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泽开着车,一路开到了城郊的一座疗养院。

    坐在车里,欧陆泽点了一支烟,每一次来到这里,自己的心情都很复杂。望着车窗外远处被护士推着轮椅散步的人,心里无比沉重。

    下了车,欧陆泽向主楼走去。来到十二楼尽头的病房,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病床上的女人,欧陆泽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温柔地握住女人的手放在了扶在自己的脸颊上。“妈,我来看你了。”欧陆泽伸出一只手整理了一下欧母的头发,“妈,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我这么久没来,你是不是生气了?前段时间我受伤了,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又让你担心了。妈,我知道你担心我,那你醒过来像小时候一样骂我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鲤鱼了。”

    欧陆泽紧紧握着欧母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妈,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你不是开我的车,就不会这样了,如果那天我去送你,是不是你就不会这样睡着了。”

    看着欧母沉睡的脸,欧陆泽总会有种错觉,好像妈妈就是睡着了,只要自己和她说说话,她就会醒过来了。“妈,从你睡着之后,我就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了。阿姨做的不好吃,你醒过来回家吧好不好。”欧陆泽看着母亲的睡颜,心里是难忍的抽痛。

    欧陆泽又回想起去年秋天的那个周末,母亲本想要自己陪同一起去市中心试礼服,但因为那天自己休息,母亲心疼自己便一个人去了。她的车刚好被送去保养,于是开了自己的那辆,却没想到在半路上刹车失灵,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货车,妈妈就这样冲到了公路两侧的沟渠中。这一年来,欧陆泽深深地自责着,如果那天自己开车,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

    这一年来,欧陆泽一直暗中调查着那起事故,他不相信自己的车好端端的会刹车失灵,而且,在事故现场,没有找到妈妈的手机。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妈妈。妈妈是替自己挡了一劫。然而,每当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时,线索就会中断,所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想必那次和这次枪击自己的是同一伙人。看着沉睡的母亲,欧陆泽深深地自责着。

    敲门声打断了欧陆泽的沉思,一个医生走了进来。“阿泽,听护士说你来了。”许云哲走了进来。“正巧这两天我也要联系你。”

    欧陆泽看着许哲,接过他递过来的片子,“怎么,我妈她有苏醒的迹象了吗?”

    “你别急,目前阿姨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许云哲拍了拍欧陆泽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指着新拍的片子对他说:“我要让你看的是这里,阿姨左脑后脑的部位这个血块变大了,已经开始压迫运动神经了,想必是之前血块太微小,片子上没有明显显示,这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说明血块凝结的速度很快,所以现在我建议你还是送阿姨去手术,把血块取出来,不然运动神经长时间压迫受损,即使有一天阿姨醒过来了,恐怕也会失去自理能力。”

    “这里条件虽然好但总归不是医院,手术方面我会尽快帮你办理转院的。”许哲放下片子,看着欧陆泽,“你不用太担心,这个血块不会特别危险,我已经联系了市医院,他们已经同意接收。市医院的神经外科是省级专科,处理这样的问题比较拿手。”

    “市医院神经外科?”欧陆泽眉头一挑,顿了顿,“那你听说过尚天璃么?”

    “你怎么会知道她?”许云哲有些好奇,“她是我低三届的学妹,除了学术课题我们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她是医科大的才女,为人很低调,话不多,但手术很厉害,她上大学好像比较早,二十四就博士毕业了,绝对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传奇。当初研究生毕业后就被市医院定了,听说最近好像还评上了副教授,估计这是咱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了。怎么,你认识她?”

