厦门。

    周四下午,上完了整周的课的我收拾好了一大包行李,在寝室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看小说,静静等李博士来,最后等回来三个满头大汗吃了午饭回来的室友。她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我笑眯眯地说:“等着跟你们告别啊,我会想你们的,周一再见。”

    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赶紧走!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背着大包出门,感觉天气晴朗,一切都那么美好~

    李博士做了出租车来接我,我们一路杀到东站,在kfc解决了午饭,掐着点坐上了动车。

    我们俩好几天没见了自然少不了黏一会,聊些有的没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上车我们俩就一人掏出一本书放在面前,但是两三个小时过去后,我们还没有开始看……

    到了厦门已经是晚上了,有司机拉了我们一起拼车,李博士怕被坑,决心冒充本地人,鉴于他的北方口音,我便强行成为“来接不辞辛苦赶来看我的厦门大学学生”。

    李博士坐在副驾驶,时不时跟司机寒暄一会,我只觉得他话多得刻意,演技拙劣,不忍直视,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下车之后我埋怨他:“以后别这么玩了,我演技不好。”

    “哦。”李博士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我演技怎么样,不错吧?”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俩坐着公交去厦大。厦大同学然然出来接我们,我们俩手挽手去校门口登记,李博士一直在后面叫唤:“喂喂,你们俩别把我丢了!”

    进了大门,我和然然牵着手四处晃悠,李博士乖乖地跟在后面,给我们拍照。

    “然然,你来给我俩拍张合照。”我招呼着。

    李博士满脸痛苦。来厦门前一晚他刚刚去理发,剪坏了又重新修剪,结果愣是把他引以为豪的“英伦风”发型快剪成了板寸,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清爽,揉起来手感也好,但是他一提起发型就苦了脸,拒绝拍照。

    在水库边转了一圈,然然在前面走,我吐槽了李博士一句,他加快两步凑过来亲我一下——我怒瞪他,然然回头看我们,一脸无奈。“我的男票呢?”

    参观芙蓉隧道,各种壁画看得我眼花缭乱。

    厦门正午,大太阳晒脑门,李博士撵着我们俩问:“你俩打个伞呗?”我懒得打,赶紧说不用,然然自然也拒绝,李博士无奈,把伞撑在我们俩头顶。

    本来还准备去南普陀寺,然然贼笑着问我们:“你们俩要不要去求个姻缘?”李博士大大方方地回答:“好啊。”

    不过还是没去成,然然的男票傅学长请我们吃饭。饭后他们七拐八拐带我们去了一家咖啡馆,咖啡馆养了一只大哈士奇,然然逗狗揉毛揉得很开心。本来我们俩都出了一身汗,想回旅馆洗洗澡睡个觉,无奈盛情难却。不过,咖啡馆的格调也符合我们的审美就对了。

    三楼是阅览室,我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李博士要下去买单,我问:“不是说我养着你吗?”他说:“好啊。”坦坦荡荡。

    买车票的钱都是李博士出的,我确实承诺过到了厦门我养他。

    我扑上去挠他,“你付不付?”他笑得喘不过气还嘴硬,“我不付。”傅同学说:“那我付吧。”然然先拦着他:“那是人家的情趣。”

    等傅同学和然然走了,我们俩也闹够了,开始觉得热,身上黏黏的不舒服。李博士随口抱怨了一句:“非要呆在这干嘛。”

    我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网上曾经盛传过各种考验一段感情的方式就是和ta去旅游的段子,其实我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旅游途中发生矛盾,或者,哪怕只是抱怨和牢骚。人家只是一番好意,我怎么拒绝?你刚刚怎么不拒绝?

    我哭得惨兮兮的,眼泪把眼睛都打湿了。李博士慌了神哄我,我不理他,他抱着我我就把他甩开。哭了一会,忍住了,满脸泪水。

    李博士叹了口气,身边没有纸巾,他下楼找了一圈,不知道从那儿拿了一沓卫生纸放在我面前,“擦擦吧。”看我情绪冷静下来,他才问:“宝宝哭什么啊?”我还不理他,他说:“因为马刺输了难过?”

