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丘躲至一旁,将大师兄放下,正要出手时,来人已经昏了过去。

    常渊打晕了那两人:“你们怎么样?”

    她松了一口气:“人找到了,你来帮我。”

    常渊背着她师父,牵着三师兄,方东绫又急忙前去找枢伯。

    没想到是,他们的踪迹被缈音宫的人发现了。

    待她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乱像,缈音宫派来数十人与他们打斗。

    方东绫扶着枢伯,跪在了师父面前,哭道:“师父,枢伯去了。”

    师父神情一窒,头轻微地后仰了一个幅度,手颤颤巍巍地向枢伯伸去。

    她进牢房时,便看到枢伯无力地倒在地上。任凭她怎么叫都不行,她伸手去扶,才发现枢伯的身子已经冰冷,没了脉搏。

    她跪着磕了三个头,抬眼看去。师父将枢伯的身子扶着,靠在墙上,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老枢年纪大了,中毒也深……你快去吧。我只希望你能在药斋旁,给他留个位置。”

    常渊二人方回来,听到此言,对视了一眼。

    方东绫看着他略显疲态的双眼,认真道:“师父放心,东绫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会将所有人带回药斋。”

    他点了点头。常渊背着枢伯,顾北丘背着大师兄,三师兄怎么也不肯离开东绫,东绫便一直牵着他。

    两个通道并无异常,他们走出了宫殿。天色已然漆黑一片,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也显得十分响亮。寻找标记变得极为困难,为了减少声响,顾北丘放轻脚步前去探寻,其他人则站在原地等待。

    然而三师兄突然玩心大起,脚在地上死命地踩,方东绫紧急之下点了他的穴,但一旦他们须得行走,又得将穴道解开。果不其然,没有走几步,方东绫便又点住了他的穴道。

    三人都凝神蹙眉。

    常渊看向她,她摇了摇头。

    在这片树林,他们是客,若是莽撞定会中了对方的陷阱。

    一股劲风刮过她的耳旁,她左手解开了三师兄的穴道,将师父轻推向他。右手水光剑已出鞘,毫不留情地挥去。

    剑法极快,加之剑身轻薄,在月色下如丝挥舞,多道水上涟漪一样的波光打在四处,树林里,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和水声。

    她不杀人,但对方却招招夺命。

    眼角瞥见常渊已将师父背在肩上,带着三师兄悄悄撤退,她心下稍安。左脚在树上一点,借力便踢向那人腰间,来人踉跄两步,也发现常渊他们的意图,大吼一声:“想跑?”

    方东绫一个闪身,在他面前画出锋利的剑花,手肘撞向他胸膛,又反身踢他一脚,以剑指他,道:“你这是想逃,还是想求救?不过,无论是那种,看来你都输定了。”

    月光照在那人光秃秃的脑袋上,倒显得十分光亮。他一脸络腮胡,脖上挂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又连着一个圆盘,遮住了胸前,难怪她的手肘还隐隐作痛。他一身花衣裳,却衣不蔽体,露出小臂和小腿,穿着一双草鞋。

    他冷笑一声,操着宜州口音,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打得过老子?看你这般干瘦,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双手各握着一把凹面锏,攒势向她攻去。

    她面上一冷,已无意拖延,那人一个眨眼间,见她一跃,一落,便晕了过去。待她离去少顷,他身上才出现数道细密的血痕。若不是血渐渐渗了出来,想必是看不出来的。

    她不杀人,但那人定数日坐卧难安,全身肌肤瘙痒疼痛难忍。

    常渊一行走的稍远,她并不着急赶上,细心寻找着标记,且时刻驻足聆听是否还有异动。

    缈音宫若是发现医圣失踪,定不可能只派一人,除非是那傻大个自以为是,自个儿莽撞冲了出来。她方才那一击,还乘机点了他的睡穴,若是未被发现,那人明日还未必能醒。只是这巡逻岗哨换班时,迟早也会发现有人闯入。

