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全藏艰难地拔出带血的苦无:“还以为你被吓得魂都没了,没想到还这么有精神,不愧是江户第一杀……”

    猿飞菖蒲额上暴起根青筋:“将军呢?他怎么样了?”

    服部全藏瘪嘴:“也不知道先关心一下眼前的前辈,白养这么大了…真是嫁出去的师妹泼出去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黑影,某人再次捂着菊花趴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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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正经下来,服部全藏领着她从小路离开圣护院,向将军住所走去。

    一路聊天猿飞菖蒲才知道,她出发后不久,德川茂茂也秘密到了京都。本是天子邀请,但眼下局势混乱,为安全起见,天子便安排将军的人以长公主之客的身份入京。

    长公主桂宫在少女时期,曾与禾宫一样被指过一桩政治姻缘。然而结婚前夕未婚夫暴亡,她深受打击,自请离开皇宫,住在圣护院旁的桂离宫内,以未亡人自居,独身至今。虽然自立门户后在宫外修道多年,却一直如母亲般关心亲弟天子和妹妹禾宫,因此深得天子信任与敬重。

    征夷大将军既是禾宫的夫婿,又要隐藏身份,桂宫便以帮天子分忧为由顺水推舟地接下了接待这位未来妹夫的任务,将德川茂茂接到自己的桂离宫内。实情却是受了禾宫之托,助德川茂茂利用京都龙脉恢复身体——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天子进行的。

    服部全藏忽然问道:“猿飞,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前阵子身体有点儿虚,但最近状态不错,旧伤也好得特别快。”猿飞菖蒲低头想着方才的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长公主说我与将军能互相感应,所以他的身体也好了?……之前还以为是病,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服部全藏不说话,算是默认。

    猿飞菖蒲噘嘴:“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

    回头看师妹一副你竟然不告诉我的赌气神色,服部全藏忍不住嘴角一勾:“我伊贺之战后才注意到,当时一问,他就没瞒着。只是来京都前,我不知道你也是……”

    说着,他换个语气调侃道:“你与他既有感应,照理来说应当比任何人更早觉察到才是。”

    猿飞菖蒲无话可说。

    他摆摆手往前走:“……猿飞,你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得惊人。”

    猿飞菖蒲顺手捞起长长的裙边,大跨几步跟上他,小声辩解:“虽说在梦里见过他,可还见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所以我才没往这方面去想嘛。”

    两人从小门进入桂离宫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僻静房间前,刚想通报,猿飞菖蒲忽然问:

    “全藏,宿世之缘……是什么?”

    服部全藏摸摸下巴的胡须,“就是前生的缘分、或者是几生几世的缘分。”

    心中涌起一阵惘然若失和说不清的难过。

    好像是自己的感觉,又好像不是。

    猿飞菖蒲莫名其妙地揉揉太阳穴。

    服部全藏回头仔细打量她,一身宫女式样的和服,外套长披于地,头发轻柔又整齐地系在脑后,脸上还化着京都少女们流行的淡妆。

    因为来圣护院肯定要见到德川茂茂,禾宫的人大约是自知关押猿飞菖蒲理亏,好好帮她梳洗了一番。公家女子的服饰与武家不同,繁复华丽得多,古朴的广袖长裙曳地而行,尽显女性柔美。

    忍者穿什么像什么。

    自家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只是眸中多了份柔软湿润的微光。

    真是……长成个很好的女人了啊。

    服部全藏长发遮眼,笑得意味深长:“长公主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在意这个词?”

    “我替茂茂高兴。原以为政治联姻是很无奈的事,可禾宫公主好像很喜欢我们将军。又有那什么缘,似乎……没那么糟?”

    猿飞菖蒲嘴硬,一口气说完后,心里却又像忽然有什么东西释然了。

    “你是不知道那位公主有多么惊世骇俗。”

    服部全藏摇摇头:“将军知道他到京都来会住在桂离宫中,与圣护院一街之隔。距离龙脉口近,茂茂就能有办法治愈衰弱的身体,所以我们原有自己的安排——天子只当他来商讨联姻及共抗天人之事,并不知茂茂与龙脉的干系:哪知当晚禾宫公主就偷跑过来,说她不仅知道茂茂是重生者,还愿意拉着长公主一起帮他,——没把我们吓死。”

