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掌门!”杜若生急切地拍打着面前的门,几乎就要闯进去。

    只听那门“吱呀”一声,终于缓缓开了。一位大约有五六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面前,“何事慌慌张张?你不是该在观星台..”

    杜若生一下子跪在那人面前,“出大事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慌变得扭曲,那人借着屋内的灯光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七窍渗出血来似被什么东西所震伤,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山外那座被月色笼罩的城。

    只见那城的上方,突然乌云堆积成山,那中年男子隐约听见“翁隆隆”的闷响,细看去乌云汹涌的翻滚着,上方聚集着千万道闪电翻来滚去正欲撕开乌云与那座城决一死战!

    “若生——!玄静——!玄裘——!”这位老者抱起倒在地上的若生,声音沙哑的嘶喊起来,似末日来临。

    时下正是中元节,这天晚上,全城都被肃穆的氛围笼罩着,百姓们成群结队的在护城河边放起花灯,来祭奠逝者,花灯拥挤的飘向城外,从远望去像是银河落到了地上。

    楚天瑶虔诚的将花灯慢慢放入河面,向自己已逝去、从未见过面的生母许下自己的新的愿望。她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着,对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幻想中母亲的影子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诉说着她的心事,近几年,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叛逆,与父亲的关系也愈发紧张,总是因意见不合,便吵起来。

    “父亲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惹他生气,..哥哥越长越高了,甚至超过了父亲,他是越来越懂事了..。。”

    “轰——!”

    天瑶被一道雷鸣声惊到,接下来是一连串的雷声,愈演愈烈,似乎是上千串鞭炮在耳边点燃,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她突然发现远方城中央一片光亮,她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向城内望去,吓得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只见天瑶一下子跳下来,即刻往家中奔去。河边的百姓也已经各自奔逃,一片慌乱。

    只见城内的方向,是成千上万道闪电正在楚江城的另一边劈来劈去,犹如天空降下千万道火流星袭击着这座城。楚天瑶逆着人群奔走的方向,往城中央跑去,她记得她的父亲正在城中为生意上的朋友的到来接风!

    她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路上无数人披头散发的奔逃,她隔着已经习惯了的雷声,听到了无数人凄惨无比的哀嚎,直到楚府的门前,只见满府的壮丁都进进出出的手里提着木桶里面乘着水。刚才的雷鸣声已经不在,此刻城内已是火光冲天,火海几乎就要蔓延到家门口。天瑶听自家的上了年纪的管家周伯颤颤巍巍地说道:“这是天灾!是雷劫!那是天火啊!”

    “周伯!我老爹呢?”天瑶跑到他身边问道。

    “你说什么?!”周伯被雷鸣声震的耳鸣不止,压根听不见天瑶说什么。

    “我、我爹呢?!”天瑶带着哭腔大喊。

    “什么?!”

    “我老爹呢?!”天瑶声嘶力竭几欲崩溃,瞬间黄豆大的泪滴从脸上滑下来。

    “——瑶哥儿!”她的贴身随从莫奇跑到她身边,“快进家里去,这里危险!”

    “我爹呢?”她哭着问道。

    “老爷在前面领着人们救火呢!你快回家!小心伤着!”莫奇说罢,便提着两桶水冲向火海的方向。

    “莫奇!莫奇!”跑远的莫奇听不到她的喊声。她一脸无助,傻傻地看着来往的家丁,突然拦住一个人的去路,接过他手中的水往火海冲去。

    天瑶提着水跌跌撞撞的到了火场,看着酒楼被火焰彻底吞噬,前方的居民住房也无一幸免,心中痛如刀绞,横下心来拼尽全力将一桶水往嚣张的火舌上浇去。往来十几次,累得她筋疲力尽,就是看不见她爹的影子。她将第十二桶水浇到不减势力的火上,双手已累的没有了力气。

    “瑶哥儿!你怎么来了?!”她听见父亲的喊声,回头看见自己父亲站在火势旺盛的地方。“我来帮你啊!”天瑶提着空水桶跑过去。

    “你!你这个小祖宗!”楚仞急得直躲腿。

    忽然又是一阵雷鸣声,一阵狂风袭来,那火焰几乎就要将二人吞噬,楚仞连连大喊:“退下!”拉着天瑶连连后退。恍惚之间,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硕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张狂的火海纵情的狂欢,已放荡的姿态来迎接即将到来的灭亡。

    听得有老者喊道:“这是老天爷开恩!是天神给我们留的活路啊!”

