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馆已经将近日落,老头不知去哪玩了,金贤正在柜台给客人结账,见她回来冲她点了点头,对客人道:“一钱零八十文,承惠。”

    泽安想起郎卓问她关于金贤的来历,才发现自己对他其实一无所知,金贤这个名字甚至也可能是假的,不禁上前问他:“金贤,你是哪里人,来乔泽多久啦?”

    金贤终于正视她,眼里寒气渗人:“是你想知道,还是别人想知道?”

    “别人想不想知道关我屁事啊,我问你当然是我想知道了。”泽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金贤眼里寒气退去,又变成淡然无波:“我来自哪里不重要,我是你的小二,自然会做好分内的事,这你不用担心。”说完也不再看她,径自进了厨房。

    泽安撇撇嘴,不告诉她就算了,还摆脸吓唬人。不过就算她神经再粗,现在也知道金贤有些不寻常,但再多的,她想不出来也懒得去想,心道找时间告诉郎卓,要是他好奇自己去问好了。

    老头晚上回到小院已是酩酊大醉,见泽安房里亮着灯,兴高采烈地踹门进去,躺在桌子上大喊:“媳妇媳妇,快给我拿酒来!”

    泽安正在看书,被他吓了一跳,闻言气道:“你个臭老头子,又偷老子酒喝,还不快滚回去!”说着踢了他垂下来的小腿一脚。

    “嘿嘿,媳妇还是这、这么凶啊,别气别气,老头我今儿高、高兴!”说完还满足地摸了摸肚皮。

    泽安气的想笑,见他喝醉了胡言乱语,故意逗他:“你这个糟老头也能娶上媳妇?我才不信呢。”

    老头急了:“我、我怎么没媳妇,我媳妇可漂亮了,对我可好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又黯然低头,“可惜我,我对不住她,连她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我该死!我该死!”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说道“该死”还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泽安大惊,没想到他真有媳妇,看这情形还凶多吉少,不禁有些后悔,忙抓着他的手,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劝他:“别打了别打了,快回去睡吧。”

    老头却哭的更凶了,眼泪流了一脸,前襟也打湿了,他抱着泽安的手哀求道:“媳妇我错啦,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再也不调戏别的姑娘,求你来我梦里看看我吧,今天是你的忌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泽安又是惊讶又是心酸,见他狼狈的样子便使劲挣脱他,跑去厨房烧了热水,泡了壶茶晾着,又调了温水去给他洗脸,等忙活完想给他喝茶时,却见他已经哭累了,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泽安苦笑,扛着老头回了他自己的屋子安顿。这一番折腾也不见金贤有什么动静,泽安想他可能又跑出去了,但自己也极累,也不管他,自去屋里睡觉不提。

    老头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泽安正在店里忙活,见他来了没好气道:“喝喝喝有那么好喝吗,再喝酒误工就别在我这吃饭睡觉了,哪有酒哪呆着去。”

    老头嘻嘻一笑:“这里有酒,就这挺好。”

    泽安一噎,怒瞪了他一眼,斥道:“招呼客人去!”

    老头麻溜地跑进厨房吃了些饭菜,才又出来懒散地招呼客人,间或看到漂亮姑娘少不了上去讨好一番。泽安想起他昨晚的信誓旦旦,一时不知他的样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正出神间听到门口有人大声说话:“小掌柜,我们又来啦,老规矩,快点啊。”

    泽安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笑道:“几位军爷来啦,快里面坐,我先给你们上酒。”

    说话的小兵名叫车文斌,他身后一个身形较为瘦小的小兵不知真名是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野猴”,其他几个泽安不太记得名字,直觉眼熟。他们几个是泽安酒馆的常客,一有时间就跑出来喝酒,跟泽安熟了之后再没去过别的酒馆饭馆,泽安自然对他们更加热情。

    泽安拿了两坛酒送过去,见平时常来的四个人中间坐了一个不认识的,便笑问车文斌:“这位军爷可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怎么没见过?”

    车文斌顿时得意:“泽安你今天可要谢谢我,这是我们北营的高校尉高大人!平时他可不出来,嘿嘿,你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吧!?”

    泽安并不知道校尉是个多大的官,只是有些奇怪,这人虽然晒黑了不少,但并没有军营里常见的强壮体格,反而更像刘明涵、郎卓这样的读书人。但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于是点点头道:“是啊,多谢车大哥看得起我这小酒馆,也多谢高大人给面子。”

    那个高校尉抬头,正好与泽安对视,泽安大大方方对他一笑,高校尉却微微一怔,竟然对泽安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他很快移开目光,淡淡道:“掌柜客气。”

    泽安也不与他们过多攀谈,客套几句便去厨房催菜。

    说来要不是亲眼所见泽安根本不可能相信,金贤这样一个冷面寡言身高体壮的汉子竟然做得一手好菜,正好他不爱与外人交谈,便常常呆在厨房做菜,人手不够才会出去跑堂甚至结账,泽安和老头自然忙不迭的双手赞成。

    金贤动作不忙不乱,在偌大的厨房一个人炒菜也不觉烦闷,也不像别的厨子满脸油汗,他这里安静有序,与外面的喧哗热闹对比鲜明。听到泽安催菜也只是简单答应一声,却不见动作加快,仍是有条不紊的动作,但也丝毫不慢,大堂里几十号人的饭菜不一会就上了个齐全。

    泽安又当跑堂又当账房,还当掌柜迎来送往,老头自然是靠不住,泽安只求他不捣乱就好。她这里忙得脚不沾地,却不知又一张饭桌上正在谈论她。

    “哎忙了这几天,终于给咱放了个假,今天我可要大吃一顿,高校尉,泽安家的酒不错,来来啦多喝点。”车文斌忙着给众人倒酒,嘴里边吃边说忙个不停。

    “泽安?可是刚才那个小掌柜?”高校尉问道。

    “是啊是啊,说是她爹娘回中原了,这酒馆不久归她了,泽安可是乔泽年纪最小的掌柜,啧啧,有出息。”车文斌正在大嚼羊肉,瘦猴认识泽安,便顺口回答了。

    高校尉点点头,车文斌却来了兴致:“你们说这也怪啊,泽安这么小个女娃子,她爹娘也舍得扔下她一个人不管,真狠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她爹娘不是真的爹娘,是收养的,她的亲爹亲娘啊,早死光了。”瘦猴说道,“别的酒馆掌柜的跑堂的都知道她的事,而且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酒馆叫泽安酒馆吗?”他自以为掌握了重大秘密,得意的看着众人。

    “这有啥,泽安是掌柜,酒馆可不就叫泽安酒馆么?”众人问道。

    瘦猴不屑:“你见谁家用个小娃子的名字写招牌的,而且这是收养她的爹挂上的招牌,就更不可能了。”

    “也是啊,那是为啥啊?”

    “因为泽安泽安,乔泽安宁啊!泽安的养父读过书,可能也因为这个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

    众人点头,听了这个解释,顿时觉得泽安的名字亲切吉利了许多,高校尉在心里想着“泽安泽安,乔泽安宁”这几个字,又看了忙碌的泽安一眼,叹道:“借她父亲吉言,泽安能早日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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