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乡楼内,梅望途寿宴外,一白衣少年轻笑,道:“呵,我还以为这小子会把钢针向我射过来,孬种就是孬种,不敢嫁祸我们反到去欺负一个寡妇。”
    少年身旁一身着黄衣的喽啰凑到少年耳边问道:“堂主,那我们现在行动吗?”
    少年摸了摸下巴,道:“算了,楼下这出戏够精彩了,我们何必再去抢戏。”
    喽啰疑惑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我们是他们口中的魔教,不是正派,我们又何必道貌岸然地去欺负一个寡妇?”
    喽啰跟着笑了。
    笑的不只是喽啰,寿宴内很多人都笑了,笑什么?或许有的人笑何怀璧欺凌弱小,比如毛俊,但是更多的人绝对是在笑宁修自不量力,比如在场的大部分人。
    笑归笑,但是敢出手拦住宁修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广陵四老虽然都已经是残废,但是要在以一敌二的的情况下这么轻松解决两个,他们自认为还是心有余悸的。
    宁修一步一步走出去,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很重,说重于泰山也并不过分,他自己知道,只要身后再有一人跟他唱反调,何怀璧绝对有能力叫在座的所有人对他群起而攻之。
    何怀璧突然大声嘶吼道:“青龙令都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你干什么还要害我家人!”
    宁修心中暗骂一声卑鄙,不管何怀璧这一声嘶吼发自真心还是装腔作势,他这一声下去宴内所有的“正派人士”,不管小鹦鹉是不是天行教的妖女,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了,或许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世人除害。
    “站住!”这一声终于喊了出来,宁修,李大勇以及韩清艰难地转过身,宁修怒目道:“郑充前辈有何指教?”
    只见宴内一个四十多岁一脸虬髯的老人站了起来,厉声道:“此女来路不明,宁贤侄当真仍要与她为伍?”
    宁修冷笑道:“那晚辈把青龙令交给前辈,前辈请不要管教宁修如何交友如何?”
    郑充听着宁修的话,胸膛顿时此起彼伏,大骂一声:“放肆!”手中已经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便要发作。
    可惜郑充还是慢了一步,薛蕊那一桌年纪最小眼睛最大的那个师妹已经提身运气,霎那间人飞到了宁修四人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她在这一瞬间打出的四道掌影。
    这四道掌影看似简单,但是在深处却经过了这位小师妹的精确计算,这四掌其中两掌打向了宁修的心脏和咽喉,一掌封住了宁修向右闪避的道路,还有一掌的目标是小鹦鹉的额头,那两掌宁修只有硬接的份,若是宁修闪避右边那一掌便会直击宁修的要害,她的目的就是让宁修呆在那里别动,若是他强行救下小鹦鹉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宁修至少要挨上两掌,她可能觉得没人会那么傻,何况是宁修这种身怀抱负的人?
    宁修的选择是什么?舍身救下小鹦鹉?那师祖留下来的未成之业该怎么办?不救小鹦鹉?置自己于不义之地?
    “哈!”宁修爆喝一声,两掌接住了这位小师妹打过来的两道掌影,师祖的意愿比起这位妹妹还重要些吧。宁修轻叹了口气,自责的一口气。
    人在着急的情况下总会忘记一些事情,好比宁修就忘了韩清和李大勇的功力,纵然这哥俩没有他和小鹦鹉的功力深,可是这一掌怎么也能接住的。
    就是在宁修接住那两掌的同时,韩清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李大勇侧身,双掌交叠,韩清闷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接住了这一道掌影。
    然而韩清毕竟功力尚浅,纵然自己已经接住了这一道掌印却仍有少许余力从韩清双掌之间透过,好在只是余力,小鹦鹉纵是受了内伤这一掌挨下去却没出现什么情况。
    或许说是小鹦鹉自己没发现什么情况,可是小鹦鹉以外的人却不同了,梅望途,郑充还有一些武林名宿,他们顿时全都木立站了起来,郑充木讷道:“妖女,你……你的眉毛是怎么回事?”