    霎时间,救火的人手中的桶被扔到地上,众人无力地做到湿透的地板上,享受着这瓢泼大雨打在身上的生疼的感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难不死的欣喜以及对上苍的感激。

    天瑶随父亲站在大雨里,放肆地大笑,她脸上的灰被雨水冲刷干净,湿漉漉的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一个月后。

    正是夏季,楚府里杨柳堆烟、帘幕无重,亭台楼榭间灌木茂盛,花团锦簇,蔷薇蔓延到了石子路旁,稍不注意就会被人踩在脚下,月季丛里蜂蝶拥挤忙碌,那天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那阳光照到花上香气便四下爆开,照到林木上,便是大片的荫凉。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楚府的老爷楚仞,因一月前带着城中百姓奋不顾身的对抗天灾,此刻,已成了百姓心目中极有威望的英雄,加之他原本便仗义疏财一向得百姓爱戴,如今他楚府的生意自然更得百姓们的支持,他府上所卖的药材,杂货,布料等应有尽有的东西,一上架便会抢购一空,生意可谓是如日中天。

    今日他正引着自己许久未从山岭下来的师兄们逛着自己的花园呢。

    “老幺,你这园子建的大有红尘之象,怪不得你连长老都不想做,自师父过世你便即刻下山,你终是贪恋这世间繁华,不过你可知,这世间繁华不过一时,所谓空寂才是永恒啊..”玄烈是师门荆玄排位第三的长老,他阔面重颐,面庞却是书生气的白,细长的眉眼使得他终于有点仙人之态,虽说是财神之态。

    “谁知师兄心中怎的想,那日有只长眼狐狸吃不得我家的甜葡萄,竟谎称那葡萄是酸的,你到可笑不可笑!”楚仞笑道。

    “你们俩倒是对亲兄弟!在荆玄成天吵吵闹闹打打,如今父伯辈的人了,一见面还是这样。”玄烈一旁的说话的是掌门赤净,他年轻时与楚仞在江湖上是出了名儿的荆玄二美,那时荆玄女弟子一度为其神魂颠倒。楚仞那时尚未成家,是谓风流潇洒,胸无大志,与师兄玄烈一起拈花惹草,时不时调戏下女弟子,甚失稳重,而赤净则洁身自好,一心修真,甚至被楚仞一度认为他喜欢男人。

    “时过境迁啊,当日深为师父头疼的二人,如今一个成家立业,一个也已成为弟子敬重的长老,这荆玄也不复我们昨日之模样了啊,当年荆玄还未属江湖之首派,更时不时一些小门派欺我荆玄中落,月月总要寻些事故,那时我等兄弟同师父同仇敌忾共御外敌,一边又苦习修仙之道,而今看来那些往日总是叫人怀念的..”玄静是玄辈师兄弟中最为稳重者,心境至明至静,以苍生为己任,更不慕名利。是荆玄弟子心中最为和蔼可亲者。

    “师兄干什么提那些伤感之事,今日是兄弟相聚的日子,就该把酒言欢,我与前方凉亭置了酒席,今晚我等兄弟不醉不归!”楚仞说罢,拉起玄烈就往花园深处走去。

    “我说老幺,你这是要与我拼酒品啊,别以为我在山上酒量量就会差啦?我一日里不喝上几两我压根儿是睡不着啊..”玄烈见楚仞拉他,以为他又要与他拼酒量。

    “师兄住嘴罢!还以为这样是什么好事!这就快成病了,临走的时候别忘到我药堂里抓几服药!”楚仞笑道。

    “竟让你猜中了!我们此来,不仅是为了赈灾事宜,也是为了求你点药材。”玄烈道。

    “药材?什么药材?师兄,你不若是真病了吧?”楚仞关切道。

    玄烈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想什么呢!天灾前我的首席大弟子在观星台被一种不能发觉的力量震伤,我只能保他活半年,听闻你曾得过几斤昆仑玉,可否赠与我几两?”

    楚仞听言渐渐止住了笑,小声问他道:“我就觉得奇怪,以往天灾荆玄界都会提前于观星台发现告知我们,如今竟无人告知,连观星台都不能感应的灾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净看了看四周,说道:“此有闲杂人等不容多说,待晚间再说与你听。”

    说罢,几人大步走向前方。

    随从莫奇受命往离楚府不远的的万花楼处去。

    却说另一头万花楼中,中央的台子上,一少女怀抱琵琶,弦弦急促,另一位少年模样,腰间系一小鼓,鼓声点点时如大雨倾盆,又时如小雨密密麻麻。远看去活脱一对璧人。

    众看客入迷之际,突然听得一声:“——请小姐速速回府!”

