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一会儿,小顺子带人进来清理了一屋子的狼藉。

    后半夜谁都没有睡,到了次日,花无双吩咐众人把东西打点一下,继续上路。

    走了两天,花无双才带着太子晏来到了乡下。

    “不知大小姐这次来有什么事吗?”村长恭敬地站在花无双的面前,微笑地道。

    “这次我来是看看这里的田地,村长,你先下去安排我带来的人,晚些时候我会叫人请你过来的!”花无双笑着看了村长一眼,并没有说别的。

    村长连忙应下,退出了屋子,下去做事情了。

    “你为何不跟村长明说你是来收租的?”太子晏很是好奇地眯起了眼。

    这次收租应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了,为何双双还要有所隐瞒。

    “小心点不是更好吗?”花无双别有深意地瞟了太子晏一眼,起身打量了一下村长家的布置,不由得心里有了底。

    太子晏是何等聪明之人,很快明白了花无双话里的意思,意味不明地扯起了唇。

    二姨娘啊二姨娘,你为何非挑双双作为你的对手呢?

    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安顿下来后,花无双婉拒了太子晏的陪同,带着碧儿出去查看一下村子里的情况。

    走在阡陌交错的乡间小路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碧绿的青草,头上是蓝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朵,连吹过脸庞的微风,也夹杂着乡间独有的清新气息。

    “小姐,我们这次出来是收租的,可这里的田地好像没二姨娘说得那么大丰收。”碧儿看着田里稀稀拉拉的小麦苗,有些担心地道。

    若小姐不能把租收回去,二姨娘说不定会怎样嘲笑小姐呢!

    花无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沿途有村民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个头而已。

    到了午膳时间,村长命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款待了远道而来的大小姐和新姑爷,都是一些乡间小菜和一些野味,却另有一番风味。

    午膳过后,花无双命碧儿把村长请了过来。

    “村长,这几年的收成怎么样?”花无双喝着茶,下垂的眼睑巧妙地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近几年气候不好,虽小有收成,但并不多。”村长看了花无双一眼,半晌才这么说道。

    “去年的租子是二姨娘过来收的,村长你是否也和二姨娘说了同样的话?”重重地将茶杯放下了矮桌上,花无双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突然冷笑道。

    “村长莫不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吗?”

    去年二姨娘收回来的租子足以维持花府半年的开支!

    “不是,不是,大小姐!小人没那个意思!”闻言,村长吓了一大跳,忙跪下来磕头求饶道。

    “近几年庄家歉收,小人真没骗大小姐您啊!”

    “是吗?”花无双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刻骨的冷意。

    “村长,你这屋子里的摆设可非同一般啊!这唐三彩虽然是仿制的,但也应值不少的银子,还有这玉如意,没上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花无双站起,走到桌案边,拿起桌上的古玩一件一件放在小手里把玩着,清丽的小脸上溢满了无辜的笑容,突然小手那么一松,手中的玉如意就这么直直地掉在了地上,硬生生地摔成了两半。

    “哎呀,村长,对不起,我不小心手滑了!”花无双看着地上碎裂的玉如意,一脸痛惜地道。

    跪在地上的村长看着心爱的玉如意被花无双这么摔碎了,痛心疾首得很,却没有办法去指责花无双的不是。

    “大小姐,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是一个远房亲戚送给我的,大小姐您若是喜欢,尽可拿去。”稳住了心神,村长咬牙强硬地道。

    “哦?村长如此大方,我若不收下,倒是我的不是了?”花无双冷笑,手中仿制的唐三彩便轻飘飘地落了地。

    既是她的东西了,她要怎么处置,不是随便她了吗?

    瓷片的碎裂声割得村长的心肝疼,但他依旧不动声色,随便花无双把他的古玩玉器全部摔光了。

    “这是景德镇的雕花双耳瓶,大概皇宫里也没有这个。”花无双捧起了半人高的瓷瓶,笑嘻嘻地朝村长说道。

    “村长这个瓶子也要送我吗?可这个瓶子好重,万一我拿不动摔了可怎么办呢?”

    闻言,村长赶忙抬起头来,疾呼道。

    “大小姐,我说,我什么说,请您高抬贵手,把瓶子放回去吧!”

