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进去!”安西王张开手臂,堵上了门口。

    孟青箬一脚放到台阶上,抹了一把脸上的碎发说,“你是王爷,我是秀女,拉拉扯扯不好看,你赶紧给我让开!”

    她觉着反正也豁出去了,握了握双拳,忽然觉得双手有力,热血澎湃的。

    “你……你到底想进去干什么?”

    “我”孟青箬想了想,摊牌说,“我要找许太医。”

    “你找他做什么?”赵煦微皱眉头说。

    孟青箬暗想,安西王是太皇太后的人,那么也必然是护着向明君的。既然被他撞见了,不如跟他坦白了,也许还能让他帮点小忙。“我找他……当然是为了帮助太皇太后喽!”

    赵煦不屑地瞥她一眼,佯笑道:“胡扯!你老实说了,本王兴许能帮帮你。”

    “是真的啊。你看向明君是向太后的人,向太后呢又是太皇太后的人,如果向明君有了麻烦,那也就是太皇太后有了麻烦,那我现在就是在帮太皇太后解决麻烦,你安西王不应该麻烦麻烦,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么?”

    孟青箬一口气说出了许多“麻烦”,听得赵煦摇头笑道,“你别想就这么把本王扯到麻烦里去,说重点。”

    “这……”青箬一横心,直接说,“向明君给李锦衣下了毒,我想让许太医看看能不能解毒。”

    安西王看着她垂眉低语的模样,忽然想起她长得像谁——不就是那个被皇帝宠幸的宫女顾青萝?

    孟青箬抬起头来,看着发呆的王爷,随手扬起将手绢打在他脸上,颦眉嗔道:“听着没啊!”

    赵煦被她一打,心里一慌,赶忙应道:“听……听着呀!不过许太医,从来不卷进后宫争宠,本王看你这秀女争宠的事儿,他也未必愿意管。”

    “你不是太皇太后的人么?大家不是应该同舟共济嘛,不如王爷下令,让他去解毒可好?”

    看着孟青箬一脸亲切的表情,赵煦哼了一声,“太皇太后不会出手的,因为她从来就没打算扶持向氏做皇后。”

    “你说什么?”孟青箬一听,吃惊不小,当即抱住他胳膊追问。

    “哎!你别拉拉扯扯!本王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她既然下得了毒,就应该想到事情败露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本王好心劝你,趁着没人发觉,赶紧回去吧。就算你见了许甄,他也不会去帮一个秀女解毒的!”

    青箬既然知道太皇太后无心拥护向明君当皇后,就更担心向明君的安危。她更抓紧了王爷的手臂,自信满满地对他讲:“只要你把他叫出来见我,许太医一定会跟我走的!”

    “你们很熟么?先放开本王行不行?”

    “哦!放开了。你去叫吧,奴家在这等着!”

    “不行……你站着远点,本王把许甄给你叫出来!”安西王也做出让步,一手推门,一手警告,“离这门远点!”

    孟青箬忍不住伸直脖子,要往里瞧,可只瞧见一眼院里的荒草有半人高,然后就听见里面重重的上门栓的声音。

    “这大门破成这样,竟然还有门栓!”青箬嘀咕着,抱臂等在门外。

    不一会儿门再开了,只出来一位身穿太医官服,头戴展翅帽的许太医。他走上前来,向青箬告了礼说:“王爷刚才说,是有位秀女姑娘要找我?你就是那位秀女?”

    孟青箬再一次四下里望了望,眼瞅着大门又被安西王关上,才拉住许太医往远处走走,可慌得那许太医,连连喊着,“哎你别这样,让人瞧了去,不成体统!”

    许太医挣开了他,面有愠色。青箬便踮起脚尖,倾身附在他耳边说,“许大眼睛,我是顾青萝!”

    那许太医睁大了双眼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问了一句:“你是顾青萝派来的?”

    “不是派来的!我就是顾青萝!”青箬甜甜地笑着回答。

    “这……这怎么可能?青萝……青萝死了呀!你这……这也没她漂亮啊?”

    孟青箬真是听得好气又好笑,连忙说,“我真的是顾青萝,我知道你左掌的虎口有一颗痣,我还知道你心里最敬佩的人是你的爷爷,我还知道你不想娶老婆是因为你觉得女人太麻烦……”

    “停停停,我信了,可你怎么会……你不是死了么?”许太医明明只对顾青萝一个人说过的一些话,却被眼前女子说得一字不差。

    青箬看着他,百感交集,不由热泪盈眶地说,“我借尸还魂了,也不知道是见好事,还是件坏事!”