    定睛一看只见莫奇进来,抱拳单膝跪地。

    “——是谁让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的!”天瑶见好不容易练好的乐曲今番终于拿出台面,这么好的兴致与情景都被莫奇给打断了,不由得气急败坏。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少年圆圆脸儿,秀眉杏眼,高挑个头儿,身形丰腴,竟是个女儿身!于是不禁叹道,难怪道称万花楼内皆是奇女子,今是见识了!才艺过人,扮起男儿来,也是一表人才..

    却看那女孩儿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发起怒来倒也有一丝威严,更多还是可爱模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万花楼不可如此莽撞的进来!这些美女姐姐水一般的人儿,让你吓坏了可怎么办?!”

    莫奇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处于诸多美女姐姐的包围之中,不禁脸红低下了头。

    只听得自家主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给我再进一遍!”

    这下莫奇脸更红了,支吾着说道:“老.老爷让小姐.。速速回府!”

    “嘿!你还不听话了是吧?!”天瑶叉腰弯下身子看着他,“你说,你是谁的奴才?”

    莫奇一时紧张,口吃的说不出话来。抬头看自家主子已被拉到一边,正是那弹琵琶的少女立于他面前,柔声问道:“叔父让你带天瑶回去,可是有什么急事?”

    莫奇眼见是自己一向喜欢的如自家楚府内月季花般娇艳的万花楼大小姐站在他面前问询,更是羞涩了,“是府上来了几个与老爷称师兄弟的老头儿,说是城外荆玄界上的,命我来接小姐回去..”

    那万花楼大小姐一听,心想是楚伯父的师兄弟们,便不责怪莫奇的擅闯之罪,对天瑶说道:“想是让你回去见见叔伯们,行个礼吃顿饭便没事了,快快随莫奇回去吧,见客也要打扮一番,总不能以男儿装吧?”

    楚天瑶无奈叹一口气,“罢了,许久不曾会客。这几天好不容易跟我老爹关系好点儿了,就不要讨不自在了。说来我竟从未见过父亲的师兄弟们,平日里总是跟我吹嘘他当年在荆玄如何如何,今儿个我倒要看看传闻中荆玄上的神仙们,是如何模样!”

    说罢,与那大小姐道了别,便随莫奇骑马回府了。

    莫奇与亲姐姐墨染自幼是孤儿后被楚仞捡到,养于府内,对楚仞一对儿女忠心耿耿。因其日渐年长,总要学些待客之礼好待将来天瑶他兄妹二人长大后能做为一臂。

    万花楼在楚江城中闹市,里面养着不下百名名妓,如此姹紫嫣红之名偏偏不是什么龌龊之地,虽也是春花秋月你侬我侬,倒也无什么有违道义之外的肌肤之亲。清一色的美人儿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正大光明的卖艺不卖身,若是碰得意中人倒是常常于台上眉目传情,老板娘见状便也成全,算一算酬金,备一份嫁妆,便权当嫁个女儿了。万花楼老板娘的亡夫,旧年与楚仞是莫逆之交,楚仞小女天瑶与万花楼老板的千金花熏是发小,平日里时常来这里跟着那些女儿们学习声乐舞蹈。过几日万花楼广邀江湖之客,欲为楚江城重建筹集善款,

    花熏为此特地邀请天瑶与她合奏,不想今番虽被莫奇打断,只得作罢。

    楚仞心中正有个心愿,虽自己正当壮年,然而自己的一对儿女已经快要成年,少不得要让他一儿一女来拜见自己的师兄们。

    楚府有四扇门,其中大门一扇,正对楚江城主要大道,出门便是闹市,直通城中心,令三小门是通着各个小路,进来正是楚府花园,沿石子路可以走到天瑶的卧室以及其兄楚萧的卧室。大门一般是平日迎客以及楚仞及管家随从们办完公事回府进出所用,小门则是府内杂役置办日常货物、天瑶天啸回府所用,然天瑶天萧是主子,从哪个门儿都是随便,楚仞并不行事拘于礼法,根本不去计较,只是看路程远近罢了。

    万花楼与楚府在一条大路上的东西面,正要到楚府,天瑶问莫奇:“那几个老头儿现在应该在哪里?”

    莫奇道:“在凉亭设宴,此刻应在花园。”

    天瑶眼珠一转,赞道:“你看我这身行头如何?”