    这个雕花双耳瓶是他花了上千两的银子从京城里买的,就这么被大小姐砸了,他肉疼啊!

    大小姐的用意他岂能不知,如果他还不肯说实话,大小姐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村长,你不是说我若喜欢便把这里的东西全部送给我吗?”花无双抱着半人高的瓶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村长的面前,村长看得心惊胆战的,立即站起从花无双的手里抢过了瓶子,放在了原处。

    “大小姐!”放完瓶子的村长重新跪到了花无双的面前,忏悔地低头道。

    “是二夫人让小人这么说的,说您这次是来收租,让小人想尽办法别让大小姐把租收回去!”

    “所以你命人把小麦苗拔了些,造成减产的模样?”花无双站在村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村长。

    田里的小麦苗被人动过了手脚,有的没连根拔起的苗,根还留在泥土里,长出了新的叶子。

    “是,大小姐。”村长无法否认。

    “你可知道你的做法会给你的村民带来多少损失!”花无双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二夫人到底给了你多少的好处,才让你泯灭了良心那么去做?”

    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做一村之长!

    “大小姐,小人知错了,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请您饶了小人这次吧!”村长听出了花无双话里的愤怒,忙磕头求饶道。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愿意?”目的达到,花无双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顿时有了主意。

    “只要大小姐您能饶了小人,小人愿意做任何事!”村长别无选择地咬牙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小姐成了花府的当家主母,二夫人恐怕是已成了昨日黄花。

    “那好,你将这些年二夫人过来收租的事情跟我说说。”花无双起身,亲自把跪在地上的村长给扶了起来。

    恩威并施,娘在世时,便是这么教过她的。

    村长细细跟花无双说了花艳芳近几年过来收租的事情,还拿出了账本给她看。

    花无双看过了账本,心里也有了个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直至傍晚,花无双才校对完了账本,回到了住的屋子。

    “娘子,你把为夫关在屋子里,快要闷死为夫了!”花无双一进屋子,太子晏便可怜兮兮地哀怨道。

    “你是弱不禁风的大皇子,你大摇大摆地跟我出去,不是让别人对你起疑吗?”花无双好笑地看了太子晏一眼,顺手将手中抱着的一叠厚厚的账本放在了桌上。

    “娘子,你为何总这般拿为夫寻开心?”太子晏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翻身从床榻上蹦了下来,死皮赖脸地贴在了花无双的身边,睨着桌上厚厚的账本,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些东西哪来的?”

    “是从村长那里拿来的,去年的租子以及今年的粮食产量。”花无双掰开了太子晏缠在她腰上的大手,平静地开口道。

    “你派人去查那五千两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有了村长那个人证,再加上这些账本作为物证,二姨娘想要翻身恐怕很难了。倘若她再中饱私囊,族规可不会轻饶她!

    “那五千两银子存在了京城最大的钱庄里,用的是二姨娘本人的名字。”说起正事,太子晏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很好。”闻言,花无双轻笑了出来,小手放在那些账本上拍了拍,胸有成竹。

    是该和二姨娘来个彻底得了断了!

    花无双在乡下逗留了三天才回了京城,风尘仆仆地进了门,花艳芳凉凉地站在了大门口,讽刺地开口道。

    “哎呀,大小姐你可是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我们几个姨娘都想你想得紧呢!”

    是想看她笑话才是真的吧?

    花无双不动声色地搀扶着太子晏进了家门,叫了花艳芳一声二姨娘,便朝她的琴香院走去。

    花艳芳见此,气得脸都绿了,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怨毒地瞪着花无双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哼。

    走着瞧,等下有你好看的,小贱人!

    进了琴香院,花无双连忙松开了扶着太子晏的双手,转头朝小顺子吩咐把他家主子扶进去休息。

    “娘子,你去哪?”太子晏急忙拉住了花无双的衣袖,垂下眼睑,邪笑地低语道。

    “不要撇下为夫呀,为夫想去看好戏!”

    “你还是留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吧,夫君!”花无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

    “我先去给祖母请安,重头戏还没开始,你急什么!”

    他为何老不安分地将一个病秧子扮演好吗?