    宁修和韩清不自觉地看了眼小鹦鹉,刚刚那一掌或许对小鹦鹉不痛不痒,但是却打中了小鹦鹉的左眉,只见左眉间些许脂粉落下,几根眉毛竟然变成了桃红色,这几根桃红色的眉毛并不算多,都连在一起成一条线,这一条桃红色的“线”从眉尖三分处倾斜地惯穿左眉,虽说样子怪异,却别有一番清丽韵味。
    长久以来小鹦鹉这些许桃色都被她自己用眉笔涂黑,小鹦鹉对此也是保密极了,知道她的眉毛有这一线桃色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庭,另一个是百鸟阁的许老板。
    许老板告诉过小鹦鹉,二十岁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眉毛的异常,哪怕是自己未来的丈夫,然而既然嫁给了江庭,朝夕相处江庭怎么会发现不了?小鹦鹉只是将许老板的原话告诉江庭,又幸而江庭江湖阅历浅薄,不知此事,所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小鹦鹉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有人让我在二十岁以前不要露出这个眉毛。”
    郑充忽然抖了起来,梅望途暗叹道:“冤孽啊……”
    就在小鹦鹉说话的同时,那位小师妹已经飞到了韩清跟前,只见她双足仍未落地,又击出一掌直取韩清面颊,韩清竖起胳膊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这位小师妹的肩膀,韩清心道:“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水嫩,如果不是要杀我三姐,有朝一日讨回来做老婆也不错。”
    小师妹凌空又一转身,只听“呛”地一生,这一刻她的双手有各握住一只短剑,下一刻这对短剑眼看便要刺瞎韩清的双眼,情急之下韩清连忙运气了墨家真气,这两柄剑突然像是被一面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定在空中,小师妹用尽力气却是拔不出来,只得脱手。
    韩清见状收起真气,双手伸出接过双剑的同时转起手腕,小师妹的两把短剑竟向她自己砍过来,小师妹见状不慌不忙,身体向后翻了半个跟头将双脚冲向韩清,同时双脚张开又向中心猛地合上,双脚同时踢中韩清的手腕,又是一声“呛”,韩清手中的双剑交击,同时折断。
    就在韩清惊慌之余,小师妹又向韩清的胸膛踢出数脚,韩清见状连忙扔掉手中已经断掉的双剑去抓小师妹的脚,不过小师妹出脚真的好快,韩清现在挡都来不及,那还有办法去抓?
    然而韩清修炼的墨家真气却又一次帮了他,只见真气再聚,小师妹踢出的第十脚突然就慢了下来。
    韩清哪还顾上别的?直接伸手抓住了小师妹的右脚,小师妹连忙向后用力挣脱,然而人虽然挣脱,鞋却留在了韩清手上。
    韩清手里拿着小师妹的鞋子,学起了自己在街上见到的登徒子那样,把鼻子凑上去嗅了起来,自己也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小师妹见状脸都羞红了,气道:“看我不把你这个小流氓的鼻子割下来!”小师妹说着又握紧自己的拳头向韩清攻去,韩清不慌不忙地又在和小师妹拆起招来,笑道:“姑娘身上的气味倒是香的出奇,若是把在下的鼻子割下来以后闻不到了那实在是可惜了。”
    别看韩清这一番举止有些不耻,实际上韩清确实别有用意,韩清很清楚地发现这位小师妹刚刚与自己过招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空中一气呵成,也就是说没有换过一口气,直到自己抓住她的鞋子这姑娘才第一次落地,这一番动作下来韩清清楚地知道别说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姐也不是对手,现在这姑娘的鞋子在自己手上,何不趁此机会激怒她让她方寸大乱,他们兄弟四人或许还有机会离开。
    小师妹果然中计,这招式不止变得乱,而且还慢了起来,这样的招式韩清对付起来简直游刃有余,没有几招韩清已经抓住了小师妹的手,韩清本想再调戏几分,哪只自己却不知怎么被一股力量控制,竟顺着小师妹的手把小师妹搂在胸前,那只抓住小师妹的手竟去掐住了小师妹的脖子。
    在做的每一个人都惊了,一人厉声道:“小子,你要干什么!别胡来!”
    韩清正在奇怪地时候,忽然听见小师妹低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四个还不挟持我出去?”