    猿飞菖蒲想到禾宫娇小的模样和霸气蛮横的神态,大概能猜到她夜访时的情况,想到茂茂和全藏当时震惊的表情,她刚想笑出声,房间的门忽然从内被一个侍女拉开。

    “你们俩在门外嘀嘀咕咕,别是在说公主的坏话呀。”

    温软而有磁性,她熟悉的声音。

    德川茂茂换换了身衣服,肩上仍披着那件织女星织就的幽光羽织,背靠软垫。

    虽然清瘦,肤色已红润许多。

    侍女退下前嘱咐道:“长公主嘱咐过,贵客仍需多多休息。已经为后藤小姐安排好了房间,若有话待天明再聊不迟。”

    德川茂茂微笑着谢过,仍是让她把房间的烛火多点亮了几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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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三人时,房中忽有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猿飞菖蒲感觉所有的谜底都揭开了,却又似乎疑团重重,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开始问起。

    服部全藏笑着打破气氛:“要不要给你俩留点空间啊?”

    猿飞菖蒲吐槽:“你要躲哪儿去啊。这周的jump还没更新,痔疮膏你刚刚也涂过了。”

    服部全藏撇嘴:“你不懂男人的浪漫。”

    一旁的将军好笑地看着这对师兄妹。

    “不跟你打诨。”猿飞菖蒲白他一眼,看着茂茂道:“将军……茂茂,你方才昏迷时,桂宫殿下跟我说了很多事。”

    “嗯。”德川茂茂道。

    猿飞菖蒲迟疑了一下,郑重地问:“将军与我,都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那些事,都是真的发生过?不是我在做梦?”

    德川茂茂笑起来:“不是。”

    猿飞菖蒲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重生之后,每次听到茂茂的声音、每次与他相处,她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与她对服部全藏、坂田银时等熟人的熟悉感不同。

    她想不起那声音出现在哪里。

    此时却忽然意识到,或许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走过而共同记得的前尘往事。

    再如何刻骨铭心,却终究已是过往,而这只有自己的记忆令她时不时会怀疑,那会不会仅是自己的一场梦。

    而此时此地,陌生的时空中,找到一个故人,一个证据。

    告诉她那些喜怒哀乐都真实地存在过。

    她曾暴死街头。

    而他……被人毒杀。

    念头一起,猿飞菖蒲耸然一惊,鼻子莫名发酸,直直地盯着面前瘦削的人。

    “怎么这样看我?”德川茂茂弯着好看的狐狸眼。

    “忽然有点怕,”猿飞菖蒲眨眨眼收起眼中的湿润:

    “怕一眨眼,发觉这才是一场梦,而你已经……”

    手心忽然被一双大手覆上。

    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皮肤细得可以看见青蓝色的血管,那是双十分尊贵的手。

    只是冰得很。

    “我活得好好的呢。”德川茂茂声音温柔又坚定:“你放心,这天下欠我的,欠你的,这一世,我会讨回来。”

    “……!”

    猿飞菖蒲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道:“我做过许多坏事,也不是什么好人,上一世暴死街头……也不过天道轮回。只是可惜了将军,明明……”

    “你好或不好,生或是死,这一次……不由天定。”

    德川茂茂摆摆手:“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服部全藏默然不语。

    猿飞菖蒲脸色微红,赞同地点点头。换个话题道:“我曾问长公主如何应对虚,她只告诉我‘龙脉不会任自己的力量无限暴走。’言语之间,给我感觉,龙脉自己能孕育出阻止虚的东西——虽然我不知是什么。”

    “……”德川茂茂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你现在知道得或许比我们多。”服部全藏嘿嘿一笑:“这位长公主熟知京都龙脉,这段时间虽然屈尊帮忙,却并不待见我们,除了最开始打过招呼,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每天完事儿就走。——哪知与你初见,就关起门嘀咕了这么多?我依稀听到一些,什么执迷啊因果的,神神叨叨。”

    德川茂茂闻言也笑道:“长公主殿下搬离皇宫后修行修验道,言语间自然一派玄机。”

    猿飞菖蒲皱着眉无奈道:“确实如此,我有好多听不懂,她却只说随缘即可……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对我很上心。”

    “修验道喜在山中修行,几百年前兴盛,为了不受打扰还雇佣过忍者看山护卫。”看她烦恼的样子,茂茂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那时修验道与甲贺关系就挺好的……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猿飞菖蒲眼睛一亮;服部全藏观察着两人,也撇嘴一笑。