    “为夫知晓了!”闻言,太子晏的笑意更深,马上松开了她的袖子,让小顺子搀扶他进了屋。

    花无双很快去了花老夫人的屋子里给她请了安,花老夫人问了花无双乡下的一些情况,便放她回去了。

    “老夫人,大小姐这次去乡下不会使诡计对付二夫人吧?”花老夫人身边的白妈妈有些担心。

    在花无双手里吃过一次亏的白妈妈,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无双这丫头若是能把艳芳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也算她的本事!”花老夫人冷笑一声,眼里没有半点的慈悲。

    “艳芳是我女儿,她若是输给了一个黄毛小丫头,我这个做娘的也无话可说!”

    白妈妈不应声,只是垂低了头。

    老夫人的意思她明白,只是艳芳小姐这次能除掉大小姐吗?

    到了晚膳时间,花府的人总算聚在了一张饭桌上吃饭。

    “大小姐,你的租子可是收回来了?”

    刚坐下来,花艳芳便迫不及待地讽刺扬唇道。

    “二姨娘,你如此关心我有没有把租子收回来是为何呢?”花无双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了花艳芳一眼。

    “今天桌上的饭菜都是我从乡下带回来让府里的厨子做的,大家尝尝,可否好吃?”

    “别给我转移话题!”花艳芳立即把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阴狠地高喝道。

    “拿这些东西来唬弄我们,大小姐可是没把租子收回来,想用这些粗茶淡饭来收买我们?”

    小贱人,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这次我非得弄死你替倾国报仇不可!

    “二姨娘,您怎么这么说呢?”花无双惊讶出声,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讽刺。

    “府里平常山珍海味吃多了,大家可能都吃腻了,我把这些乡间小菜带回来是让大家尝个鲜的,二姨娘为何要污蔑我的一片好意呢?”

    说完,花无双委屈地垂下了眼角,用手中的帕子抹了一下眼眶,那样子看在大家的眼里,是委屈得不得了。

    “大小姐说得很对,府里每天山珍海味吃得我快吐了,这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四姨娘挑眉,讽刺地扬唇跟花艳芳对着干。

    二姨娘这是想把大小姐拉下台啊,可大小姐哪是省油的灯,二姨娘别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少添乱!”花艳芳恼恨地瞪了多嘴的四姨娘一眼,继续将矛头对准了低头啜泣的花无双身上。

    “倘若大小姐没把租子收回来,大家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也不会怪你!不如你把花家的印章交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当这个家!”

    花艳芳想借此机会逼花无双交出花家掌权的那枚印章,因此她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急切与贪婪。

    “二姨娘说得对,大小姐年纪太小了,不适合当这个家。”三姨娘素来跟花艳芳一个鼻孔出气,这不帮花艳芳说话了。

    “三姨娘,您也认为无双没能力管理这个家吗?”花无双严厉的一个冷眼射过去,三姨娘便不敢说话了,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在这个家里,二姨娘得罪不起,但同样的,大小姐更得罪不起!

    “你不适合当家,大小姐!”花艳芳不肯放过花无双,冷笑地继续道。

    “你以为当家很容易吗?柴米油盐酱醋茶,大小姐你是不懂,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大小姐更是不懂!就比如这次让你去收租子的事情吧,大小姐顺利完成任务了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拿收租子的事情做文章!

    “碧儿,把账本拿给二姨娘看看,免得二姨娘以为我偷懒,什么事都没有办成!”花无双冷笑一声,立即吩咐一旁的碧儿把账本递到了花艳芳的手里。

    花艳芳从碧儿的手里夺过了账本,急忙翻开来看,越往下看,眉头便皱得越深。

    怎么可能!花无双这个小贱人怎么会这么顺利把租子收回来了?

    “二姨娘,你可要仔仔细细看清楚了,别说我欺骗了你!”花无双瞟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十分意味深长地道。

    “你这是骗人的账本,拿来唬弄我们这些人,算什么!”突然,花无双发狠地把手中的账本撕了个稀巴烂,来个毁尸灭迹。

    只要她毁了账本,没能知道花无双到底有没有把租子收了回来,要怎么说,全凭她一张嘴!

    “二姨娘,动气做什么呢?”花无双的神情没有半丝的恼意,反而笑吟吟的。

    “碧儿,把剩下的账本都给二姨娘,二姨娘心里不痛快,让她随便撕!”