    ……我不想理这货。

    心情好了接着手拉手去吃东西,按照然然推荐的店,一路导航。我看不懂百度地图,李博士抓过去辨认方位,寻找标志性建筑,带我走。这真是对一个路痴莫大的安慰。

    本来还在犹豫谁付款,然后李博士就收到了一条短信,□□里打进了几个月工资。这下什么都不用讨论了。

    正好路过几家珠宝店,我问:“宝宝啊,你是不是还欠了我什么?”他一点都不中计,“什么?你说来听听。”

    吃完滚回宾馆洗澡睡觉。我躺在床上看李博士收拾东西。

    然而在临睡前,我又收到消息,队里准备日租,时间正好和李博士组织的一场辩论赛冲突,我分身乏术,双方又都无法更改时间。一想想好不容易组织一次日租我去不成,我就……又哭了。

    李博士依旧对于我为什么哭百思不得其解,凑上来哄我,我不理他,抱我我就把他的手甩开,背对着他哭。他默默地躺了一会,我以为他睡着了,抽噎的声音更大。

    他突然坐起来——我以为他终于要来安慰我了——他把纸巾放在我枕头旁边,又躺了回去。

    我不想理他,也不想用纸,可是吸吸鼻涕,还是乖乖拿纸擦。我上火,鼻子下面起了包,一碰就疼,越擦越疼。牙龈肿胀,也疼。越疼我越想哭。

    我哭泣声小了点,李博士就牵着我问:“宝宝怎么了?”这么半天才想起来我。我依旧愤愤地甩开他,他只好躺回去,我不甘心,继续哭。

    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睡了?

    我坐起来,他连忙跟着坐起来,我把用过的纸甩进纸篓,还是不理他。他满脸疲惫。我觉得只是哭他大概不会理我了,拿手机查了第二天回杭州的车票,努力控制着哭腔,“明天回去吧。”

    “不回。”他立刻回答。

    “我们分手吧。”

    “不分。”他干脆地否决。

    我转过身,“随便你吧。”

    后来听到他去卫生间,我大概是哭累了,闭着眼不自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我们俩说话行动一切如常。李博士想起来问我:“你昨天到底为什么哭?”

    “我想去日租。”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为这个?”李博士有点无语,“那等结束了咱们再过去好了。”

    “也不是只为这个,谁让我哭的时候你也不哄我。”我想想就心酸。

    他语气无奈,“你一平静一点我就问你怎么了,你直接把我甩开了我哪还敢哄你。”

    借口!我气呼呼地说,“扔我在那儿哭你就直接睡觉了。”

    “你总不能哭一晚上吧。”他说。“我怎么不能?”我反问。

    想想有点心虚。我好像确实做不到。

    看李博士一脸淡定,我忍不住又问:“我们怎么和好的?”

    “你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我把你抱住,你没推开,就和好了。”李博士语气平淡地回答。

    “卧槽这就和好了?”我疯了,“我申请冷战,重新和好一次。”他不理我,凑过来紧紧抱住我亲。

    其实我大概记得发生了什么,凌晨我起夜,爬回床上,无比自然地往身边人怀里爬,他好像一直醒着似的,一把抱住了我。

    收拾好了东西坐轮渡去鼓浪屿。一个青岛人笑而不语地看一个中原人第一次看大海。后来我们俩座位也不坐了,他带着我到船尾站着,环住我趴在栏杆上。

    “我想起一句话:youjump,ipush.”我看着碧波万里的大海,心情澎湃。

    李博士似乎心情也很愉快,一边跟我调侃一边给我普及各种船舶和海洋相关的知识。下船之后他问我:“感觉如何?”

    感觉……我想了想,感觉很难回答。

    上了鼓浪屿,我们开始随便走,走着走着发现岔路,随便选了个路口走,再走下去,发现又回到了原地。李博士对指路牌提出了质疑。

    “这样吧,”我说,“我们遇到岔路口就往高处走好了。”

    于是继续走,走着走着,发现上坡路莫名其妙变成了下坡。“理论上来讲遇到岔路口往高处拐也会原地打转的。”李博士满头大汗地说。

    “不管了,咱俩就随便转转吧,景点能不能遇到就随缘吧。”我说,他答一声好。

    “我觉得咱俩很可能绕到中午啥都没看成,吃点东西又走一会就坐船回去了。算了,就当是在岛上散步了。我打趣道。

    “听上去咱俩确实能干出来。”他表示赞同。我有点心疼地看他,衬衣已经汗湿了,谁闲着没事在大太阳下面散步啊。

    最后还是李博士看着地图带我走了出去。天气实在热,我看着路边的特产店,拽着李博士就冲进去。我们假模假样看了各种海产品,享受了一会空调。一出门我就说:“接下来遇到这种店我们都进去转一圈吧。”他心领神会。

    下个特产店里,我看着各种珍珠制品,问他:“要不要给我买一串项链?”

