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时,李溪晴便避开众人,悄声来到初云阁。

    却见初云阁里面灯火通明,持盈姑姑玉真长公主正与人在里面闲谈。李溪晴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只见姑姑对面坐了个和蔼的中年妇人,衣饰虽然谈不上华丽,但却十分干净得体。

    正要猜测那人身份,却听见持盈姑姑高声笑着说,“晴儿,快些出来,姑姑知道你来了。”

    李溪晴无奈,只好走进初云阁。见到玉真长公主,行了礼,唤了声“姑姑”。

    玉真连忙让她起来,有让她在身侧坐了,指着对面的中年妇人说,“这是姑姑的道友,你唤她文姑姑便好。想着此去长安,路途甚远,姑姑实在不放心,有文心在你身边,姑姑便也安心。”

    李溪晴忙向文心点了点头,唤道,“文姑姑,溪晴不懂事,以后还要文姑姑费心了。”

    文姑姑连忙摆手,笑着说,“公主折煞贫道了。”又看了看玉真长公主,文姑姑便起身告辞,“贫道先行告辞,明日公主着人唤我便好。”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不久,亿柳抱着个匣子进来了,匣子似有些重,亿柳拿的有些吃力。走到桌子前,她将匣子缓缓放下,十分的小心,似乎里面是什么珍宝一般。

    玉真长公主走到桌子前,见匣子打开。李溪晴有些好奇,便深了脖子去看。只见里面是一盏琴和一直笛子,只是琴和笛子浑身通绿,与她平日所见的不同。

    见她疑惑,玉真长公主解释道,“这琴名唤清音,是姑姑用太华古桐所制,琴弦是姑姑前几千路经天山之时所搜集的天山冰蚕丝,此琴与人心相通,有安魂舒神之用,用它可以缓解你心中的戾气。这笛名唤竹心,是用上好的蓝田之玉所制,是开元三年一道友所赠,此笛有修身养性之用,但愿对你修行有所帮助。”

    “姑姑,这琴和笛这般贵重,溪晴实在不敢要,望姑姑将此收回,赠与有缘人可好?”持盈姑姑竟然将这等宝物拿来赠与她,李溪晴感觉自己实在受之有愧,连忙推脱。

    “无妨,刚才晴儿说赠与有缘人,可是,在姑姑眼中,此琴此笛的有缘人便是溪晴。你既然有心仙道,姑姑自然会倾全力帮助与你,便也对得起你天生仙骨了。”

    姑姑,你怎么这般好骗!我只是想再太华山多待几日,不想和高力士一起回宫罢了。求道修仙什么的都是推辞而已,你有何必当真。

    李溪晴真的想将实话告诉持盈姑姑,可是对上姑姑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李溪晴却怕这番话说出来寒了她的心,可是,她又感觉平白要了姑姑的珍宝,实在有愧,便只好接着推脱。

    “姑姑,我……”还未等李溪晴说完,玉真长公主便出口打断,“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姑姑此意已决。旁的不说,就当留个念想吧。”

    “晴儿谢姑姑美意,定当潜心修道,以谢姑姑厚爱。”见推脱不得,李溪晴只好道谢。

    “这就对了,”玉真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明天还要赶路,你且去吧。但愿,太虚镜对你的影响不大。亿柳,你将这个匣子送去竹喧馆。”说罢,便走进了内室。

    太虚镜?李溪晴正想询问,却见姑姑已经走到内室,想着天色不早,明天再问也不迟,便只好作罢。

    亿柳便跟着李溪晴回到了她的竹喧馆。

    只是不知为何姑姑对自己这般好,竟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赠与自己,想来想去,终究没有得到答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明天还要赶路,再不睡明天就要起迟了,虽有万般疑惑也只好暂行放下。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外面的竹林,洒下斑斑澜澜的微光,李溪晴见太阳出升,便慌忙起来。可能是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一个侍女连忙进来服侍,细细看来,却是亿柳。

    “亿柳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之桃呢?”