    她忽然定住了脚步,转身向幽黑处看去。她的双瞳如夜色般漆黑,深不可测,嘴唇快速的抖动,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未过多久,她五指摊开,掌心对着前方,手掌缓慢地转动,她的掌心发出淡月色光芒,在三尺前的地方形成一道微微发白的墙。

    仿若什么也没发生,她收回双手,那道墙也失去了光芒。她转回身子,神色淡然,不再找寻标记,径直向前方行进。

    顾北丘停在前方等她。

    他看了一眼她,她点点头,他又转回头继续看着哨岗,声音极低道:“师兄带着枢伯先过去了,我现在背着你师兄过去,你小心点。师兄会回来帮你。”

    她看去,三师兄已经被打昏靠在一旁,想必是刚才撤退时太过闹腾,师父靠在他身上。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顾北丘趁哨岗瞌睡时背着大师兄过去。

    行至一半,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你干什么!”

    她心里一紧,那喊声是从左侧岗哨发出,好在顾北丘灵活,快速躲藏在右侧岗哨的阴影处,那喊叫的人继续道:“睡什么睡,你他娘睡一天了,猪啊?!”

    右侧放哨人方才被惊得一摔,站起来拍了拍脑袋,闭着眼怒道:“你喊什么喊,我睡了吗,我他妈眼睛小不行啊,放你他妈的哨去,看老子干嘛!”

    左侧哨岗的人“呸”了一声:“你他娘嘴里都是屁,就你那眼睛,都他妈要比宜州娘们的屁股还大呢,装个屁,就你他娘的会偷懒。”

    大抵是睡意散了许多,右侧哨岗的人又骂骂咧咧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直了身子。

    她向顾北丘摇了摇头,示意先等一会。

    时间慢慢消逝,她方才虽设计拖住他们,只怕……有人坏了她一次计划,定有第二次。而那两个放哨人却渐渐来了劲头,相隔那么远,居然开始喊话聊天了。

    这片树林实在大,缈音宫又盖得那番严实,他们这般喊话也无人注意。

    既然如此,那他们怎么传报信息呢?

    方东绫转过身子,在三师兄怀里摸了许久,摸得师父的神色也稍有怪异起来,她才找到一物。

    粗细如手指的竹筒,她眼眶微红,摸了摸三师兄的头,又向师父点了点头方直起身子来。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她和三师兄迷上了话本,二人便留信出走跑到琼州城里去,淘了好多话本。她偏好看那些儿女情长,而师兄对武侠豪情痴迷不已。一本《侠行秋山道》里,就描述了一种像小笛一样的武器,习武之人用内力催动,对着一吹,便能将竹筒内的银针吹出,射到对方身上。

    后来他们二人回山,被师父罚跪面壁十天,还各抄写了一百份的《疫病时防》抄到手软。但师兄痴情不改,时刻心念着要造这样的武器,她和大师兄不时调侃他,“看着侠客的传奇,迷着大盗的武器”。

    三师兄上山归来,采药篮里却装了一堆长短各异的竹子,偏偏他打造武器的功夫实在比不上医术,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被师父打的都要蹿梁了才肯停手。

    她便将此事记在心里,离开烟雨山前偷偷制成了此物,送给了他。她还记得离别时师父看见这样东西时脸色都气的铁青,师兄心满意足地将此物收好的模样。

    眨了眨眼,视线方才没那么模糊。

    她向顾北丘做了几个手势,也未管他有没有看懂,足下一点,便蹿到离右哨岗最近的树上,待那人话音一落,便催力一吹,那银针她只淬了让人昏睡的药物,只盼着药物还未失效,或者她能正好吹到睡穴处。她又忙闪身,飞到近左侧哨岗处,用力一吹,不想突然起风了。

    那人中了一针,并没有倒下,但也觉得怪异,低头看向银针处,她又连忙趁此功夫,吹了几次,直到那人倒下。

    顾北丘已然离开了。她站在原地,摇了摇竹筒,里面的针少了许多。悻悻想道:看来那人也有够受的。

    两个放哨人倒下,他们便无需太过紧张。常渊背起三师兄,她扶着师父,正要离开。

    风中传来尖厉的女声,怒道:“大胆狂徒,竟敢闯我缈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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