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清脆的雀鸣里,东方的天际线上一片灿烂的红,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还未等天色完全放亮的时候,海兰朵就早已起床安顿一切。这会儿,她已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打发走了三个时辰。

    人还未动,她的心却已飞过万水千山,飞到了不知多少次闯进她梦里的准格尔。

    她太想念那儿的山,她太想念那儿的水,她,更想念那儿的人!

    心爱的乌拉台哥哥,今日,我便出发,朝着你的方向而来,你是否也如我一般高兴?

    我知道,这段时日,你该是要忍受多少撕心裂肺的疼痛,等我归来,我定要好好抚平你的伤口,我每分每秒都守在你的身旁,我为你倾尽我的爱、我的情、我的一生一世,我要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你,等我!!!

    ……

    在董鄂府的最后一顿早餐,大家都吃的并不开心,因为要离别!

    餐后,海兰朵一声声啜泣中和父兄一一作别,正要跨上轿子出发,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间一匹快马已至轿前。

    马上之人快速下马,朝董鄂硕行礼:董鄂大人,小人乃襄亲王府的人,有要事告知大人。

    董鄂硕一脸迷茫:何事这般匆忙?

    来人:大人,昨夜王爷不知因何故独自在外狂饮,今晨被发现时已经不省人事,太医试了诸法依然昏昏沉沉,嘴里只管念着令千金海兰朵的名字,德妃娘娘万分着急,特令小人前来请小姐前去王府见小王爷一面,免得他出什么意外,恳请大人允诺!

    董鄂硕一脸严肃:怎么会出这等事?那好,你先回王府禀报,我和小姐随后即刻赶到。

    来人:多谢大人,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人务必快些赶来!

    董鄂硕点头:嗯!

    来人上马飞速离去。

    董鄂硕忙对已获悉情况的海兰朵:孩子,情况你也都听到了,咱们赶紧去王府吧,小王爷是大清国的栋梁之才,可千万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海兰朵面露难色:可是爹,我就要启程了呀?

    董鄂硕:孩子,爹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草原了,可是襄亲王我们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你就随爹去见见他,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

    海兰朵略一思忖,点头:那好吧,爹,咱们这就去王府。

    董鄂硕本打算让海兰朵乘轿子,但她嫌那样太慢,于是便也在父亲担忧的目光里用此前在草原练就的、尚很生疏的马术骑一匹随从的马同父亲一道向王府赶去。

    襄亲王府,巍峨气派!

    只是此刻,它的少主人却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令守在跟前的德妃娜木钟眉宇间尽是焦灼之色,泪光中一遍遍抚摸着他的手,言辞充满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最为真挚的关切: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你别吓着额娘,好吗?额娘已经派人去找海兰朵小姐了,她一会儿就到,你不要让额娘担心,好吗?

    和娜木钟一样担心和不安的,还有红叶。

    她虽然看似静静地守在一侧,实则内心早已似火烧,然而,她什么都不能为她的少主人去做,因为,她只是她,而并非那个她虽然不曾得见其人,但却早已透过少主人的目光在脑海中将她的样子才想过千遍万遍的、也对她悄悄羡慕而又暗自嫉妒着的女子海兰朵。

    这一刻,她能做的,只能是默默为他祈祷:王爷,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测,红叶的世界,便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红叶,便会生不如死。王爷,求求你,一定要好好的!

    当又一滴滴汗水渗出额头,襄亲王再次微弱地喊道:海兰朵,海兰朵,不要走,不要走啊,你走了,我会死的,不要走……

    娜木钟一边为儿子擦着汗珠,一边轻轻拍着他肩膀:孩子,海兰朵即刻就到,即刻就到!

    她又朝红叶:红叶,快去外面看看,海兰朵到了没有?

    红叶连忙应声: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向屋外跑去,跨过门槛时,险些被绊倒。

    红叶刚刚出得院子,便看到董鄂硕和海兰朵急匆匆沿着花园旁的青石小路赶来。

    这就是少主人日夜思念的那个女人吗?

    红叶细细望着愈来愈近的海兰朵,似乎要将她的全部都装进眼眶里,再去分析为何王爷会那么痴迷地爱上她。

    转眼海兰朵与父亲已到红叶身前。

    董鄂硕,红叶自然是认得,她忙躬身行礼:董鄂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快快随奴婢来!

    董鄂硕微微颔首示意。

    红叶在前,海兰朵和父亲紧随身后,往襄亲王寝室而去。

    看到董鄂硕和女儿赶来,娜木钟起身相迎:董鄂大人,可算是将你们父女给盼来了!

