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小九没有测试过自己的iq,但却清楚的知道,结果不会低到哪里去。

    当她成功破坏掉自己身上的追踪信号及窃听音波线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于是她不急不缓地关机,整理行李,顺手拿起今天的垃圾,避开所有的摄像设备离开公寓。

    去了一趟小发廊,禾小九才悠悠然地来到长途客运站后门,站在路边等待长途客运车出来。在这里上车,不需要买票车检,非常的安全。将手机身份证及那条吊着戒指的项链放在一块手帕里包住,禾小九犹豫着要将它们怎麽办。她不打算带着这三样危险物品跑路,事实上,除了这三样东西,她身上没有一样是从公寓里带出来的东西。衣服,是发廊里买来的新娘小西服,发型,是自己狠心一刀剪下后的波波头,脸型,是自己用上一切可利用物品调合过后的沧桑阿麻脸……

    “看到没?以后打死也不要学这种品味,真丑……”几个小朋友从她身边经过,如是的说。

    于是禾小九得意洋洋地站在路边,神色温柔带着几分懒散,悠然自在。虽然小朋友的话是贬义成份,但是以现在她的情况来看,唔,她就当作是对她变装技术的认可好了。

    不一会儿,一辆门窗上贴着广州的长途客运车缓缓从车站出来,禾小九轻笑,然后伸出手挥了挥。

    客运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启,从里面露出一位年轻的售票员小姐,脸上带着笑容,问她,“您去哪里?”

    “去广州……吧。”她不打确定的回答,然后抬腿准备上车。

    猛地,一阵轻风从耳边掠过,手上也传来一阵强劲。

    等禾小九回过神时,听到的便是售票员小姐的惊呼,“抓小偷!”

    啊咧?禾小九停下上车的动作,侧身看向那个带着帽子从背影来看是个小伙子的小偷先生,飞速的消失在拐角,然后垂眸看着空荡荡地手。

    半响才想起来,原来是手机身份证及……那枚戒指被那位小偷先生拿走了。

    “阿姨,你赶快报警,说不定,还能抓到那个小偷啊!”售票员小姐下车快跑了几步,眼见追不上了,才急匆匆回头对她说。

    禾小九却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回答,也就没注意到售票员小姐对她的称谓。

    “阿姨,你不追吗?被吓到了吗?不要怕,要不我帮你报警吧!”售票员小姐说着,便动作急促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不用了。”禾小九终于有所动作,制止了售票员小姐的举动,对她摇摇头。

    “没关系,那个人是我认识的。”她微笑着扯淡。

    “诶?”售票员小姐明显的呆愣住。

    “呵呵,谢谢您,不过不用担心。”禾小九继续微笑着,随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我们该上车了,这里不允许停车太久的。”

    “哎?呃,好、好的……”

    于是售票员傻勒个去的完全忘记自己与客人身份对调了,直接上了车。

    而禾小九,则面瘫着微笑脸,全身散发出懒散傲娇地气息坐在尾座,始终都悠哉自在得不得了。

    其实在公寓里的时候,她顺手接了顾子墨的电话,和对方吐槽了一会儿。

    “笨女人,该起床了。”

    “因为昨晚两只混蛋一直在折腾,所以偷一下懒是正常的。”

    “为自己偷懒而找借口,可不是什麽好发展的美德。”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睡眠上,我也不认为是什么可发展的美德。”

    “禾小九,你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嗯?”

    “反正不是为了我。”

    “对,我是为了一个笨女人才和谢凌那家伙对打。”

    “你们那叫白条子肉搏,好基友。”

    “……禾小九!”

    “在呢。”

    “算了,我先去忙,中午可能不回去,自己乖乖打电话订餐,知道没?”

    “知道了。”

    “乖,今晚的晚餐做茄子煲。”

    “顾子墨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呵……笨女人。”

    “唔,注意休息,别像谢凌那样工作狂。”

    “嗯,我知道。”

    “对了……我想,跟我家老娘聊聊天。”

    “嗯?”

    “唔,今天,是我生日来着。”

    “……好。”

    “那……再见?”

    “亲一下。”

    “再见。”

    挂上电话,她又给家里的老娘打了个电话。

    “老妈啊……我想自首。”她直接进入主题。

    “哈?”禾妈对她没头没脑的话非常的纠结,“虽然今天是你的破蛋日,但是禾小九你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老娘可是会生气的。”

    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于是她重复一遍,“唔……老妈啊,我跟你自首三件事儿。”

    “说吧,你爸也在旁边听着呢!”电话那头传来禾爸别扭性的咳嗽。

    禾小九发誓她真的只是习惯性的问候一下,“哟,老爸,今天天气不错,你的花花草草死了麽?”

