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拉住茉莉没有追出去,平静地说道:“岚,绝不会出这种错误。”说罢,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宫心月,茉莉听得大怒,一把推开苏方,“就知道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你还拦着我!”苏方低头看住她:“你以为依琳猜不到么?她绝不会希望看到你因为冲动的个性在这样的场合自毁前程。依琳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没有人会为难她,更何况今夜——有他那样护着她。倒是你,现在你冲过去给宫心月一巴掌,明天你就可以退出靠自己努力站进来的圈子了!还有,你以为说出来别人都会信?茉莉,你太单纯了!”

    “我——”茉莉被他骂的没话,无处发泄怒火,只得重重打在苏方身上,苏方哼也没哼暗暗受着,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依琳离开时探出头看了他一眼,他已明白她想要说的话。依琳,这丫头有我看着,你放心吧。但愿你摆脱人生的桎梏,勇敢地为自己选择一次,自此平安喜乐……

    明亮的会场终于在眼前消失,依琳不安地动了动,依然顾忌身份怕有人看到听到,说“小舅,放我下来吧,你回去,我一个人能走。”林少延作势掂了掂,笑道:“你要走也可以,不过要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不然我回去,岂不是要衣衫不整了?”感受着身前人儿的温度,他心情大好,学起马莉的怪腔调来。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他而言,分别不是时间,而是心中的牵念。不敢少一分,怕她的坚强,怕她的倔强不服软。就好像此刻,她对他说着:我一个人能走。

    “对不起,宝贝。”他心疼地看着她,轻声说着。依琳似觉的自己幻听,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还平白冒出一句对不起,她可不认为他是会为了自己无赖行径道歉的人。可是,两年了呢,人会变,就像,他风华尽显,再不是她初见时那个邋遢的大叔……

    那四个月,他教会她的依赖,全都归回零位。也对,四个月抵不过两年。林少延心疼着她,那个有资格给她幸福给她依赖的男人却在两年的时间让她将自己的情绪藏得更深。

    依琳郁结,要她把衣服还给他以他的无赖绝对做得到,可是眼下的状况,她不能失去唯一的遮挡!她郁闷地拉紧裹在身上的衣服,两腮微微鼓起染着薄怒的脸庞看在他的眼里也是可爱至极。他观察了她一晚上,还以为她已经练就万年的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呢!

    “啧啧,你今天晚上笑得可真虚伪!”他忍不住逗她。依琳气闷,面对他,自然而然地回过去:“哪里,你浪子扮才俊也是一样虚伪。”两年不见,完全断绝了联系,见面却也是毫无阻隔。她不觉想到,他们真正相对的时日,大概也就是那短短的四个月,血液里却是刻骨的相熟。

    呵,血液啊!她嘲讽地勾起唇角。

    林少延不知她在想什么,接受到她的回击,挑挑眉不置可否,心情更加畅快,步伐稳健,如怀珍宝。拉开车门,他小心地将她放在驾驶位上,自己坐在后座,姿态随意懒懒散散。依琳皱眉,将他的西服反穿在身上,从遮光板处的镜子里看着他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送我。”一个大男人让女人送,还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依琳扯扯嘴角,道:“要送也不是我送。你把漂亮的女伴儿忘在会场了。”

    林少延闭着眼睛,他怎么会忘了马莉,他不过是此刻只想和她在一起罢了。他不多说,只说了声:“刚喝了点酒。”她知道他的酒量,顺着他的话闷闷地问道:“去哪里?”

    “随便。”

    “林少延!”

    他挣了挣眼,懒洋洋地偏过脸又闭上,“希尔顿。”

    依琳将高跟鞋脱下放在副驾驶位,沉默地开车。到达目的地泊了车,林少延像是睡着了,她打开后车门推了推他,他眯着眼睛看她,伸手将她拉入车内,顺手关上车门。

    “林少延!”她低声呼出,却每一次都只能恨恨地喊他的名字。他有些玩味地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怎么不叫小舅?”她怒,拍开他的手。他又说:“elaine,你也只会这样逃避。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从来都只会扔下我逃走。”

    听他说着自己的残忍,仿佛被伤到的却是自己。她咬着唇,手指掐入座椅,“小舅……”

    他从来都不想逼她,看她这样又叫他厌恶起自己来,打开车门,他说:“走吧,一起上去。”依琳错愕,犹豫着不想动作,他笑的无害,指指她的衣服,“换了衣服再走。就算是小舅,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外甥女穿成这样在晚上走上大街。”