    董鄂硕回礼:德妃娘娘,微臣来迟,还请见谅!

    娜木钟不再客气,目光稍稍在海兰朵身上打量一番,朝她招手:来来来,孩子,赶紧到床前来,让小王爷见见你,他对你念念不忘,只有你能医好他了……

    海兰朵也不多礼,应了一声,便走到床前半蹲着。

    她看到往日相见时豪气云天的襄亲王此刻脸色难看、眼圈暗黑,形容既是憔悴,不觉心生一股莫名的伤感与担忧。

    襄亲王,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海兰朵吗?我海兰朵在您的心里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襄亲王,我不会爱上你,但我不可以无视你因我而沦落到了这样的田地,我来看你了,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

    不管怎么说,在这遥远的京畿之地,都是你,将最无私的爱给了我,尽管这爱,我无法接受,但我还是感念你的!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所谓心灵感应吧,当海兰朵正在暗自思量间,襄亲王虽然依然未睁开眼,但却伸手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声音虚弱到了极限:海兰朵,是你来看我了,对不对?海兰朵,你不要回草原了,好吗?你若是走了,我会死的,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

    娜木钟忙对海兰朵:孩子,赶紧告诉他,你不回草原了,你就在这儿陪着他……

    襄亲王昏迷之中的呓语,让海兰朵心间颇不是滋味,然而,要她不回草原,这是万万不可的,她盼着这一天,盼得不知有多苦,机会终于来了,她怎么可以不珍惜?因此,当娜木钟让她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京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继而将回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董鄂硕。

    董鄂硕自然知道,这是女儿在求自己说话,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怎能告诉女儿让她拒绝德妃娘娘的请求呢?稍加思索,他朝海兰朵:孩子,先按着娘娘的吩咐去做,别的暂且不管,啊?

    娜木钟望着海兰朵的眼神中也满含期待。

    海兰朵微微点头,朝襄亲王一遍又一遍轻唤:王爷,您快醒醒啊,我答应您,暂时不回草原,您听到了吗……

    本以为听到海兰朵的声音,襄亲王的病情会好许多,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他依然昏迷不醒。

    娜木钟着急,董鄂硕着急!

    海兰朵着急,红叶着急!

    娜木钟将脸贴在儿子的脸上,泪珠儿一颗颗滚落在他的脸颊,又从他的脸颊滑落在枕上:孩子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海兰朵小姐不是已经来了吗?可你怎么还是不醒,难道你要吓坏额娘不成?孩子……

    董鄂硕豪斯突然想起什么,对娜木钟:娘娘,微臣突然想起,您是否已派人将王爷的情况告知皇上?

    娜木钟抹着眼泪:倒是想要派人禀告皇上的,但你也知道,为了废后一事,皇上这段时日亦是心境欠佳,怎好再去为他添堵?董鄂大人啊,你素来聪慧,可有别的法子帮着小王爷醒过来呀?

    闻此言,红叶也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董鄂硕:是呀,董鄂大人,求求您赶紧帮着娘娘想想法子吧!

    董鄂硕神情甚是为难:娘娘啊,这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唉,微臣一时也真不知,不知如何是好啊……

    娜木钟又一次掉下眼泪,独自言语: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儿啊……

    已起身站于一旁的海兰朵一直静默着,目光傻傻地停留在襄亲王的脸上。

    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举国独尊的男人,为了她,竟然到了生命垂危的境地。

    她,并非倾国倾城,亦并非富甲天下,她,只不过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他遭此劫难?

    都说爱情可以成就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如此看来,此言并不是没有道理。

    是的,襄亲王,深深爱着海兰朵的襄亲王,他本想用他的爱情去成就一生一世的幸福,然而此刻,他却因为那份根本就看不到希望的爱情而在一步步毁灭着自己!

    所有关于和这个女孩的爱的浪漫憧憬,都在他的心扉间如秋花凋零,刺得他遍体鳞伤,痛得他肝肠寸断……

    不,即便我不爱这个男人,但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醒过来,此刻,我别的什么都不再去想,我只要他醒过来,我给不了他爱情,但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那样,我会难过!

    如此想着,海兰朵突然若有所悟,对娜木钟言:娘娘,小女有一法,或可一试。

    娜木钟忙催着:什么法子?小姐快讲!

    海兰朵:琴声!

    ……

    片刻,缠绵的琴声起,拨动着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弦。

    海兰朵静坐琴案旁,手指在动,心在祈祷:痴心的男人,你可听得到我的琴声?你可知道,你必须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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