    “小猿嘴上说不在意,但果然也还是会好奇自家先人有怎样的故事吧。”

    看着她眼睛发光的期待神态,德川茂茂眉眼间也起了一层笑意:“我也很想多告诉你一些,可惜我所知也仅此而已。”

    看着面前姑娘的眼光有些失落,茂茂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想来长公主喜欢你,也不妨多找她打听打听。”

    “看你这仰慕的神态,”——猿飞菖蒲还不及反应,服部全藏就笑着打击道:“每个人告诉你的事,都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事。每个人所知的,也是他们以为的真相,都有他们自己的执迷和障目。长公主帮助将军,还对你青眼有加,可你俩都是与龙脉关系密切的人,谁知她是不是别有目的?皇室号称掌握京都龙脉千年,却也放任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在地球游荡几百年,谁知他们对龙脉是否也不过一知半解?”

    因为桂宫的亲切,猿飞菖蒲对她颇有好感。

    刚想反驳,忽又想到全藏说的没错:她一个小忍者自是没什么价值,要利用也是利用将军,因此要介意也该是德川茂茂介意,没她说话的余地,只是咬了唇不说话。

    猜到小女子的心思,德川茂茂忍着笑“帮她”:“本也是各取所需,无妨。”

    猿飞菖蒲挑衅般横了眼身边的那位一直在泼她冷水的人,服部全藏则不屑地切了一声。

    “总归是要感谢她的。”茂茂继续说:“她曾与我说过,京都龙脉不可为皇室以外的人和事所用,这是皇家的家训。我的事天子不知情,因长公主……与禾宫殿下倾力相助,我才能隐藏身份在此疗养。”

    猿飞菖蒲还有一堆问题——只是忽闻打更之声,这才发现东方泛白。

    德川茂茂需要休息,两人就先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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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猿飞菖蒲便也安心在院中住下来修养。

    德川茂茂白天颇为忙碌,有时进宫与天子相谈,有时则在院中接待一些得到消息来求见的贵族。晚上还需要到圣护院的龙脉中疗伤,之后总是疲惫的直接休息。

    也或许是因为即将大婚的缘故,此处的侍女大多是禾宫或桂宫的心腹,有意无意地阻止猿飞菖蒲靠近德川茂茂。

    猿飞菖蒲知道禾宫的个性,虽感觉得出,却自认坦荡,因此不甚在意。

    只是与茂茂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她心中还满腹疑问,有些遗憾罢了。

    ——横竖德川茂茂有服部全藏寸步不离地保护,猿飞菖蒲也乐得轻松。

    唯一的遗憾,就是天子加强了对长公主府的监视和保护,没有服部全藏带着,猿飞菖蒲不能随意出入。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桂宫真如德川茂茂所说,对她青眼有加。

    ——大约是有些嫌弃往来自己住所的人比平时多,打扰了她的清静,桂宫白天经常带着猿飞菖蒲到圣护院的后山去打坐或散步。

    桂宫喜欢讲玄学,而猿飞菖蒲的处事哲学简单务实,平时从不仔细考虑这些事,桂宫说时,她大多数时候就在旁边安静地听,偶尔发表几句观点,竟也颇得这位长公主的赞许。

    然而不久后猿飞菖蒲就注意到,桂宫对忍者故里十分感兴趣,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多甲贺和伊贺的事。她还意外地发现,这位长公主对两百多年前消失的甲贺知道得甚至比她还多。

    了解到甲贺第一名门猿飞家早已没落,而猿飞菖蒲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先人曾是甲贺的忍者,桂宫一阵唏嘘。

    “修验道门人百年之前与甲贺忍者就是老交情;而修验道所在的圣护院又负责看管京都龙脉,与皇家亦是渊源极深。”这位深居简出的长公主解释道:“因着这两层关系,本宫才知道不少甲贺的事。”

    “甲贺……有那样珍贵的‘财富’,本不该绝的,你们猿飞家……实在是可惜得很。”

    桂宫某次看着猿飞菖蒲说了这么一番话,却又不肯深讲。猿飞菖蒲再追问时,长公主只是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玄学问题里:

    “——小猿,你是怎么理解永生的?”

    猿飞菖蒲把这件事告诉服部全藏时,后者的眉头锁了起来;

    只嘱咐了她一句,不管甲贺伊贺,忍者自家的事不必多与外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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