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闻到一丝香味,那香味不似闺房女子那甜腻腻的脂粉香气,也不似药房里弥漫的药材清香,却好像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一种香,并且越发浓郁,牵引着我睁开了双眼。

    偏头一看,小白正坐在我床前,神色淡然,我哀怨地瞪着他,忽然被他手上端着的盘子吸引住,上面有几块烤鱼肉。

    我双手撑着床起身,看着已经被细细切好的鱼肉丝,忽然觉得很贴心,这人肯定是觉得没及时拉住我让我落水而对我心怀歉疚了。

    小白烤的鱼很好吃,我没有细思量他是如何救上我以及如何看不见也能把鱼烤好,嘴里的美味已经让我忘记了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吃完以后,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拉过他的手写道:还有没有。

    他说:“不要吃那么多,会撑着。”

    我瞪着他说:“吃几块肉怎么了,你给我吃再多也不能让我原谅你没及时拉住我让我落水这件事!”

    说完我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指着小白说:“你…你什么时候不哑巴了?那你是不是也不瞎了?”语毕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只是能听见了,眼睛还没有好。”

    “你瞎说,你都能抓住我的手!”

    “习武之人能感觉到风向变动,你在我眼前这么晃,我怎么会抓不到。”小白略有些无奈地说完就端起盘子往外走,留下还有些怔怔的我。

    我想,小白除了刚刚被人迫害时心理有些不健康外,现在这个样子倒真的能称的上是我身边男人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一次练完剑后我把这话说给他听,他思索良久后方道:“你身边不就我一个男人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小白还真是个比一般人都细心隐忍的人。

    我说:“是啊,那你看我这么可怜,以后能不能多和我说说话啊?”

    小白虽然眼盲,但是面对着我的眼睛依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我兴奋地在他眼前挥挥手:“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其实不瞎呢?”

    “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光了。”他如实回答。

    这么厉害的康复能力,我无比崇拜地瞧着小白,“那么严重的毒都能被你自己解开,你真是太厉害了!”

    小白蹙了蹙眉,侧过脸去不发一言。

    我想起宓婆婆说的要完全解清眼睛的毒,还须知道用毒人的毒药配成顺序,据此才能配出相应的解药,否则服错解药直接一命呜呼。

    我看着一直沉默的小白,想安抚他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只能说:“以后我们抓鱼吃就简单多了。”

    他没有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很无聊起身想回去睡觉,他突然抓住我说:“不如我教你功夫吧,你救我一命,我教你些剑法。”

    我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随即开口道:“算了,我不学。”

    他不死心,依然拉着我说:“用剑并不一定就要伤人的,你若害怕伤人,可以用一些没有开刃的剑,这样在近身打斗时也可自保。”

    我恹恹地说:“学功夫太累了,我不想学。”

    小白一副你无可救药的表情。

    被一个心灵有创伤的人认为不可救药,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呢?从桃花林踱步回去的我一路都在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结果不等我回到房间,就立即转身往回跑,一边喊着,“小白小白,我学我学!”

    我说:“我要学那种一剑刺穿鱼眼的功夫。”

    小白教功夫很有耐心,每次都是他先示范,然后我照着做,每当出错的时候,他都会过来指正我,手扶着我的手,带着我完成这些动作。

    我偶尔还是会怀疑他其实没有瞎,因为我从没有见过哪一个盲人可以凭借风向来判断出自己身边人的动作,可以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将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记得分毫不差。

    他听完我的话后笑着问我:“你见过多少盲人?”

    我说:“就你一个。”

    练功夫的日子是非常枯燥的,但是在练剑的时候调戏小白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有次他握着我的手示范一个动作时,他的唇不小心擦过了我的脸,我立即捂住脸跳到一边去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小白也觉得很尴尬,他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学着话本子里所说,装出一副扭捏的样子,又一想他啥都看不见,便大大咧咧地靠在桃树上,挑着眉说:“名誉和清白对女子最为重要,你这样…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嫁人?”

    他喏喏地说:“如此,唐突姑娘了…”

    我装出哭腔,抽抽搭搭地说:“那要怎么办才好?”

    他也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如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娶姑娘为妻。”

    我目的达到,也就不继续装了,说:“那我就放心了,小白,咱们继续练剑吧!”

    他一怔:“谁是小白?”

    我说:“你呀!”

    他听后对我浅浅一笑,如一阵清风般绕过心尖,缓缓道:

    “在下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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