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清秋,今天我带你去秦淮玩怎么样?”烈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兴奋盎然的朝站在窗边的冷清秋说道。

    “好呀,听说这秦淮最闻名的就是秦淮八艳了,我……唔,咳咳。”冷清秋本来也是兴高采烈的谈论起秦淮来,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一股腥味从喉中涌出,她忙不迭地用手捂住嘴巴,作呕起来。

    “清秋,你怎么了?”烈闻声忙赶过来,见到她这样着急地倒杯水给她,轻拍她的背。

    冷清秋干呕了几下便停止了,喝下茶水后在烈的扶持下坐在凳上,一脸不解与着急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想吐,而且,记忆力也不好。”

    烈蹙起眉,一边思索一边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别出去玩了,你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嗯。”冷清秋点点头。

    准备了一下,烈便出去了,冷清秋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烈就带着大夫回客栈来了。

    大夫给她把脉,这个大夫看起来也有五十岁了,看来经验也多,等了一阵子,只见大夫眉梢一瞧,面露欣喜之色。

    “大夫,怎么样了?”烈着急地上前问道。

    大夫一拍掌,朝烈双手握拳,笑着说:“恭喜这位公子,你家娘子有喜了!”

    此话一出,冷清秋和烈同时大吃一惊。

    烈迅速反应过来,与大夫客套几句给了银子便打发他走了。

    冷清秋坐在床上,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怀了?怎么能这么巧,她已经离开了那皇宫,本想与完颜忘忧没有瓜葛了,如今却又来了个孩子。

    烈今日原本不错的心情,如此一来,他是眉头紧锁了。

    这两个月来,清秋和他一起游山玩水,虽然她与他一直保持着距离,可他相信只要有时间她始终会接受他的。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设想,孩子十有八九是完颜忘忧那混蛋的了!

    烈望了望沉默的冷清秋,自己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好拿着大夫留下的两副安胎药说:“我去把这安胎药煮了给你喝。”

    “烈。”他正想走,却被冷清秋叫住了。

    “什么事?”烈站在门前,也没回头看她。

    冷清秋顿了顿,眼神一沉,静静地说:“安胎药你别煮了,帮我去买一副堕胎药吧。”

    什么?!烈惊讶地转过身来望着她,他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从她从宫里出来,便只字未提关于残花宫和完颜忘忧的事情,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来康复心里的伤痛,可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说什么?他,他是你的孩子啊。”烈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冷清秋垂着眼睑,淡淡地说:“那又怎么样,它是我和完颜忘忧的孩子,我恨完颜忘忧,因此这个孩子生出去我也会恨他!”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呢?”烈走过去看着她的脸,实在无法接受。

    “有什么不会,人总会变得。”冷清秋轻轻一笑。

    烈直视她,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些不舍来,可是没有,他忽然感到浑身好冷,也许……就像她说的吧,人总会变得。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随后离开客栈去给她买堕胎药。

    买药回来后煮好给她,竟不忍心看她饮下,只好离开她的房间去别的地方。

    冷清秋看着这碗药,迟迟未动手。

    其实她怎能没有感到不舍和心痛?

    她以前就总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离开残花宫,当一个普通的女子,相夫教子,她想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是个女儿,那样她就能给女儿扎很多发式,穿好看的衣服,让别人羡慕自己。

    可是,她今天却要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

    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冷清秋看着一滴泪掉入药碗中,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转念一想,自己若生下了孩子,真的能将他抚养长大吗?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孩子生出来不是徒增一份悲哀?何况——

    冷清秋眼神一冷。

    何况孩子的父亲是完颜忘忧!

    一想到这里,冷清秋就感到喘不过气来,一股恨与爱不停地翻涌,对战,将她的心都快撕裂成两半!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该多好,如果他没有利用她,如果她不曾认识他该多好!

    爱情,这就是她无数次想象过的爱情吗?

    那么,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拥有!

    冷清秋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她端起药碗,深吸气,仰头饮下——砰——

    霎时有一阵风吹过,一只飞刀击碎了冷清秋手里的碗,砰的一声,药碗在地上摔成粉碎。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烈听到响声急急赶来,而房里的冷清秋顾不得药碗就看见一团黑影向自己快速袭来,一只手正在不远处她赶忙一个转身绕到敌人背后。

    敌人的反应也很迅速,冷清秋来不及给他背后一掌他就转过身来与她赤手空拳地过了几招。

    正是打的激烈,烈从门外进来,他将剑迅速拔出朝黑衣人刺去,剑钉在了冷清秋与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见自己势单力薄屈居下风便停止搏斗,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匾,朝冷清秋下跪行礼,“少宫主请息怒,属下是奉宫主之命寻找少宫主并将少宫主带回宫里!”

