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觉得,她方才真应该与太子爷也道声保重,就算是礼尚往来。
    可惜太子爷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
    崔景沉前脚刚走,片刻,周佳木就进了屋。
    大约是知道太子爷并没为难傅遥,周佳木的神情还算平和坦荡。
    “还好吗?”周佳木问。
    “还好。”傅遥答,又反问一句,“佳榕回去了?”
    “原本还想赖在这儿等你,叫我撵回去面壁思过了。”
    “佳榕年纪小,难免贪玩些,说到底还是我这当姐姐的不好,你怪我,别怪她。”
    “我有数。”周佳木望着傅遥,目光清和,“你今儿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只是手上的伤……”
    “我自己可以,再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女郎中。”
    闻言,周佳木脸上才见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回去吧。”
    傅遥点头,刚转身要往外走,又回身,“殿下要给我换住处的事,你知道吧。”
    “殿下都与你说了?”
    “嗯。”傅遥应道。
    “如今正与殿下商议此事,还没最终定下。等回头定下了,我再与你详说。你放心,殿下与我,一定会顾你妥当周全。”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傅遥说,“今儿你累了,也气着了,比起我,你更该好好歇歇。”
    周佳木点头,冲傅遥笑笑。
    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隐约透着一股惆怅与凝重。
    ……
    大约是猜到傅遥出去折腾这一趟回来,身上必定疲累,待傅遥回到跨院时,楚莘已经将沐浴用的洗澡水烧好,也是细心。
    傅遥一进屋,楚莘就望见了她手上的血迹,二话没说,便取了药箱来。
    见楚莘万分仔细的替她处理伤口、上药,生怕弄疼了她的样子,傅遥心中的愧疚更盛。
    “今儿吓着了吧,是我太轻率,对不住你。”
    “今日之事,不怪姑娘,是奴婢的不好,没有保护好姑娘。如若不是奴婢犯傻,被榕姑娘支走,姑娘眼下就不会受这份罪。姑娘您放心,奴婢以后一定会放机灵些,更尽心的服侍姑娘。”
    与楚莘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楚莘是什么性子的人,傅遥知道。
    虽然不够伶俐,但心善,也忠厚。
    既然楚莘对她以诚相待,那她日后也必定以心相待。
    不过今日之事,虽然没有一个人怪她,但傅遥心里清楚,今儿这事她办的并不漂亮。
    大家越是不怪她,她越是觉得自惭形秽。
    过去的事,已经于事无补。
    但来日,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傅遥默默叮嘱自己,就以今日之事为戒,日后无论何时何事,都得以大局为重,小心行事。
    ……
    晚膳后,傅遥正坐在榻上看书,就听楚莘来报,说是榕姑娘来了。
    傅遥原以为周佳榕被周佳木罚面壁思过,如此,怕是要有些日子见不到这小丫头了。
    没想到才过了两三个时辰,人就被解禁。
    可见周佳木还是心疼这个妹妹,先前的冷言冷语,也都是在气头上才说的。
    傅遥忙放下书,“快将人请进来。”。
    片刻,周佳榕便进了屋。
    其实,周佳榕平日过来跨院,从来都是不叫人通报的。
    风风火火的过来,又火急火燎的离开,很是随性。
    只是这回,周佳榕显然还为先前的事有些惊魂未定,不仅老老实实的着楚莘通报后才敢进来,进来之后也不再似从前那般笑嘻嘻的就扑到傅遥身边,隔着老远就规规矩矩的给傅遥行了个大礼。
    “妹妹这是做什么?”
    “姐姐,我是来还姐姐弓弩的。”周佳榕说着,从同行的丫鬟小月手中接过弓弩,紧接着又要冲傅遥一拜。
    傅遥见状,赶紧迎上前要扶周佳榕起来,周佳榕却执意要行这个礼。
    “姐姐别拦我,我哥方才又把我好好训斥了一通,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我哥也都与我讲明白了。我也是才晓得姐姐今日执意不肯陪我出游的苦衷,也知道今日一旦出了纰漏,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今儿的事是我错了,求姐姐看在我没存什么坏心眼的份上,原谅我。”周佳榕说着,双手捧着弓弩,高举过头顶,身子躬的很低,可见此番过来道歉,是诚意十足。
    “妹妹快起来。”傅遥接过弓弩,“祸既然是咱俩一起闯的,就不分谁对谁错,姐姐不怪你,你也别觉得心里有疙瘩。”
    “不行,错就是错,姐姐得再受我一拜。”
    周佳榕固执,傅遥也是费了不少口舌,人才肯省了这些礼,随她去软塌上坐下。
    见随周佳榕过来的丫鬟小月,手臂上挎了个包袱,傅遥不禁问周佳榕:“妹妹叫人拿着包袱,这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是打算留在这儿,陪姐姐一起住。姐姐不会嫌弃妹妹,不愿与我同住吧?”
    “妹妹愿意过来陪我,我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只是妹妹怎么忽然想起要住过来?”
    “姐姐还想瞒我?”周佳榕说,“方才我哥都跟我说了,再过几日姐姐就要搬走,不住府上了。到时候,姐姐住的远,我就不能时常见到姐姐。我心里舍不得,便想着过来好好陪姐姐住几日。”
    听周佳榕这么说,傅遥心里既觉得温暖,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她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再经历多少这样的颠沛流离,她才能最终安定下来。
    ……
    因为从前在幽州时,一直都是与冷香同吃同住。
    所以周佳榕搬过来陪她,傅遥不但不觉得别扭,还很高兴。
    周佳榕因为是头一回跟别人同住,难免兴奋些。
    尽管这一天折腾的人身心俱疲,但周佳榕却兴致颇高,硬是拉着傅遥说话,一直说到后半夜,才困的睡着。
    而周佳榕也的的确确是个小孩儿心性,原本前一日还为周佳木对她的几句训斥耿耿于怀,还发誓以后一定要规行矩步,不叫她哥哥再恼火费心。
    谁知一觉醒来,小丫头就把那些信誓旦旦都抛诸脑后,早膳桌上就兴致勃勃的与傅遥商议,说待会儿用完早膳,想与傅遥一起切磋切磋箭术。
    傅遥只当周佳榕只是这么提议一下,没成想,早膳之后,周佳榕还真叫人把弓箭和箭靶都搬来了跨院。
    屋外小小的院子,瞬间就变成了靶场,也成了兵器陈列场。
    见周佳榕一气儿摆出七八张弓箭来,傅遥也算是开了眼界。
    而周佳榕对这些弓箭,也是如数家珍。
    弓箭的来历,材质,射程,较其他弓箭的优势劣势,都讲得头头是道。
    但光说不练假把式。
    总得要搭箭弯弓,亮亮真本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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