    她早料到二姨娘会这么做,因此她准备了很多份今年收租的账本,随便二姨娘撕。

    “你……”看着碧儿呈上的五六本账本,花艳芳气得把账本扫落地上,喘息地瞪着一脸无辜的花无双。

    “二姨娘,还不解气吗?我这里还有一些账本要二姨娘看看呢。”花无双半眯起清澈的美眸,继续轻笑地说道。

    “我还把一个人带了回来,二姨娘应该也认识的!”

    闻言,花艳芳立即缩了缩肩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花无双这个小贱人又想干嘛!

    “碧儿,去把村长请上来!”

    很快,村长被请了上来,一一给在座的几个姨娘请了安。

    花艳芳发慌地瞪着远道而来的村长,心里的不安已经变成了现实。

    他怎么会来!

    “村长,你跟几位姨娘说说,二姨娘是怎么去乡下收租的?”嘴角轻轻抿起,花无双一脸无害地看着村长。

    村长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花艳芳,沉默许久,这才开了口。

    “二姨娘每回去乡下收租,都会命小人另外拨出一些粮食拿到附近的城镇卖,卖粮食的钱二姨娘会自己收着。”

    四姨娘一听,可乐了。

    “原来二姨娘是个家贼啊,真看不出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二姨娘可真做了好榜样!”

    “这里没你的事,你闭嘴!”花艳芳恶狠狠地瞪着挑事的四姨娘,心情焦躁地厉吼道。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整出这一幕想要她死!

    “别听他胡说,我从未干过这么缺德的事情!”花艳芳一心狡赖到底。

    没有证据,花无双这个小贱人能柰她何!

    “二姨娘做没做过,这些账本上可是写得一清二楚!”花无双从村长手里拿过账本,好整以暇地睨着脸色发白的花艳芳,轻声道。

    “恐怕二姨娘不知道吧,村长怕你将来会对他不利,因此你让他做的事情他一一记了下来,将来你若把他赶尽杀绝,也好有个凭证!”

    “你……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花艳芳愤怒地尖叫道,并不想束手就擒。

    她不会如此认输的,绝不会!

    花无双睨着几乎歇斯底里的花艳芳,无端地在心中冷笑一声。

    人证物证俱在,她还想着可以把局势逆转过来吗?

    “这是汇通钱庄的五千两银票,上面盖着二姨娘的私章。”花无双很快掏出另一张更有效的证据来。

    “二姨娘你每个月的月银不过是十两银子,如何有这么一笔庞大的银子?”

    “把银票还给我,你这个小贱人!”这时的花艳芳,早已沉不住气,见花无双把银票拿出来,马上伸手去抢,阴狠的双眼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这个无耻的小贱人,为何会知道她把钱存在了汇通钱庄!

    “二姨娘,你急什么呢?”花无双把手一伸,同时轻盈地站起了身,把手中的银票示威性地朝花艳芳扬了扬。

    “这张银票是二姨娘你的吗?若是,我还给您便是了,若不是,我便撕了它!”

    说完,花无双便动手去撕。

    “把银票还给我!”花艳芳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把花无双手中的银票抢了过来,抓在手里虎视眈眈地瞪着桌上的所有人。

    “这是我的银子,你们谁也别抢!”

    双目赤红,花艳芳的神智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既是二姨娘的,我还你便是!”花无双无所谓地抿抿唇,清澈的美眸里立即划出一抹狠戾来。

    “不过族长那边已经获悉了二姨娘做的事情,烦请二姨娘去祠堂跟族长解释吧!”

    她已不想容忍二姨娘继续用毒计陷害她,有二姨娘在的一天,这个家永远都别想安宁!

    “我要杀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闻言,花艳芳像发疯了一样,疯狂地想扑上去对花无双撕扯,但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拉住了她,她气得只能骂人。

    很快,祠堂那边的人过来了,二话不说把发疯的花艳芳带去祠堂问话。

    “你也跟着过去吧,村长。”花无双冷眼看着村长,如此道。

    村长连忙应下,很快跟了出去。

    余下的姨娘们再也不敢乱说话,都闷声不响地吃着饭,却味同嚼蜡。

    她们心里个个像明镜似的,知晓花无双在她们面前唱这一出,那是杀鸡儆猴,要她们以后安分点,倘若她们不安分,下场就会跟二姨娘一样。

    大小姐,果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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