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代善视作尚可的贾赦日子却过得不要太嗨皮,他正在整理自己在金陵的收获。

    他原本是陪着贾敬到金陵整顿祖业,本是陪太子攻书,不过就是在旁边提点,帮衬一下而已。谁知道这贾敬若是论起处理庶务来,跟贾政也差不多,好不到哪儿去。

    贾赦在险不曾将自己气得死去活来好几次之后,不再客气,全部收拢了来,干脆一言堂了。

    “……好家伙,我说敬大哥哥啊,你那耳根子怎么不再软些,这都是些什么地?你居然也下得去手?还给哪个价?幸好这宁国府不是你老当家,不然只怕早被你给败光了,你们一家子都得上街去打地铺。”

    贾敬看着贾赦轻描淡写的处理完那乱七八糟的一摊子之后,早将那愤愤不平的心思扔爪哇国去了,忍着贾赦的毒舌讪讪笑道:“赦大兄弟看着倒是处理老了的,再不似我,竟是什么都不懂,幸得大兄弟在这儿,不然只怕回去难说。”也由不得他不后怕,娘的,这些黑了心的,竟然拿了薄地来卖自己高价,若是回去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样看自己呢。

    心中忍不住又将那中人咒了一千遍,咬牙切齿道:“找到那兔崽子没,给爷打烂了扔大街上,也叫他们醒醒眼,真当我是好欺负的。”真把爷当傻子耍了。

    一旁的小厮委屈的不得了,“大爷竟是别再提这个了,小的们早就出去找过了,那小子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着了。”

    贾赦凉凉的道:“哦,却不知当初他是如何上门的?”八成是有人收了他的好处罢,打量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真把咱哥儿俩当傻子了。

    那小厮面上一红道:“现下时局太乱了,咱们初来乍到,也是一团乱麻,摸不着头脑,原是那人上门自荐的。”这位爷看来可跟咱家那位不一样啊,不过也是,抄家大爷么,跟他那个如意仙子的泼辣妹子可有得一拼。

    贾赦看着贾敬,“连点底细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敬大哥哥也敢用?小弟实在是佩服。”

    贾敬红了脸,伸手擦汗,“这个,这个……,愚兄原也不知道。”他从京城一下空降到金陵,自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连忙讲话一转,“对了,恩侯,你的事都办完了么?”前几天忙得连人影子都不见,便是想问个话都找不着人。

    贾赦微微一笑,“嗯,也差不多了。”

    贾敬心下好奇,“不知恩侯所为何事?”他实在是好奇,就贾赦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忙成那样。

    贾赦一笑,“不过就是清点了一下当年祖父留下的东西,还有查看了一下人手。”他说的是真话,只不过当然没说全,在林海的铁血手段下,贾赦早就懂得了,最好的假话就是七分真话三分假话。他得了贾敏的通知,知道大势不稳,而他想要摆脱以前的命运,便最好是利用这个乱世有番作为。

    当然不是叫他起来造反,可是时事成英雄,若是贾赦能看准时机,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话,到时候便是史夫人想将他压下去只怕也难。既然贾赦立起来了,贾家自然不会成为以后贾母的一言堂,贾政一家子便是想要喧宾夺主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恰好贾赦也想着要给自己培养人手的计划,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么?是以便籍着这个借口,竟是仔仔细细将金陵贾家上上下下都筛了个遍,不过哪怕是心里早有了打算,他还是被重重的打击到了,曾几何时,赫赫扬扬的金陵贾氏竟已到了这个地步,后辈儿孙竟是没个成器的。

    当然,他老人家早忘了自己以前的样子了。而他这辈子碰上重生的贾敏,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反正,他还烂的不算彻底,半中半腰被贾敏给拉了回去。

    虽然贾敏一开始也并未安什么好心,只是想替自家女儿出口气。

    贾赦心中默默归算了下,这些人手先聚起来,然后再凭籍着时事筛选,大浪淘沙,总也要给爷剩下几个好的罢。

    他当时在金陵守孝时,虽也接手家中庶务,但也只是一部分,而且时间有限,还没来得及在金陵荣国府上留下自己的深刻印记。

    而当年如守卫什么的,又都是由代善负责,代善当时自带了许多亲卫,自不似贾赦现在这般捉襟见肘,处处为难。

    可他现在却必须先在这方面下功夫,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手上没几个像样的人手,后果堪忧啊……。

    贾赦方在思忖,却不妨贾敬在旁簌簌叨叨的道:“恩侯前儿好威风啊。”

    贾赦:“嗯,嗯,……啊?!”咦,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啊,将嘴一裂,一下收回神来,抬头看向贾敬,这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贾敬也看着贾赦,搓了搓手,也等着贾赦回话。