    “之桃还在熟睡,奴婢便先进来服侍了。”亿柳低眉顺目的回答。

    “不对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溪晴忙问,“姑姑呢,你不应该服侍姑姑么?怎么来了这里?”

    “长公主见奴婢服侍的周到,便将奴婢赠与公主了。”亿柳拿着一件鹅黄的衣衫,问道,“今日穿这件可好?”

    李溪晴点了点头,在心里又默默地谢了谢姑姑。前世,亿柳便是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若没有她,便也不会有那扬州八载的宁静生活。只是前世她却忘了亿柳是怎么跟在她身边的,原来竟是这般。

    不久,之桃也进来帮忙。可能是多了一个人手,今天收拾的异常的快。

    待收拾完毕出竹喧馆时,却见高力士早已率人等在庭院之中,李溪晴隐隐有些不悦,却连忙用微笑掩饰,“让阿翁久等了。”高力士连道,“不敢。”

    环视了四周,却不见持盈姑姑的身影,又问道:”怎么就阿翁一人,姑姑呢?”

    显然,高力士也有些疑惑,他望了望四周,并未见玉真长公主的身影。

    一个小道士连忙回答,“道长说她要去太华山颠闭关,已经出发了。道长说来日方长,愿各自安好。”

    是啊,来日方长,只是知道何时才能与姑姑再见。见准备的差不多啦,李溪晴便与高力士一行登车离开。

    走了大概两天,李溪晴和高力士一行终于踏着黄昏进入了长安城。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宫门,看到了早已骑马等在那里的寿王李清。远远看见三哥的身影,李溪晴的眼眶红了红。这就是三哥,是疼她爱她的三哥,知道她今日回宫,便早早的等在宫门。

    看到妹妹的马车到了,李清连忙下马,走到李溪晴的马车前,掀开车帘,笑着问道:“两年未见,妹妹可还好?姑姑身体可还康健?”

    李溪晴连忙回答:“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三哥,想父皇母妃和姐姐了。记得三哥最喜欢给我买好吃的了。在太华山,想的我都流口水呢。”

    “你这孩子,是想哥哥呢,还是想好吃的呢。枉我想了你这么久,日日惦念着,都有些形容消瘦了。”李清说着,连连叹气,还假装擦了擦眼泪。

    看着“形容消瘦”的哥哥,李溪晴不禁掩口笑道:“这大明宫就是风水好,连形容消瘦的三哥都这般莹润,其他人不知道要胖成什么样子呢。”

    对于微胖的李清来说,体重从来都是硬伤。虽说唐朝以胖为美,偏偏李清崇尚魏晋风骨,认为瘦点更有文人气息。然而李清天生微胖,总瘦不下来,他为此愁烦不已。

    听到妹妹调侃自己,李清无奈的笑笑,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说:“你呀,就会笑话哥哥。”

    现在的三哥和自己前世一般,皆是无忧无虑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特别是寿王妃摇身变为杨贵妃之后,三哥受到接连的打击,愈发变得形销骨立了。

    但愿这一世,三哥可以免受那些苦痛,一世无忧。想着前世三哥的种种维护,最后竟然为了她万箭穿心而亡,李溪晴伤心不已,眼泪便不争气地留了出来。

    “妹妹怎么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李清见妹妹哭了,连忙用手绢为妹妹拭泪。

    “没有,只是外面风大,沙子迷了眼。”李溪晴连忙解释。

    李清正想追问,便听到了高力士的声音,“殿下、公主,咱们有话进宫再说,别让陛下娘娘等急了。”

    想着宫门口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清只好做罢。亲自为妹妹放下车帘,跳上马车,和妹妹一起向若水宫走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清等人就到了若水宫。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武惠妃激动地朝外面望着。坐在一旁的玄宗连忙牵了惠妃的手,安慰道:“他们就要回来了。”惠妃连忙说:“是呀,两年了,不知道小溪长高了没有。”

