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在哭啼,叶饶却不逗哄,她就是要他哭得沧狼心烦意乱,她已看出沧狼对这孩子不加掩饰的爱。

    沧狼终于签完三份合约。

    叶饶拿起来细心地折好放入怀里,下一步,就该她留下孩子了,沧狼紧张地注视着她。

    叶饶知道他在观察自己对孩子的感情,默然掰开孩子的小手,将他直接送至沧狼怀里,一句道别或安慰的话也没有,直接就向门外走去。

    从她做这一决定起,她就知道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恨她,即如此,就让他恨得深一点吧,或许,这对他更好。

    孩子怔了一下,接着迅速放声嚎哭,向叶饶的方向拼命挣着小手。

    “你当真这么恨这个孩子?”沧狼的嗓子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叶饶不接腔,她怕一开口,那压在喉咙处的哽咽就会冲出来。

    “妈妈……,妈妈……,抱……”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叶饶死命掐着自己的掌心,不许眼泪掉下来,脚步走得更疾,再深的伤,再深的痛,随着时间,都会消失的,她知道孩子迟早会忘了她。

    “夜柔,你不许走”沧狼突然一拍桌子,抱着孩子凌空飞起,一下挡在了叶饶面前。

    沧狼紫眸中象发怒的大海波浪涛天“夜柔,没有我下旨,你别想离开我们父子半步”,一边说,一边便将孩子往她怀里塞,孩子这时已哭得嗓子跟他父亲一般暗哑。

    叶饶如避蜂芒躲闪着孩子的小手,一开口,惊见自己的嗓子也如他们父子一般“你如果不想他死,快点放我走,来时,我们母子服了一种剧毒,一个时辰不服解药,就会立即毒发身亡,你放走,我派人将解药给他送来”

    “你…。好狠的女人……,果然是老妖婆的女儿,如出一辙的恶毒,恶毒……”

    沧狼骂着,狠狠一耳光甩在叶饶脸上,她半拉脸登时浮起五根鲜明的手指印,很快一片红肿。

    正哭的孩子被这一掌惊住,止住了哭声,下一刻,却是狠狠一口咬住了沧狼的手腕。

    叶饶哪里还能看得下去,趁沧狼失神之际,掩面冲出了他的帅账,外面的西沧兵听不到皇上下旨,犹疑着看叶饶远去,一时,整个西沧军,只充斥着孩子尖锐的哭啼。

    回到燕军,叶饶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拿来一把箭,哆嗦着手将一封信绑在箭上,然后张弓搭箭使出全身的气力射向西沧军,眼看有西沧兵将箭拾走,她腿一软,昏倒在燕无羁脚边,这一箭,是对那孩子最后的爱。

    数月之后,西沧皇宫。

    沧狼满头大汗的哄睡儿子,然后无意识地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是两军阵前叶饶射来的那封,上面详细讲诉了孩子的生活习惯与饮食爱好。

    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他陷入深思,孩子那次根本没有中毒,是他太过在意孩子,才会被她所迷惑。

    那年,夜柔死,他本以为是蒙素所为,不惜结怨蒙家,一怒毒死蒙素,及至几个月前偶然发现沧桑寝宫废墟下的暗道,一道曙光蓦地照亮了他已经绝望的生命。

    他派出所有探子打听夜柔的下落,结果却在金苁焕那儿听到,叶饶曾经与燕无羁深深相爱的消息。

    他一边妒火中烧,一边暗自谋算,他不惜毁约被人唾骂,挑起两国大战,只要金苁焕说的是真的,他自认就有办法逼出夜柔。

    他发动了全部兵力,孤注一掷,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燕国,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夜夜进入他梦境的女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那个孩子是否存在。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就算金苁焕反戈,也无损他的计划,这两年养精蓄锐,就算眦云出兵,也无济于事,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天天守在军前,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在他绝望之际,那个狠心的女人终姗姗而来,还明白告诉他,那个孩子存在着,一切……便都值了。

    率兵返回京城,他细看和约,只有简单的一个条件:西沧永世不得侵犯燕国与眦云,他心中闪过冷笑,永世?如他愿意,依然随时可以发起战事,他想要让那个女人亲眼看燕无羁,还有一直收留她们母子的司马怎样象狗一样屈服在自己脚下。

    但,那女人等得到吗?

    他捻起桌边一个很小的纸团,上面依然只有四个字“如常昏迷”。

    这是从燕国皇宫传回的信息。上面所指是说叶饶的,那晚,虽然儿子没服毒,但她却是真的,而且连解药也没有,看来,她是心中有悔,想要一死解脱。

    沧狼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再想想儿子每每哭啼着找妈妈的惨状,牙就不自禁地咬得嘎吱地响,那个狠女人,就算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妈妈…。”儿子再次在半夜惊醒,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四处搜寻妈妈的身影,在遍寻不见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嚎。

    沧狼将他抱在胸前,用柔得不能再柔的声音耐心地哄逗他,折腾了好一阵子,孩子疲惫地重新进入梦香,却时不时的肩膀一阵耸动,大约在梦里还在伤心找不到妈妈吧!

    沧狼抱着儿子倚坐在床头,一遍遍抚着儿子紧皱的眉峰,怎么办?真的任那女人就这样死掉?

    清晨,他被儿子痛楚的低哝惊醒,一摸额头,竟然滚烫滚烫的,后背腾地就出了一层冷汗,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可千万不能有意外。

    他大声吩咐速宣太医,太医一把脉,回禀沧狼只是普通的小病,几副药就会好,沧狼稍稍安心,但孩子这一病,却更是闹腾着要找妈妈,直闹得沧狼心乱如麻无计可施,眼看儿子哭得双睛红肿,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人这一生,真不知什么时候就栽在了某人手中啊。

    他握着儿子已显瘦的小手,俯在儿子耳旁轻声说“乖儿子,你别闹,快点好起来,爹爹带你去找你娘亲”

    “真的?”小家伙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第一次响亮地喊了沧狼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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