    突然地承认自己的身份,距离感越来越浓重,这样的他有点陌生,依琳只觉跟在他身后浑浑噩噩,顺从地洗澡、换上他叫人买来的衣服,坐在豪华套房里的小客厅里吸着冰柠檬汁。林少延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模糊地断断续续传来:

    “ley,我的事……麻烦你……嗯,很遗憾不匹配……我知道了。”

    站在高层建筑之上,城市的天空似乎触手可及,林少延神色凝重地挂上电话,疲惫地轻揉眉心,刚要转身,又有电话传入,他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接起来。依琳承认自己有些坏心,那是抑制不住的情绪,简直坏透了,在她见到他微笑着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所以她有意无意地走到他身边说:“我……我得走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她像是个小孩,只想打扰他,让他将注意力放在她这里,注意到她,而不是视而不见。说出口,却又无措。

    “shit!竟敢把车开走,把大小姐我丢在这里!你要风流也不要祸及我!等等……这么安静,不对,那个女人!”

    林少延看着突然出现的依琳,笑意更浓,示意依琳等他一下,对电话另一端的马莉说:“好了。你身边又不是没人。玩够了就回酒店。我还有事。”

    “喂,她难道是……”马莉还未说完,他已经挂断电话,显然不是第一次,他这个人不想说了就随时挂断,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抓狂。依琳看着他,有些想笑,却还是笑不出,晃晃手,重复道:“我得走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她尴尬地笑笑,转身。

    “怎么不戴戒指。”他在身后问起。

    不戴戒指的原因很多,唐逸未公开关系,公司所有人都在看,两年来戒指大了一圈也不再合适。她身子顿了顿,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他突然从身后大步追来,扳住她的肩膀向后带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暗哑疲惫,道:“不走好不好。陪陪我。”依琳身子轻颤,惊愕地推他:“林少延,你放手。我已经结婚,我还是你外甥女。”了然于胸的原因,掩盖不了不齿的曾经,她的心底涌上沉重的无力感。是不是,如果她真正的婚姻幸福,就不会对他防备这样低?说着那样彼此了然的借口,明知道他的疯狂和不屑,这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不是么。

    “elaine,陪陪我。”他埋首在她身上,吸着来自于她身上那股温暖的味道,像是也能把她强撑起自己的坚强吸入心肺。“妈咪体检的结果不太好,确诊为慢性白血病……”依琳转过身,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林少延的母亲是外公的第二个妻子,论起来是她的外婆,小时候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爱笑却少言的妇人。

    “两周前。我的骨髓不匹配。”林少延放开她坐在沙发上,他骗依琳喝了酒是假,疲惫却是真的,爹地第一时间带他一起抽取骨髓做配型,结果令人失望,爹地林长冶情急之下更是拉着林婉婷都做了配型,结果自然是不乐观的,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没能成功……实验室的小护士还说他的血型稀有,他们父子一同化验,却单单说他。

    “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有治愈的机会我们就不能放弃,毕竟比起那些没有条件治愈的人们,我们已经是万幸了。亲子间不能匹配也是有的,你千万别怪自己给自己压力。”依琳也坐下来,抚着他的手臂安慰。

    他抬头,撞进她担忧的眼眸,那句在脑海过也就闪过一瞬的猜测就轻飘飘地说出口来,“elaine,如果,我不是爹地的儿子……万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

    “不要说了。林少延,我没想到两年后你更加幼稚,竟然这样来骗我!”依琳似意识到什么,激动地站起身,决绝地离开。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背后,林少延笑得苦涩,他早就抛弃那些俗世陈规,若不是太在乎她给她最后的自由,两年前他就能强行带走她。她身边的那些人,谁都不能给她自由,任谁都拿责任压着她,他宠她心疼她,才放开她,任她去故作坚强任她在荒唐的家族联姻交出一生任她将他们最为不齿的过往当成摒弃他的屏障。

    依琳快步走着,忽然想起方才林少延接起的第一个电话,那断断续续地回答让她心疑。她靠在墙上,乔依琳,你凭什么认定他那么爱你,两年后还来用这种低劣的骗局换回你?她自问,委实是刚才自己言语过激了,凭什么别人就要爱她这样一个没有生命的空壳呢?就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那么,他那样一个人,绝不会缺少红颜知己,为什么偏就要她?

    乔依琳,你太自恋!她自嘲地笑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妈妈,匆忙地求证后,她愣了愣,断然转身向回跑去。不知道,不知道回去的原因,但她知道今夜不能够就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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