    韩清惊了。
    小师妹又道:“你以为我真会因为被你这臭小子吃一点豆腐生气?现在救人要紧还不快走?”
    韩清连忙点头,大声道:“不想让她死的就赶快放我们出去!谁也不许阻拦!”
    韩清又低声道:“似乎谁都怕你出事,你哪来这么大面子?”
    小师妹低声道:“有空和你解释,继续喊。把手放老实点!”
    韩清低声笑道:“既然演戏何不演的真一点?”
    韩清又大声道:“你们再不坐回原位别怪我不客气,这姑娘出什么事我真怕你们承担不起。”
    在坐的谁还敢阻拦?
    毛俊问向萧会理,道:“要我帮你救下这女人吗?”
    萧会理摇头道:“我早就看这几个人不爽,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我叔父面前威风!”
    毛俊笑道:“只怕不会吃什么苦头。”
    扬州街道,离流连乡少说有两里地,小师妹停住,道:“还不放我?”
    韩清笑道:“这么着急吗?”
    小师妹悠然道:“现在放我回去我或许还是清白之身,过一会放我回去你们还安全的了吗?”小师妹说着手肘向后击去,韩清只觉得肋下一阵疼痛,险些坐在地上,等韩清回过神来,小师妹离自己至少有一仗的的距离。
    宁修双手抱拳,道:“姑娘大恩大德,宁修四人永远铭记。”
    小师妹道:“不必了,你们别再让我师姐看到就算给我省心了。”话音刚落,小师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四人走着。
    宁修看了眼韩清,韩清又看了眼宁修。
    宁修笑道:“四弟你刚刚全是演的?”
    韩清脸红了,连忙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宁修道:“竹花帮总舵,三妹受了内伤,需要医治,狗肉大师那里离得太远了,回到竹花帮我们慢慢医治三妹。”
    小鹦鹉低声道:“给大哥和四弟添麻烦了。”
    李大勇道:“那二哥呢?”
    小鹦鹉弯了弯嘴角,笑道:“多谢二哥背我。”
    竹花帮总舵。
    厅内,有一种事情真是令人想不到,扬州第一庞大的帮派,想来总舵就算不是金碧辉煌也该很气派,但是这里却朴素的很,破木桌子和还算完整的椅子在一座土房里面,若不是宁修亲自带着小鹦鹉和韩清过来,两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是里居然会是竹花帮的总舵。
    宁修看出小鹦鹉和韩清的疑惑,笑道:“师祖一向怀旧,所以竹花帮自建成以来总舵设施也就一直都没有变过,可以说每个分舵都比这里强上百倍。”
    韩清笑道:“嗨,那就好,我以为是那几个老家伙把大哥你的家底全败花光了才找你回来还债的,既然如此不是还债就好,还债这种事最头疼了。”
    宁修笑了笑,若有所思,道:“是啊,还债这种事最头疼了。”宁修真的没有替竹花帮还债吗?他师祖欠下的对扬州百姓,竹花帮帮众以及他师父的债,宁修不是一直以来都在还这些债?克己复礼?说的轻巧,谁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宁修就这么沉默了。
    李大勇悄悄地拍了下韩清的肩膀,韩清似乎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转移话题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转?
    韩清突然看见桌子上有一封信,连忙问道:“大哥,怎么会有一个雨滴落竹的图案?”
    宁修道:“这该是帮外朋友给我帮上层人物的机密书信。”
    韩清拿起信笺递给宁修,道:“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不看看?别错过什么重要事情。”
    宁修道:“说的也是。”宁修拿起信笺看了眼,片刻间宁修双手发抖,一个人呆立在一边。
    李大勇奇道:“大哥你怎么了?”
    宁修把书信递给他们看,三人一看,全都惊了。
    “久闻贵帮帮主剑术之卓绝,余今生未见实乃大憾,索性在此年间余有闲暇周游南北,今岁七月初十当客临扬州,若蒙不弃,余愿与贵帮帮主定于七月二十切磋剑术与此,是时既分胜负,亦决生死,君素高尚,定不会背约而弃,余先行拜上”
    落款还有两个字“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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