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猜谜的方式是一篇文章,按行算,第一、四、八、六、十。

    我定下心来,按照这个方法找字。高琰在信中藏话的事不是一次两次,说不定这一次也是。就算可能信上所说是真,我也要试一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过。

    他是我的夫,是孩子的父亲,是朝中的摄政王,是战场上的赣闽王。这样子的他,我不信他会就此不见。

    第一行,“有……”

    第四行,“变……”

    第八行,“已……”

    第六行,“速……”

    第十行,“归……”

    “有变已速归!”

    我一颤,眼也红了,是怎么样的语言也说不出来的感动,是死而复生的滋味。

    他,还活着,于是,一切都不以为惧。

    手捏住信纸,冷汗开始凝结,最后,心也寒彻。

    高琰这般隐密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防人?那么,他要防的人是谁?

    脑中浮现那张脸,忍不住泛起全身寒意。

    八百里加急件只有与清风能看,防我是不可能,那么,是防清风么?是么……

    这个念头在脑中跳跃,头都有些发疼。

    是谁在得知高琰下落不明的第一刻就认定了他已出事?是谁迫不及待要拿到兵符?是谁……现在站在了权力的顶尖,却仍只能做一道影子?

    突然,外面响起脚步声,是砌玉拦人的声音,“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去打扰王妃了!”

    “让开!”我听见清风声音骤冷,再听见门被推开。

    我怕清风若再看到信会看出端倪,急忙将信给撕成碎片。

    他急步跨进来的时候,我将手中碎片掷开,如天女散花般撒落。是心酸无比的,我背靠上墙,号淘大哭。

    “王妃!”他惊呼,一把揽过我。我这才想到我手搭的是高琰摆在书房的佩剑。

    “王妃当以大局为重阿!”

    我凄然一笑,“王爷死了我还管什么大局!”

    砌玉也微红了眼,上前来扶我,“王妃,还有孩子们阿……”

    “更何况王妃舍得让王爷半生心血都白费么?”他语气沉痛,似真似假。

    我低头佯装哽咽,“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一介弱女子,能干什么……”是空有了虎贴也发号不了施令的女子,可是他不同。

    若虎贴到了他的手就不一样了,他在军中虽然不久,但毕竟曾是高琰麾下的副将,声威名望都是隆厚无比。

    只等虎贴到手,接手兵权,然后进驻皇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取高琰而代之。

    “有虎贴在便可调动兵马入京护主。”他声声刚硬有力,我听得却一阵心凉。

    我闭闭眼,“也是,还有你在,可以用兵符调动三军……你且等着,我去给你拿虎贴,顺道梳洗一下进宫请旨命你为大将军好明正言顺统率三军。”

    他却低声道,“你今日这么累了,明日再进宫也不迟。”

    我一凛,怕他看透我的想法,怎知这一抬头撞入柔情的眸中。他……是真心关心我。

    清风突然抬起手,似想替我理理乱发,我直觉退后一步,他的手就这么顿在空中。

    我敛下羽睫,半靠着砌玉,“我这便去拿。”

    然后我由砌玉扶着走回房间,途中脑子里闪过太多东西。

    一路走来,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当年初嫁给高琰,在郊外遭暗杀那回,是他将我救回来。后来一年不见,是英姿飒爽的将军。

    而那目光,渐渐变味,似压抑着什么。

    今日,我看见那目光夺目,似终于推翻了什么,见到了署光,再也压不住的……翻山倒海而来的……爱意。

    以前觉得他小,只当作是误将亲情当爱情,才半迫了他娶小鱼。

    可是此时才真正明了了事态严重。门在我和砌玉身后关上,我未动就听砌玉道,“王妃真要将兵符交给他?”

    聪明如砌玉怎么会看不出端倪,我笑了笑,“王爷还活着,但,恐清风是反了。”

    砌玉脸色白了白,

    “王妃预备怎么做?若是兵符交给他,岂不是整个京都就落入他手?”

    我跌坐在软榻,“兵符是死物,只要人在总有办法的,此时能拖一刻就拖一刻。”

    换口气,我又道,“接下来,我要你去做两件事,第一件派人去通知卫羽清点宫中和京内能调动的人马,集齐在相府等我。第二件,在府中挑上七名暗卫,即刻将孩子们都送到皇庙去,那里的修亚师太会将你们保护好。”

    “那你呢?”砌玉脱口而问,一时也顾不上尊卑。

    我拉她手,柔柔一笑,“我自有我的办法。砌玉,常言道,夫唱妇随,这一回,高琰将整个京都托给了我,我便不能让他失望,撑也得撑起这个责任。”

    “可是……”她急急又欲说。

    我拦她,“时间不多了,你快去!不用担心我,他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

    砌玉惨白了颜容,咬了咬唇即可转身而去。

    我松了口气,坐下细细用胭脂染红了眼眶,又扑了一层粉,让自己看起来凄惨无比。

    这才取了虎贴给他。匣子一到他手,他便迫不及待地检查了一遍。

    我心更沉,看准了他抬头的瞬间,凄笑恙晕了去。

    听见他急急呼人去唤太医,又在我床前趟了趟去,最后对了侍女交代了一番,还是去了军营。

    确实他已走,我唤人假扮自己躺入内室,然后自己从后门出,牵了许久没有出门的小黑,直奔相府。

    他这一来一往,少也要两个时辰,够我布置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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