    “当然是好事了!这是因为你广积善德,攒来的福报呢!”许太医一边安慰她,一边为她擦了眼角的泪,说:“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很好么?”

    “是啊!哦对,我还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我新认识一个朋友,她也是秀女,被人下毒,不知道你能不能解毒?”

    青箬没时间与他叙旧,赶忙说出来意。

    “是什么毒?有什么症状?”许甄拧着眉头,急切地问。

    “就是……就是胳膊上长了好多桃花形状的红斑。”

    许太医沉默片刻说,“桃花斑?需要看视她的病情,再做决定。”

    “那我就带她偷偷出来,就在这里相见?。”孟青箬说着扭头看着废库的大门,问道,“谁在里面呢?为什么王爷那么紧张?”

    “宫里与自己无关的事,还是少知道一些!”许太医当即劝告她。

    孟青箬悻悻地回转头,“那什么时候你能给她看病?”

    许太医沉声凑到她身前说,“一会儿这里会有大事,你等着宫里人消息传开的时候,求求掌院姑姑,看能不能宣我进去给你看病,这样就稳妥了。总比你们两个秀女,偷偷跑出来要安全的多。”

    “你说的是什么大事?”青箬再一次扭转头去看,淡然地说,“是不是皇帝在里面?”

    “嘘!”许甄拿手指在嘴边,示意她轻声,却发觉她的神色分明暗淡下去。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孟青箬与他告辞转身就走。这时,许甄在她身后问:“你还没有见皇帝吧?”

    原来勉强出来的,始终是骗不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听到“皇帝”、说起“皇帝”,都可以故作轻松,应对自如,过往不究。

    可是当真有人在她面前重掀起关于皇帝与她的那段记忆的时候,她的胃开始想吐。

    孟青箬只作没有听见,她继续低头走路。

    “你们始终要再见面,你是秀女,他是皇帝,以前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再重逢,你要想清楚,自己如何面对他。”

    青箬回过头来,齐齐的刘海下一双晶莹的眸子,她努力地笑了笑,摆摆手离开了。

    一句没听清他们对话的躲在墙头趴着的王爷,看她离开才从墙上跳下来,一边拍着自己衣裳粘的尘土,一边自言自语,“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跟个太医拉拉扯扯,拉扯就算了,居然还说悄悄话!真是这种人……简直不知道怎么还可以选上秀女?”

    “阿嚏”孟青箬可没想到是背后有人嘀咕她,先回毓秀苑自己的房里换回秀女衣裳。

    之后,她来到月华居找李锦衣,却打开房门,看到小宫女鱼儿伏在桌子上睡觉。孟青箬心中苦笑,暗道:“想必李锦衣,没少拿她出气罢!可怜的小丫头!”

    她轻声蹑脚地也坐到桌前,忽然鱼儿在睡梦中喊叫“程秀女饶命!程秀女饶命!”

    孟青箬见她惊醒直坐起身来,急忙问:“小丫头你没事吧?”

    那鱼儿又是环顾周围,发觉是梦,才拍着胸脯,怯生生地站起作个万福:“您可是孟秀女吧?李秀女让我在房间等你,可我太困就睡着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孟青箬伸手把她拉在眼前问:“李秀女去了哪里?”

    “李秀女被太妃娘娘叫去了。”

    青箬便放了她的手,盯着她说:“你刚才做了个什么梦?不妨跟我说说,我恰巧也听到几句。”

    “我……”鱼儿后退了一步,差点被凳几绊倒,趔趄着停了身,低头不语。

    “你现在跟我坦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否则我要是报告朱太妃那里去……”青箬不紧不慢地逼问。

    那鱼儿一听朱太妃,吓得脸色苍白,伏跪在孟青箬的膝盖上痛哭,“不要啊!孟秀女救我!”孟青箬便拉起她,柔声细语地教她慢慢说。

    “李秀女认定,是向秀女要害她,给她下毒。其实,不是向秀女,是程秀女。”

    “你说的程秀女是谁?”

    “就是国子监程太傅的千金程玉珏啊!是她让奴婢做的,她说只需要奴婢,把药端进园子,然后跟同屋的古秀女,换一换药就可以了。奴婢知道错了!求求孟秀女不要说出去!若不是李秀女把奴婢当个出气筒,轻则骂,重则打,还威胁奴婢不可以跟别人诉苦,奴婢也不会怨恨她,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给程秀女做事!”

    孟青箬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清楚了,追问道“你刚才说的古秀女?是古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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