    “死丫头,你听听这死丫头说的是什麽话……”于是电话那头响起禾爸咬牙切齿的碎碎念,不过很快那些碎碎念消失,换回禾妈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了,禾小九,给你三分钟,说说是怎麽回事。”

    “嗯嗯,我会非常守时的。”她带上耳塞,双手开始操控笔记本,边操作还不忘一边回答,“第一件事,老妈老爸啊……其实,你家三女儿没有你们想象中那麽乖巧,我其实……在背地里做了许多坏事。像偷偷把饭菜倒掉拉,偷偷折腾老爸那颗红树啦,趁毕业旅行偷偷脱队啦,偷偷自学黑客技术活儿,还有还有……偷偷转专业毕业啦好多好多事情……”

    “……死丫头,你以为你老爸是盖的,会看不出来你那点儿斤两吗!不用说了,等你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禾爸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气极为不耐烦,而禾妈又在旁边似乎念叨了些什麽,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嗯,那……”说着,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故作轻快道,“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个暑假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你女儿桃花来了啊咧啊咧……我知道你们想问什麽,不过,老爸老妈啊……相信你们女儿的眼光,那桃花对你们女儿挺不错的,除了对你们女儿霸道一点儿,其他的都顶尖儿的好,小四她们上次来见过的,你们可以问问她们。”

    “这种事情……你决定就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交男朋友了。记得时机成熟了就带回家给你家老娘瞧瞧,知道不?”

    “知道了,我想那桃花会非常愿意的。”不愧是自家老爸老妈,抵抗力真强大,这样都没有被惊悚到。

    “唔……那我说第三件事情了,”她顿了顿,干脆躺回床上,“第三件事情,就是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其实我还记得很多,包括外婆的。”

    耳塞安静了好一会儿,禾妈的声音才响起了,“记得……也好。”

    “嗯,是啊,外婆其实很疼我,我知道的……”她声音渐渐慢了下来。

    “小九,外婆她……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禾妈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就沧桑了许多。

    “嗯,我晓得的,所以我不怪外婆,”顿了顿,她闭上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重点是……老爸老妈,对不起啊……其实我骗了你们……”

    “骗?死丫头,什麽意思?”禾妈禾爸这一次倒是默契十足的一起吼了出来。

    “就是啊……”禾小九在闭上眼与睁开眼之间,恍惚过了一个电影播放的时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味觉失常了……对不起阿老爸老妈,骗了你们那么久……没有错啦……是因为外婆才会味觉失常,不过,刚开始还是能尝出味道的,后来才慢慢尝不出味道。老妈你要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可以去问一问镇上医院的那位老张医生,当年好像是他帮我看的病来着……”

    “小九你……”禾爸禾妈似乎已经被惊悚到说不出话的地步,可是禾小九却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老爸老妈定是脸色难看至极。

    “老爸老妈,我之所以会告诉你们,可不是让你们难过自责的哟……”她语气尽量放松,“这个秘密压在我心里那麽多年,前段时间刚刚好被那朵桃花挖了出来,所以就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不过,老爸老妈,你们整理整理心情,也让你们女儿我反思一下好不好?”

    “……嗯唔……”禾妈的声音已经哽咽。

    “那……老爸老妈,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嗯。”

    “那……老爸老妈,保重身体……再见……”

    “……嗯……”

    再见,再也不见。她想。

    然后,她便爬起来,十指摸上笔记本键盘,开始破解自己身上的追踪信号渠道,不仅仅是追踪器的,还有窃听器的,甚至是还有,手机的……

    车子一路向北,中间经过收费站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行,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售票员频频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便平安无事地出了城市边界,准备向另一个省跨越。

    马上就要……自由了。

    除了城,飞出了那个牢笼,逃出了那两个男人的掌心。

    可是这些……值得吗?

    值得的。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呢!

    “司机,停车。”禾小九忽然开口,然后自己也因为这一声而惊呆住,车子停下来好半响,她反应过来。

    在售票员小姐疑惑地目光中,她终究还是站起身,离开尾座,然后下车。

    “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我老公,非常对不起,耽搁你们的行程了。”她如是的对惊愕万分的售票员小姐说到。

    “这样吗?阿姨你脸色不太好,原来是跟老公……”

    “恩啊,是啊,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所以要回去了。”

    “呵呵,那阿姨,祝您幸福。”

    “谢谢。”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高速公路的另一端,拦下一辆回城里的汽车。

    禾小九知道,这个决定,会影响她一生。

    只是不管对错,她都已经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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