    贾赦这下彻底回魂,两下里一想,撇嘴道:“他们找上你了,要你替他们说好话?”以贾敬这几天碰上的事,大不过就是这个了。

    贾敬脸上稍红,“可不,大家都是亲戚么,好歹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恩侯你又何必定要如此?”这个真不怪他,以那人的身份,便是贾赦拿着他也无可奈何,还不如轻轻放下,以后大家好见面,而且贾敬觉得贾赦此次行为的确也太过咄咄逼人,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亲戚,同一个祖宗,何必定要弄到如此地步,以后还怎么见面。

    贾赦却不如此想,他同林海等无事便推衍后事,虽然那结果太过骇人,但是林海他们那帮子人讲究的就是在一切不可能的情况下,也要尽力让局势变得为自己所用。

    所以当贾赦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在林海的铁血特训出来的本能下,基本连想都不用想的就按着事情有可能发展的预期走。

    他都还记得当时大家推衍了三个方案出来,分别是三藩赢,三藩输,三藩平。自己当时代入的便是贾家在朝堂上一角,只是推衍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贾家的处境也并非自己想的那么好,还真真符合敏敏的那句话,咱们都在刀尖上跳舞。

    现在想想都还是一背的冷汗,再听的贾敬一番话,摆明了是要他和稀泥,将大伯轻轻放过了。

    凭什么?!

    贾赦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应该从哪一点出发来原谅贾代佺,就凭他是老太爷的长子?你是长子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个庶的,不管是朝廷还是宗族,都不可能让你一个庶长子做大,老爹在朝堂上的位置稳如泰山,难道朝廷还会夺了我老爹的爵来给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要说自己的祖母不会答应,便是代化也不可能同意,更遑论龙椅上的小皇帝了。

    要知道,当初荣国府是因为孙太夫人的缘故才站在先帝与当今的背后,你贾代佺的妈算是哪根草,跟先帝当今扯得上半毛关系?能让当今抬举你?

    便是你不投当今转投三藩,人家认得你贾代佺是哪一个?真是不知所谓,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自代善离开之后,贾赦没事便爱与林海贾敏推衍后事发展,当然那情况真心是令人不想面对,可是既然生活在这乱世,不是一句你不想面对就可以逃避的。

    对,以他贾赦现在的能力,他要独善其身并不困难,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他不信还有谁能找得到他。

    可是不行啊,他有父母,还有美丽温柔的妻子,他得护住他们,他们都是他的家人啊。有他们在,就容不得他逃避,那些都是他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

    他的老父肯定不会放弃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打拼的天下,他的祖母与妻子,能吃下那些苦?

    当然他不是怀疑祖母与妻子不肯跟他吃苦,只怕他一说出他的决定,她们都会跟着他走,可是,祖母疼了自己那么多年,自己怎么在她年迈体衰的时候,让她去过那种日子?

    至于自家老婆,就像林海说的一样,老婆是娶回来疼的,不是娶回来跟着自己吃苦的。

    让自己的亲人跟着自己吃苦,这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还有他的母亲,他又爱又恨的母亲啊,他不能因为母亲偏心弟弟就抛下生育自己的母亲不管,毕竟小时候,她还是很疼他的,都是因为自己的少不更事,才伤了母亲的心啊。

    还有自己那个眼大心空的弟弟,平时再讨厌他,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吧。

    虽然,自己那个前世他有很多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可是现在不是一切都还没发生吗,我总可以做点儿事,让一切变得不至于那么糟糕吧。

    只是,想归想,这些事做起来还真是烦人啊。

    拿敏敏的话来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些事千头万绪,而自家呢,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大少爷,平日里被老太太宠着,能接触的事与人真的很有限。

    平空扔下这么大一堆乱摊子,贾赦真的是王八吃汤圆,不知道从哪儿下口。

    林海没好气的道:“你便如当初的历练一般看就是了,行了,别瞪眼了,我在金陵还有些人手,先都给你用,等你将那出头的椽子拿下,贾家的人也就能为你所用了。到时候记得给自己培养些人手,看吧,这就是手下无人的难处。早就叫你经点心,给自己留点儿人手,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做难了吧?”

    贾赦嘀咕,“这还要你说吗,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啊。”

    贾敏撇嘴,“大哥,其实你们上次清理家里那些人的时候,再提拔下人的时候你就该出手的。”那时机多好,谁叫你白白放过的。

    贾赦苦着脸,谁能想到会有这些事啊,我本以为我会顺理成章的接手荣国府的。以后妥妥的一个爵位跑都跑不了,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是我的,我用得着去费哪么大的心机么?

    ------题外话------

    嗯,贾大少开始站起来了,贾母要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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