    莫奇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禁称赞道:“小姐这身衣服,像极了少爷,远远望去还以为少爷在万花楼呢,只是比少爷矮小些。”

    天瑶听了心里乐的不行,于是便起了别的心思,心想自己哥哥外出办事此时还未回家,不如就此耍自家老头儿一把,想到这里脸上闪过一抹邪笑,跟莫奇道:“走,去见老爷。”

    主仆二人穿过会客厅从一旁的小门出来,穿过一座周围芦苇丛生的窄木桥,便是自家哥哥练武专用的水上凉亭。周围种着荷花和芦苇。走过凉亭,是一条天然的汉白玉垫成的石子路,走过便又回到陆地,再往前走就是花园了。

    楚仞正与师兄们与花园一块有鹅卵石密集铺成的圆台上打坐聊天,正见一少年从远处习武亭的方向走来,像极了自己的长子,可细看身形却像幼女,个头儿又像极了家丁莫奇。正纳罕之际,听得师兄玄烈说道:“前面来了一小生,走得好不儒雅得体,像极了玄静师兄的儿子!”

    玄静已经喝的微醺,细看远处走来的少年,说道:“胡闹!这身红衣于风中一走,这番风流态度与潇洒的气质,不是老幺的儿子还能是谁的?”

    “这身红衣倒是穿的逍遥洒脱,只是走的步法倒是十分稳重,与这小子身上倒是有些违和!”掌门赤净笑道。

    几个人饮了楚府上珍藏的千年古酒,气氛轻松,一言一语的说着的时候,只见那少年上来行礼。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儿子拜见父亲!”

    那楚仞一闻此声,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幼女穿一袭大红男子的衣服,衬得脸蛋十分白皙可爱,天瑶一脸调皮的看着他还作揖,不禁笑了起来,佯怒道:“成何体统!”

    其余几个人听见是女孩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纷纷笑道:“这女娃似她父亲!”

    “看她这一笑,倒像了她父亲的调皮劲儿了!”

    ..

    天瑶见父亲没有呵斥自己,知其并不生气,更能晓得眼前这几个长辈必是与父亲十分亲近,才使得父亲不使自己拘于礼法。

    “孩儿先去换衣服!”天瑶一拜众人,正要溜。只听一句:

    “慢着。”父亲叫住她,道:“与你伯伯们敬个酒再走。”

    天瑶拿起一个新酒杯盛满了酒,大大方方的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伯伯们辛苦。与伯伯们敬酒了。”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房换衣服去了。

    “这女娃倒是像你,光看这眉宇间的英气便知你是当儿子养的!”玄烈不禁赞叹道。

    “当年我与她母亲生情全因她温柔娴静,善良温婉,模样可人儿,谁知生下她便离我而去,这些年我一味宠她,竟让她渐渐顽劣不化,待她出嫁时恐要叫我愁白了头。”楚仞叹道。

    “我倒是觉得她模样随了她母亲,性格却像极了你。你当日为她母亲改了性格,一心做个稳重成熟之人,想必等她逢上心上人时,又是另一番模样了!”玄静道。

    楚仞忙忙摆手,“休提谈婚论嫁之事!依她的性子,不再磨砺上几年,恐是无人敢要了!对了,莫奇,这次你又没拦住小姐胡闹!记你小过,月钱暂不扣了你先记着,去看看少爷何时才回来。”

    莫奇闻声退下。

    “墨染,看我这身衣服!”天瑶进了自己闺阁,冲自己贴身丫鬟说道。

    那墨染打量一番,笑道:“俊俏至极!只是接客不太妥当,还是速速换下来罢。”

    天瑶不以为然,笑道:“我已见过父亲,刚被他训了一番,不过我看他没怎么生气嘛!想这几位伯伯不是什么生意上的客人,与父亲是十分亲近的。”

    “那是荆玄界上来的仙人,与老爷是师兄弟呢。这身衣服是怎么来的?”墨染边帮她换衣服边问。

    “是花熏给我的,我一直缠着她让绣娘姐姐给我做套男装,他便送了我两件,这一件太过鲜艳,我不适合日常穿,还有一件朴素些的,尚未做出来呢。”

    墨染道:“我道少爷也没有这种鲜艳的衣服!原来是花小姐送的!只是太过风流了,若是让少爷穿上,便显得有些轻佻了。倒唯有你穿上才是回事儿。”

    说话间,天瑶已换上女儿装,一身淡粉齐胸襦裙,室内灯光葳蕤,照的她像个桃花美人儿。

    “我总觉得自己的衣服太少了,你看这些个衣服,若论正式的可穿,于家中无事时也可以穿,明日去买些罢,比如会客时穿的,在家中休憩时穿的..”

