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三口一走,酒馆显然忙不过来,泽安脚下生风忙的晕头转向过了两天,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便请了路边摆字画的书生帮忙写了个招工启事,不过书生写到一半就疑惑地停下笔问她:“小掌柜,你这酬劳……没错么?”

    泽安面不改色:“没错,你就按我说的写,一个字儿也不要改。”

    书生纠结着眉到底不再多事老实写了,泽安兴冲冲地贴到酒馆门边的墙上。这年头生存不易,家家户户缺什么都不缺孩子,很快就有人过来看,但大多不识字,少不得拜托识字的帮忙念念。

    “这掌柜的莫不是写错了吧,哪有这样对待伙计的?这也太小气了。”有认识字的看完都一脸的不可思议,议论纷纷。

    “哎,上面怎么说,怎么对伙计啊?”不识字的急了。

    “嗨,说每日上工八个时辰,没有工钱不能请假,只管一日三餐和睡觉的地方,你说说,没有工钱还这么劳累,傻子才愿意干呢!”

    众人听完先是一愣,随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掌柜忒抠门不靠谱,都觉得这掌柜不是真心找伙计,便歇了这份心。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两三天后,再没有人来看招工启事,更没有人进来问她要不要人,泽安郁闷了,她承认自己是抠门了点,连路边的乞丐一个月下来也能讨到几辆碎银,虽然刘明涵给她留了小一百两银子,但她实在不想动,有这个酒馆已经算是捡了大便宜,现在只求有人穷的活不下去来给她做工吧。

    夏末的午后有些微风,过了饭点酒馆渐渐冷清下来,门外的招工启事在风中飘零,泽安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翻着账本,翻不了两页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家可是要招工?”一个低沉黯哑的嗓音在头顶想起,声音不大,却生生吓了泽安一跳,大热天竟有了一丝凉意。

    来人是个高大却削瘦的男子,胡子和头发又长又乱地堆在头上脸上看不出年纪,一身破烂的青衣下摆都露了线头,布鞋也磨了好几个大洞却没有缝补的痕迹。这一身比乞丐还标准的打扮让泽安有些无语,难道真的只有乞丐才愿意接受她的待遇么?

    “呃,咳咳,没错,我们是要招一个帮忙打杂做事的伙计,你……你知道待遇的吧?”

    “恩,我没意见,你看我能做吗?”男子还是没什么表情低沉道,泽安恍惚觉得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份工啊,但看他的处境似乎又很需要,真实奇怪。

    “嗯……也不是不行,就是你现在这样实在不能招待客人,这样吧,趁现在人不多你自己去后面烧点水洗个澡,先做十天试试看,没意见吧?”泽安实在是需要人,而且这人给她的直觉不是坏人,甚至奇怪地不能引起她一丁点的防备之心,便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男子点了点头,泽安记录下来他的基本信息后,伸手指了厨房的方向道:“先去洗澡,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金贤话不多,低头进了厨房。泽安虚掩了店门,飞快地跑到后面小院里刘明涵的房间,找了套他没带走的旧衣服和布鞋,又登登登跑到厨房的窗外把衣服放进里面靠窗的木板上,大声道:“衣服放窗户这了,你待会去厨房后面的院子里洗,速战速决啊!”

    里面没有回音,泽安也不在意,跑到前面开了店门,又出来把招工的纸张撕了,才又回去继续翻账本。

    一炷香的功夫金贤就穿戴整齐出来了,换了干净衣服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不少,只是头发还没干,特别是额前碎发多而且长,眼睛都遮住了一半,看着有些阴冷。泽安撇了下嘴角,第一次摆起老板的架子来:“哎,你前面头发太长啦,比姑娘的额发还多,这可不好,到时候一起绑上去啊。”

    金贤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又问泽安:“发带?”

    泽安一愣,才发现忘了这回事,可发带也没多余的带在身上,但他的头发就这么散着也不像样,只好扔下一句:“在这看着店”又匆匆向后院跑去。

    找了条半指宽的蓝色长布条,上面还绣了些简单不起眼的花草,应该是王氏给刘明涵做的发带。泽安也不客气,直接拿去递给金贤:“给,待会头发干了就绑上吧,别披头散发的。”

    金贤最终还是没用那条带子绑头发,反而是在额头中央处从前向后束了一圈,额前的碎发整齐地压在发带下面,任由一头长发披在脑后,但又有发带在额头一周固定着,倒不至于散乱邋遢,反而显出几分洒脱帅气。

    他这打扮让泽安眼前一亮,乔泽城时常有中原侠客出没,金贤这模样要是再配上一把长剑简直就是个潇洒肆意的剑客,这么个人才给自己当伙计,真是赚到了。

    泽安岂止是赚到了,简直是捡到宝了。自从金贤来了后,没多久酒馆里就有少女少妇频频出没,要是泽安上前伺候还不乐意,金贤来了却温柔娇羞轻声细语,几个姑娘家愣是点了一大桌好酒好菜,也吃不了几口却也舍不得走,只好一个劲地点菜要酒。

    泽安模糊知道她们都是冲着金贤来的,深深觉得金贤就是棵摇钱树,一个人趴在柜台笑眯了眼颠颠地数钱,抽空还忍不住考虑了一会要不要给金贤发点工钱。

    金贤话不多,就算对着客人也是面无表情装酷,泽安虽然是他的老板但不知怎么却没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小伙计,这人时刻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不能把他和跑堂小二联系起来。泽安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但金贤不惹麻烦不拒绝她的吩咐也从不提涨工钱,她也懒得想太多,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剥削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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