    他很实诚地回答:“买一串?好一点的咱俩身上卡里的钱加起来都不够。”

    算了,穷人还是老老实实在外面晒太阳吧。

    终于找到了几个景点,有趣的或者无趣的,李博士都陪我耐心地一一看过去。不过,我觉得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吹空调。

    最后到了海滩上时已经过了饭点,我不饿,只是热且累,不过一见了沙滩什么都忘了。李博士很有经验地吩咐我:“裤子卷起来,换鞋吗?我鞋就不穿了。”

    我也把提前带上的拖鞋扔开,光着脚在沙滩上走,有点烫,很难形容这种兴奋感。李博士牵着我走进冰凉的海水里,浪花一阵阵拍过来,一次次冲刷着我的小腿。在一群玩闹的游客中,李博士依旧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感觉怎么样?”

    我在水里蹦跶,他小心留意着不让我走到水太深的地方。玩一阵子,我又看着沙滩问他:“你知道怎么用沙子堆城堡吗?”

    “当然。”他兴致勃勃地带我过去,挖了个坑,海水渗进来。他给我示范如何用湿的沙做胚子,又找了个塑料瓶装水,浇上去把土堆修成立方形。我们俩在游人如织的沙滩上带头玩沙子,立刻就吸引了几个小姑娘。

    “阿姨,我们也要玩。”忽略掉称呼,我一下子就被她们的笑容萌坏了。

    李博士埋头干活时,我看的无聊了,就跑去水边玩一会,洗洗手上的沙,给他拍照。过了一会小姑娘们又跑来说:“你们能去帮我们盖吗?”我们俩过去看,她们在靠近水的地方堆了一小堆沙。李博士解释:“你们修在这儿,一个浪过来就冲散了。”

    “我喜欢把房子盖在海里。”有个小姑娘笑嘻嘻地说。我也笑,看她们。

    立方体逐渐成形。除了小孩子,很多大人经过也会看两眼,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我们俩的,童心未泯?幼稚?不知道,反正看着李博士蹲在那儿专心地把沙固定在一起时,我的心里喜滋滋的,像是无意间抓住了他的从前。

    后来那两个女孩儿放弃了自己的沙堆,看到我们在不停地取水浇筑,也帮我们用塑料瓶运水过来,浇在沙坑里,虽然是完全没必要的。发现了一朵花儿,一片贝壳,也开心地与我们分享。我在我们的城堡边写下我和李博士的名字缩写。一个小姑娘问我:“阿姨你写了什么?”

    “我的名字。”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写了什么?”

    正专注垒城堡的李博士抬头笑着回答:“我们俩的名字。”

    后来我又象征性地挖了条护城河,我们的城堡竣工了。李博士接着牵着我到水里玩。有个小姑娘还跑来告状:“他们在玩你们的房子。”管他呢。

    李博士用塑料瓶装了一瓶水,向我示范如何捂住瓶口倒过来等水里的沙沉降下来,再松手,在沙放出来的瞬间翻转,得到一瓶比较干净的水,“等会用来洗脚。”他跟我解释。

    等他这样装了四瓶水之后他自己也笑了,“装那么多干嘛?”我也笑,看着他把四瓶水运到沙滩上,给他拍照,得意洋洋地宣布:“我要把这张照片命名为‘捡破烂的李博士’。”

    我玩的很开心,太开心,第一次到沙滩上,顾不上热,也不觉得累了。玩了半天还是不想走,想着下一次来海边是什么时候了呢?李博士很理解地说:“那就多玩一会吧。”

    有小男孩,脱得浑身只剩一条小内裤,冲到海里玩耍。李博士看了他笑,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

    我想象不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微笑。

    我们请路人拍了一张合照。李博士无意间回头:“诶,我们的城堡也太□□了。”我也回头,水涨上来了,每一次浪花都会淹没了城堡,它已经变成看不出原貌的沙堆了,但毕竟还在。李博士话音刚落,浪卷上来,沙堆又坍塌了一部分。“哎,sad。”他说,虽然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样子。

    我也是,一点也不感到难过。我知道沙滩上的痕迹都会被海浪抹去——又如何呢?我相信有什么能够战胜海浪,战胜时间。也许我们可以,也许不行,也没什么。

    李博士精心准备的四瓶水最终也没用上。我们在岛上又转了转,吃了午饭,回到来时的渡口返回。

    晚上吃饭的地方附近也有沙滩。李博士拉着我在沙滩上坐下,用凉沙覆盖在腿脚表面放松,李博士环顾四周,无由地感叹:“海边城市都是一样的。”我晓得他是想起了青岛,问他:“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呗?”

    他于是讲,杂七杂八,偶尔被我抢过话头滔滔不绝。我无法透过他的描述拥抱那个在海边玩耍的小男孩,但是看着他回忆过去的微笑,忽然觉得分享他的现在,已经足够幸运。

    坐在回杭州的动车上,我问李博士:“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李博士低下头亲亲我的额头,“有你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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