    墨染噗嗤笑出声来,“小姐竟想打扮了?真是难得!”

    “休打趣我!我近日总是觉得,这些个漂亮衣服,我再不穿,就没有机会穿了..”天瑶面带愁容道。

    墨染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天瑶蹙起眉头,“我也不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那夜我梦见我被送去了荒山里,哪里不让吃肉不让饮酒,还不让我带你去!”

    “荒山..”墨染沉吟片刻,“你可是说的荆玄界?小姐的直觉一向准得很,今天这几个仙人来府上,老爷或想让他们收你为徒也未可知。”

    “闭上你那乌鸦嘴!仔细我罚你去扫院子!”天瑶急叱道。

    “小姐急什么,我听说荆玄与别的修仙门派大不相同,饮酒食肉并不为禁忌,因此旧年才引得其余门派看不顺眼频频滋事。”

    “我倒不怕禁了酒肉,”天瑶叹了口气,“只是若不让我带你去,是当真要了我的命啊!”

    墨染扑哧一笑,道“这是为何?婢子不解。”

    天瑶佯怒道:“仔细你的腿!这吃吃喝喝缝缝补补不都得靠你!我一个人这样去了怎么活?!”

    墨染与天瑶虽为主仆,更是情同姐妹。她姐弟二人被楚仞捡到时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天瑶亦在襁褓之中,三人连同天瑶的长兄天萧是从小在一处玩大的,表面虽是主仆,实则更是幼时玩伴,二人对天瑶兄妹忠心耿耿。

    二人正热谈着,突然有小厮敲门来报:“少爷回来了。”

    “可是给我带稀罕玩意儿来了?我去看看!”天瑶说着眼前一亮,接着就要跑出去接他哥哥。

    墨染拦住她说道:“大哥是为了筹集赈灾善款出去的,满府里都节约着,你还想着他给你带东西?”

    天瑶闻言站住,转身看向她,“看来是只有我不懂事喽?”

    墨染见她又要耍小姐脾气,忙说道:“我可没那个意思,是你这样想的。”

    “我怎样想?我不也为赈灾出力了么,我与花熏谱的那首曲子,姐姐们都听得惊呆了!过几日就要在万花楼正式演出了!要不是莫奇,我估计我又要到一个新水平。”天瑶见她并不以为然,反驳道。

    “好好好,横竖都是你有理。”墨染说,“不过少爷好几天不回家,你也该去接他一下,他会很开心的。”

    天瑶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接他?他又没给我买东西。”

    “你!”墨染一时无语。

    天瑶见状,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去,“罢了,我不与你斗嘴了,去找老哥了!”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墨染的视线里,只留她一人在屋里无奈地笑着。

    “老哥!”天瑶刚走出花园,便见到了正往里走的天萧。

    天萧见状一笑,说道:“懂事了,经一番天灾,也知道出来迎迎你老哥了,不过我可没给你带什么东西。”

    “瞧你说的!你不给我带东西不还是我哥么,我就不能出来接你?”天瑶搀起他的胳膊,兄妹二人往里走去。

    “少爷,老爷让您去园内凉亭。”一个家丁从花园的方向走过来说道。

    “哪个凉亭?”

    “是花园后山脚下,假山后面那个。”家丁恭敬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天萧说道。

    天瑶见着家丁走了,说道:“想是叫你见那几个从山上下来的老头儿。”

    “老头儿?荆玄界的人?你见了?”天萧问道。

    “见了,果然一派仙风道骨!就是有点傻气,见了我只知道笑。”天瑶笑道。

    楚天萧听了大笑,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我妹妹长得这么可人儿,有几个男人见了不傻笑的?”

    天瑶被逗乐了,道:“你若是敢当着父亲这么说,我便服你。”

    “自然不会,我又不傻,有道是见人说人话,”天萧一本正经的说着,突然凑到天瑶耳边,“见鬼,说鬼话!”

    “你!你才鬼呢!”天瑶看着一下子窜出老远的天萧骂道。

    赤净三人未下山之前,曾翻阅荆玄藏经阁的古籍,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赤净终于从一本快要发霉的书中找到,类似在观星台弟子无因被伤的情况,是在一千年前建派之初。当时的楚江莫名的下了一个月的暴雨,洪水泛滥了将近半个月,百姓流离失所逃到山上,随后荆玄弟子于山下安排的探子来报,楚江城内的洪水不知怎的,竟在几个时辰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往后书上的内容模糊不清,最后只写着四个字:“福祸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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