    坐在下首的咸宜公主李沁馨连忙说:“待会母妃见了不就知道了。想着妹妹定然高了不少,说不定更漂亮了,母妃都认不出来啦。”

    武惠妃指着李沁馨笑了笑,说:“这孩子,就会捡好听的。”李沁馨立马做了个鬼脸。坐在一旁的李沐无奈的看了眼姐姐。

    到了若水宫,李清连忙把妹妹扶下马车,拉着妹妹的手,为她一一指引,说道:“咱们若水宫的格局没有改变,你住的映雪阁每日都有人打扫,我依然住在逸清殿,与你相邻。父皇母妃在含冰殿等着咱们呢。”说着,拉着妹妹的手走向含冰殿。

    到了含冰殿,李溪晴向父皇母妃见了礼,高力士也连忙行礼,忆柳之桃等人也跪在下首行礼。玄宗连忙让他们起身,惠妃见小女儿回来了,立马站起来,拉着女儿地手,让她坐在身边。

    玄宗向高力士问了些路上的消息,又问了些玉真长公主的情况。须臾,就安排高力士等人下去歇息了。惠妃连忙向高力士告了谢,又向倾歌使了个眼色,倾歌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了出去。

    惠妃拉着李溪晴的手,痴痴地看着她。见女儿虽然有些消瘦,但眉眼愈显清秀,眸子愈发清澈,不见先前的浮躁。樱桃一样的小嘴安静的躺卧在稍有些高耸的鼻梁下面,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惠妃笑着说:“两年不见,小溪变了不少呢。愈发的清秀了,母妃差点没认出来,让你姐姐说中了。”

    见李溪晴有些疑惑,李沁馨连忙解释道:“就说两年不见妹妹,定然美丽不少,母妃会认不出来了。瞧瞧,我说对了吧。”说着,向李溪晴笑笑。

    自从自己进来,姐姐就一直看着自己笑,想必是要主动和解吧。虽然是因为和姐姐发生了口角才害的自己去太华山的,但是当时自己也有些过错。李溪晴虽然有些怨惠妃将自己送走,可是想想自己这两年的变化,想想姑姑对自己的厚爱,便也不觉的遗憾。更何况,这两年她实在参悟了不少,有所改变。

    李溪晴对着姐姐笑了笑,说道:“都说姐姐最了解妹妹,这话果然没有说错。”

    惠妃有些感慨,女儿真的懂事了。本来还担心李溪晴回来后会和李沁馨继续掐起架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持盈真是个好姑姑,竟能让一向不怎么听话的女儿变得如此明理懂事,真要谢谢她。

    被晾在一旁的玄宗插嘴道:“你们母女一见面,就把朕给忘了。小溪就只知道有一个疼你的母妃,就忘记心疼你的父皇了。”

    李溪晴连忙走到玄宗面前,摇着玄宗的手,说道:“小溪怎么会忘记父皇呢,父皇最疼小溪了。在姑姑那里,小溪天天想着父皇呢。不信,你问忆柳。”

    玄宗笑着说道:“天天想着父皇呀,有这么乖巧的女儿天天想着,那朕真是有福气。溪儿这般乖巧,赏你什么好呢?”

    李溪晴连忙说道:“父皇,溪儿在太华山跟姑姑修习了琴呢,可是没有好曲子可以弹。听姑姑说父皇作的曲子最是好听,不然父皇就赏溪儿一支新做的曲子吧。”

    姐姐爱琴成痴,若是为她讨要一首父皇的曲子作为礼物,姐姐定然会开心的。

    “你这孩子,就知道惦记着朕的宝贝。朕公务繁忙,难得闲暇,这曲子一年才做一两支,你竟要朕再新作一支,真是难为父皇。”说着玄宗想了想,说:“朕前几日倒是新作了支曲子,便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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