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疑心还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清风在上次之后变得不大寻常,旁敲侧击地从小鱼那里想要问出一点痕迹,可小鱼的样子却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我想想,便也没有再追问。

    日子还是照常在过,偶尔会收到高琰的家书。应当是叫我指责了,他的家书字也多了起来。写的不外乎是一些琐碎的小事,还有的就是交代我要好好顾好身子云云。可我却觉得十分满足了,虽然在回信的时候还是要消耗半日时光,但也觉得幸福。

    已经要步入十一月了,天气渐渐冷起来,不止是孩子好赖床,连我也免不了这个恶习。

    弄得砌玉再叫完麟儿起床回来看我还赖在床上的时候,又气又是无奈道,“果是走其母必有其子!”

    我本是想再赖会儿的,听她这么一说也只好悻悻然起来,再哄随我一同睡的小萍儿起来。这小女娃已经一岁大,大部分时间都是随我一同睡的,弄得麟儿一张臭脸,说我以前都没有带着他睡觉。

    自然还是一句,谁让你是男孩子,给堵了回去。他大了也没有再说自己要当女孩子了,反而将下巴都翘到天上去说,“男子汉顶天立地,以后定是我来保护娘,哪里像她们女孩子没用!”

    又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过,童言无忌嘛。

    天气一冷,要忙的事情也多起来了。譬如孩子们和我们自己的新衣该裁了。

    往年府内都没有操心过这些事,谁让我和高琰总不在府上。现在突然要忙起来,大伙儿反而跃跃欲试。我只不过随口一句,天冷了,该做些新衣裳了,还有,该是备冬货了吧。府内上下忙碌起来,可是热闹。弄得我哭笑不得。

    又由于小皇上得了风寒,好些日子也没好,怎么考虑着他也只是个孩子,于是我便让清风将早朝给取消了。等到小皇上病好了再说。

    至于朝中事务,现在都是由他看着,我最后盖章。以前我也没怎么管,他说什么我也就听什么。最近可能疑心病又犯,我偶尔也会复查一遍折子。

    查的多了更发现自己多疑,于是就慢慢放松全让他自个做主去了。这一放松,人也空下来,偶尔进宫陪陪倾月,再不然又是回府陪孩子。

    于是这么闲着闲着就被搅活进裁新衣,备年货的事去了。

    这日,就由着小鱼,砌玉两个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大好的人扯上街去备年货了。

    说实在的,才十一月初,这备年货实在有点早。

    可我们到了大街上才知道,我们还不是最早的,更甚于有人从十月初就开始备了。

    我好奇就抓了人来问,那人是位正在办货的大娘,一看我们年纪都不大的样子就给我们细细解释起来。从大娘的话里面,我们终于知道了原因,说是今年会比往年更冷,到了十一月底各个店就都不开了。

    听着大娘的话,我跟她们俩人互看一眼,相视而笑,算是叫我们歪打正着了吧。还好还好,要不然府上的一群人都不得过个好年了。

    我们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最后提不动了,只好叫了一辆马车跟着,这么逛着逛着就逛掉了一天。

    再回头看马车,三个人都笑了,我们这是把集市都给搬回来了吧?

    笑归笑,我们一点也不觉得东西多。到了府上,小鱼去喊人来搬东西,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呆了。

    小鱼正个八劲地喝他们快点搬,而自己走过来躲到我和砌玉身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无奈地与砌玉交换了个眼神,这一看就瞟到王府门口树边站着的人,我微怔,想了下还是交代了一下走过去。

    她早就看到我了,但看见我走过去的时候,似乎还是怔忡了一下。

    我冲她笑,先开口喊人,“金姨。”

    她愣了一下,苦笑,“难为你还肯喊我。”

    我淡淡一笑,“我也没有想到我可以这么平静地与你说话。”顿一下,我叹口气,“我已经想开了很多了,当时,你也不是真心想伤我吧?”我对她,已是恨不起来了,在我好几次在舞竹墓前看到未谢的花的时候。

    她笑了一下,“或许吧……我更没有想到舞竹那孩子会傻到用身子挡我的剑……我那时候,其实就是想伤了你将你带走,并非要你性命。”她的笑愈发苦起来,“我终其一生都没有为他做什么事,这一次想真心替他做了,但还是没有成功呀……”

    “为什么?为什么在知道他是你儿子之后你还要帮高琰?或者说,你就是他埋在高琰身边的棋?”我忍不住逼问。

    “不。”她摇摇头,“我那时候才知道他是……”她没有说下去,转了个头,“今天我来找你,还是为了那件事。”

    “你是指什么?叫我提防的那个人?”我轻笑,“金姨,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了。”

    她也不反驳不急,只是缓缓说,“信不信自然是由你自己掂着,我只是给你个提信而已。你自己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好了,我话也说完,我该走了……”

    我没有拦她。

    她却在三步之后停下来,“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嫱儿,你肯原谅我么?”

    我敛眸,“我和舞竹,未曾怪你。”

    我们的命,都曾是她救的。

    她笑出声来,眨眼就没了身影。

    我清楚地看见,有泪,千行。

    “王妃,该进府了,外面风大。”一直戒备着的砌玉在看到金姨走后才过来。

    我点点头,随她一同入府,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一下。

    突然想起,若干年前那个在雪地里为我停步的女子,笑得好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莫名的,湿了眼眶。

    再见,金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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