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趋于平静,我有时也幻想着韩文宇回来找我,幻想着他觉得我像“侯楚沫”,会对这个“侯楚沫”产生怀疑,就是他同意我能跟她比试一下也好啊,可是,一切证明,我实在自作多情,韩文宇再也没有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

    闷闷的收回思绪,我补好了妆上台,和每天一样,一曲完毕,又是掌声如潮,子时已到,又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那些为了听歌的客人们散去,寻欢作乐的客人们,拥着美丽的姑娘上楼。

    我刚要离开,王妈妈拉着我,递给我一张纸条,说道,“说是你的故人给你的,他说在门口等你,虽然我知道你不单独见客人,又不敢替你拒绝,你让显明帮你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到了谢,拆开了纸条,上面只写着,“甚念。侯楚原。”

    我大惊,从我爹入狱到二娘三娘带着哥哥们离开已经接近十年了,侯楚原怎么会突然出现?他又怎么知道我是侯楚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在世界上我的亲人已经不多了,既然他到了我没有理由见也不见他,哪怕是个陌生人,我也要告诉他不要等我了。

    我这样想着就下了楼,可是我没有从正门下去,我不想让董显明知道太多,不想让这样复杂的自己打乱他平静的生活。我偷偷溜出门去,看见董显明在马车上等我,一个男人站在马车后面,时不时的往里面望,我仔细辨别那人的眉眼,倒是和侯楚原有几分相似,可是时隔多年我不得不小心。

    我趁董显明没看见,悄悄走到那个在门口等候的男人身边,“你可是侯楚原?”

    他点了点头,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悦,“你可是。。。。。”

    我打断他,“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来。”

    说着就带他来到了倚翠楼的院子里面,找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凉亭坐了下来。刚一落座侯楚原就兴奋的问道,“你是沫儿对吧?”我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人。”

    侯楚原虽然脸上又失落,但是还是强颜欢笑,“沫儿,若是你不肯承认,哥哥不会怪你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大可以告诉哥哥。”

    我多想就这样告诉他,可是现在我已经换了身体,这个人竟然还一口咬定我是侯楚沫,不免让人生疑,“我真的不是,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我也有个哥哥,已经失散多年了,我知道你的心情,所以才答应见你一面,若是你一直这样的话,我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侯楚原暗了眼神,“你真的不是沫儿吗?但是我以前听过沫儿唱歌的,就和你唱得一样。。。。。”我安慰道,“会唱这样歌的人多了,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妹妹到底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我明知故问。

    侯楚原耷拉着脑袋,“她叫侯楚沫,今年。。。。也有二十四岁了。”

    我装作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既然你妹妹已经二十四岁了,你怎么会认成我呢?我们俩的年纪就不相符合啊。”侯楚原点了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四处打听她也没有找到,今天偶然听到你的歌声,忽然觉得很亲切,就想起沫儿来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这些年侯楚原和二娘过的怎么样?他们靠什么生存?又是怎么回到京师的?我好想仔细问清楚,可是又不敢开口,我从袖管里掏出钱袋,“这个。。。你拿着。”

    侯楚原抬起脸看我,“这是什么?”

    我回答,“这里是我的演出费。你放心都是正大光明来的钱。你拿着这个找家旅馆住下吧,再好好找找你妹妹。对了。。。。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侯楚原结果钱袋,说道,“但说无妨。”

    我说道,“我倒是听人说过,萧王殿下的夫人叫侯楚沫。。。。。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侯楚原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家的情况你有所不知啊,我妹妹根本不会嫁到那种地方去。”

    也怪不得他这样想,爹一入狱他们就跑了,还不知道韩文宇就是萧王的事情,我又不便点明,只好劝道,“没事,你妹妹可能也在找你呢,你们总有一天能见面的。那我就走了,你有事情就来找我吧!”

    侯楚言喜笑颜开,“谢谢姑娘了,谢谢。”

    我朝他微笑,然后转身跑开了。我赶紧找到董显明,他一脸不悦,“去那里了,现在才来?”我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吃坏了肚子?”

    董显明紧张的问,“那现在呢?”我急忙点头,“已经好了。”董显明这才舒了一口气。

    上了马车,我还是坐在他身边,董显明忽然问道,“奈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问道,“是什么?”董显明挠了挠头,“我们就快成亲了,按理来说也该让我娘也见见你,可是你知道我娘在大户人家。。。。。出一趟门也不容易。。。。所以只有成亲那天你才能见到我娘了。”

    我点了点头,“这倒是没什么,可是显明啊,我唱歌的钱赚了不少,我想留一半给我哥哥嫂子,剩下一半咱们省着点花,你娘不用做工也够了。”

    董显明摆了摆手,“你可不知道,我娘劳碌了一辈子,根本就改不了了,她不做事身上会不舒服的。”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世上奇怪的事情还都让我赶上了,怎么还会有连自己儿媳妇都不见的老婆婆啊?既然董显明不问我的过往,我也就不问他。想来,我又要第三次当新娘了,不过这次的心情和以往都不同,不是害怕,不是为了报答,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过,我会用自己所有的爱去照顾董显明的。

    我这样想着轻轻靠在了董显明身上。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大跳,真是个可爱的少年,我抬起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脸上泛起了红晕。

    接下来的几天侯楚原一直来听我唱歌,每天唱完了他都让王妈妈给我送纸条约我见面,我们天马行空的聊,忽然我又找到了久违的,亲人的感觉。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莲惠和李明启像嫁女儿一样筹划起来,说要给我和董显明一个最豪华的婚礼,我怎么制止他们都不肯听,我也只好随他们去。而今天晚上就是我最后一次登台表演了,很多从前的老客人都来捧场,我也使出浑身解数,给他们一个最后的告别舞台。

    我们在舞台上挂上了彩绸,把舞台布置的美轮美奂。

    我莲步轻移走上台,“各位客官,今日乃是水树奈奈最后一次登台了,虽然有很多舍不得,可是我也不得不离开了,大家对奈奈的支持奈奈是不会忘记的。。。闲言碎语就不再多说。。。。把这首《葬花吟》献给大家!”

    古筝声响,灯光全息,花瓣从上面纷纷落下,几个倚翠楼的姑娘今日也是我的助演,帮我伴舞伴唱伴着乐声,我唱到,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

    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几乎是含泪唱完了这首歌,姑娘们也是哭了起来,几个月来的相处,我们从认识到相识,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他们被世人看不起,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却是仙境里少有的小仙女。

    观众们也哭了起来。我掩面退场,已经哭花了装扮。

    王妈妈在后台拦住我,也是泪眼汪汪,“好孩子。。。。别哭。。。走了就不要再来。。。。”我摇着头,“不,王妈妈,我还会来看你的。。。。。”

    王妈妈擦着眼泪,“不要来这里,你敢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这个你收下。。。。”

    她从腕上摘下一个翠玉镯子交到我手上,我急忙推辞,王妈妈却硬要我收下,“孩子。。。你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就凭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能赚这么多钱。。。这是我欠你的,现在你要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就收下吧!”

    我抱住她,“王妈妈。。。。。”

    她推开我,抹着泪离开了。

    “奈奈。。。。”黑暗中有人叫我,一转头一看,是侯楚原。“我听说你明天就不唱了。。。其实。。。我也要走了。”

    我问道,“是什么时候走?”他回答道,“明天。”

    我拉着他的袖子,“这么急?”他点了点头,“我走了。。。。其实你真的和沫儿很像。。。。我这些日子已经把你当做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好了,不说了,我要走了!”

    “哥哥!你等一等!”

    听见我这么喊道,侯楚原睁大了眼睛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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