    “嗯,认识。”欧陆泽简单的回了一句。

    “你怎么会认识她?”许云哲觉得很是惊讶。这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难不成你脑子坏掉了?”许云哲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一次偶然。”欧陆泽没有心情与许云哲斗嘴,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你认识她也好,正好还能帮你多留意阿姨一下。”许云哲看欧陆泽没有深说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到时候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多上点心,你要是同意,这个手术交给她不会有问题的。”许云哲在上学时和天璃虽然不同届,但有几门课的教授是同一个人,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一起帮着教授做过很多课题研究。

    “好,但不要和她提起我们认识。”欧陆泽看着母亲,为她重新掖了掖被子。

    “我明白。”许云哲微微一笑,“怎么,你对我们医科大的才女感兴趣?”打趣着欧陆泽。

    “只是普通朋友。”欧陆泽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解释。

    “我先去忙了,你好好陪陪阿姨吧。”说完,许云哲识趣的离开了。

    欧陆泽坐下来守着母亲,原本沉重的心突然好像有些轻快了。尚天璃,这就是巧合吗?你救了我,是不是也能救好我的母亲。你,会是我的希望吗。不知道为什么,欧陆泽好像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虽然微弱,但终于有了光亮。

    天璃头痛欲裂,终于熬到了下班,向地下车库走去。坐在车里,所有的疲惫瞬间席卷上来,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不知不觉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快九点了,看看手机,不禁唏嘘时间过的好快。

    在回家的路上,天璃还是困的不行,总算到了家,一头栽到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璃,我回来了。”许司杰轻轻的摸着天璃的脸庞,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司杰,你回来了,你记得我了。”天璃紧紧的保住许司杰,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小傻瓜。”许司杰宠溺的凝望着天璃。

    “不要再离开我了……”天璃突然就哭了。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不要哭,我会心疼。”许司杰像往常那样轻吻着天璃柔顺的秀发。

    “司杰……”当天璃再抬起头去看许司杰时,忽然拥抱着自己的人变成了欧陆泽的脸,吓得天璃瞬间惊醒了。望着漆黑的屋子,只有小馒头在枕边的呼噜声。原来是场梦,天璃翻了个身,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脸上凉凉的,一摸才发现在梦里自己真的哭了。

    睡的迷迷糊糊出了一身的汗,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个澡,冲净了身上的黏腻。回到房间重新躺回床上,摸着空荡荡的脖子,心里一阵失落,带了那么多年的链子,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刚才的梦要是真实的该多好,那样温柔的司杰,再也不属于自己了,连一丝侥幸都不会再有了。

    天璃侧过身,抚摸着小馒头柔然的肚子,突然就想自己也变成一只猫该多好,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一丝烦恼。伴随着小馒头的呼噜声困意再次袭来,天璃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天璃不知道的是,今夜也有人还未入眠。

    许司杰傍晚时收到了那份邮件,打开信封,一条穿着戒指的项链掉入掌心。无论是戒指还是项链,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一看就知道被人带了很多年。看着这条项链,许司杰只有深深的沉默,直到天爱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才将项链放入了抽屉里锁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许司杰怎么也睡不着,昨天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给天璃打了电话,或许只是想说句对不起吧,但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今天收到了她的项链,这是自己送给她的吗,所以,她是告诉自己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许司杰并没有丝毫的开心,反而心里好像有一处地方被掏空了,但是却想不出为什么,也就无从填补。

    望着天花板,许司杰突然有些想知道自己与尚天璃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纠葛,自己遗忘的部分就是她吗?每一次她那样悲伤的望着自己时,自己的心里都莫名的烦躁,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疼痛,许司杰打开床头灯,翻身去拿止痛药,一个不小心,最后一粒药掉到了床下。起身下床,跪在床边向床下望去,除了边上的药片,再往里还有一个有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先捡起药,去卫生间冲了冲,回到卧室用水服下。又重新趴在地板上伸手够了够,把那样东西也拿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东西,许司杰愣住了,是一条项链,一条和下午收到的一样的项链,只不过这个上面的指环一看就是男款的,但和天璃那只是一对。看着这条项链,头突然更疼了,好像大脑被撕开了一条裂缝,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是什么?我要想起来。究竟是什么?我一定要想起来。许司杰终于受不住要炸裂一般的头痛,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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