    冷清秋和烈同时一怔。

    南宫悦?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不曾带给冷清秋消息,如今突然召唤,到底想干什么?105

    冷清秋与烈一起回了残花宫。

    下属领着冷清秋进到一间祠堂,烈被挡在了外面。

    这是供奉佛祖的祠堂,陈设,摆列,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正统。佛祖前跪着一位穿着灰色衣服的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悦。

    “姐姐。”冷清秋唤了一声。

    南宫悦口里念着佛经,听到冷清秋的叫唤便停了下来,朝佛祖深深拜了拜,随后站起来朝冷清秋笑道:“清秋,你来了,快坐,上茶。”

    南宫悦对她的热情照顾使得她感到很不自在,她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神色从容,清心寡欲的女子,想从中找到一丝丝往日的蛛丝马迹,可那些冷漠,戾气,霸气,就如从来没有过似地,寻不出一丝痕迹。

    南宫悦亲自将茶杯从茶盘里端出来放在冷清秋面前,关切地看着她的肚子,说:“这是我专门派人去音南山寻的泗水茶叶,有安神安胎的功效,快,喝一点,既然有了,这饮食也要有所改变。”

    冷清秋不好拒绝她的热情,便饮了一口,味道清淡,不涩。

    二人都嘘寒问暖了几次,南宫悦终于将正事绕了回来,她说:“清秋啊,我今日召你回来,是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南宫悦看了下祠堂外,起身去把门关好,随即走到冷清秋面前,凑近她的耳旁说:“我就要退隐江湖,日后残花宫的事就要你和潇扬掌管了。”

    冷清秋顿时疑惑更大了,残花宫是南宫悦的毕生心血,如今已经是极具影响力的鼎盛门派,而且她的夺国计划还未实现,怎么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难道只是因为影?

    不,不太可能,南宫悦不像是这样一个女子。

    南宫悦见她一脸疑惑与不信,便会心一笑,握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垂下眼睑,一脸温和地说:“清秋啊,或许姐姐以前是个狠心毒辣的女人,但是,你殊不知爱情于我,是怎样的分量。

    我从来就不屑与江湖的打打杀杀,没完没了。这江湖的人,各个都崇尚武力,非要将敌人置之死地不可,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狭隘呢?

    我开创残花宫,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复仇。

    我的身上背负着国仇。”

    国仇这个刺眼的词语,南宫悦说道它的时候比之以前的阴狠截然不同,现在只有遗憾和释然。

    南宫悦笑了一下,说:“仇恨,只会让一个人变成疯子。我被打败了,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整日斗争的日子,我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远走高飞。清秋,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他,若不是你,恐怕我至今无法面对……”她的话还没说话,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冷清秋轻抚她的背,希望能使她的情绪恢复起来。

    南宫悦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抿了抿嘴唇,情绪也渐渐安稳起来。

    “清秋,你答应姐姐,掌管残花宫,可好?”

    冷清秋似乎还未从曾经的南宫悦的影子里出来,看着她,仍旧有些恍惚。

    这梨花带雨,令人垂怜的娇柔女子真的是南宫悦吗?

    “清秋?你在看什么?是不是需要一些时间让你考虑考虑?”南宫悦关切地看着她。

    冷清秋将思绪抽回,道:“噢,没什么。”她放下南宫悦的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定。

    南宫悦会意一笑,说:“我倒也不想强逼你,只待你自己考虑了便来告诉我答案。想来这时日也不早了,快马加鞭的召你回来,你肯定也累坏了吧。看那些手下们,跟他们说了要好生照顾你。”她边说边去打开门,叫来手下将衣服拿来。

    这是一套紫色的裙装,绫罗裙,紫色的轻纱,看起来好不飘逸,这就是一条大家闺秀的裙子。

    南宫悦将它拿给冷清秋,笑道:“你快去泡个澡吧,以前的衣服就不要穿了,换上这条裙子,我特地去给你挑的。”

    冷清秋接过衣服便离开了祠堂,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看她,心里就想着四个字,不可思议。

    说实话,这样细心体贴的南宫悦让她浑身都不习惯。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又看了下这衣服,手感很顺滑,绝对是上层制品。

    想来,以前南宫悦是不准她穿这些繁复的衣服,也不许她留长发,这样不方便训练,于是,她在十四岁之前一直都是穿着裤子,顶着一个杂乱的短发,日日夜夜的习武,也常被人认作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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